逼迫她的人到底是谁?此人定然抓挟持了孩子,以妹妹的性命作为威胁,没有逼迫小村女自尽,却只是要她离开自己?
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将卫小歌的手牢牢紧握,心中杀意冲天的万人屠阴沉沉地说道:“不是你见我,而是我见你,因此算不得违背誓言。你不用说是谁,不过若是我猜到却是与你无关!”
果然是常年发誓的老手,钻漏洞的本事一流!卫小歌立刻说道:“除了鲁巧与雄霸,你可派遣了他人前来助我?”
万人屠满脸惊异,“怎么可能是厉行渊?”
卫小歌摇摇头。
原来并没有遣小五前来,却是托付了厉行渊这名大高手,应该花了不少银子,可是到如今也没见到踪影。
想必万人屠有自己的考量,厉行渊修为高并且人品还算靠得住。
还没等她继续给予提示,万人屠又道:“此人的目的是要你离开我,由此可见,是一名女子,恐怕乃是爱慕我的女子。”
——岂止是爱慕,简直为您疯狂啊!
卫小歌瞧了瞧身边这位小五口中“翱翔于天地之间的雄鹰”,却见他一张脸阴冷得可怕,没多少雄鹰的姿态,更像个一肚子坏水的大恶棍。
想到万人屠对男人不假颜色,却对爱慕他的女子一贯有些温和,她忍不住发牢骚,“你惹的情债,却叫我家妹妹差点丧命,我只好以毒誓脱身!”
万人屠立刻听出话外音,胁迫孩子的人本意是要逼迫小村女自尽,最终却因为毒誓而放过她,显然是惊惧自己事后追究。
“果然是女子......”万人屠皱着眉头继续思索,口中自言自语道:“爱慕我的女子着实太多,却是哪一个呢?”
这自恋狂!卫小歌几乎想踹死他。
旁的人说不定只是多看了他几眼,未必是真爱慕,肯定也被划到圈圈里了。万人屠定然想不到是小五,这女子对他的忠心程度恐怕到了发指的地步,向来唯命是从。
“她知悉你我成婚之事!”
万人屠满脸惊异,“我从未对人说起过此事,生怕有人拿你的性命做文章。”
提手拍了下额头,怎么没想到这点,卫小歌忙道:“我从前见过她。”
“你见过铁英男,她不是这等性情......”万人屠猛地转过身子,“我知道了,是小五。”
卫小歌略带憎恶地抿着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放心,我即刻便杀了她!”看了看卫小歌的神态,心中了然的万人屠沉沉说道。
自从决定将卫小歌弄到手,他便不再带着小五办事。
小五对他当天神一样敬着,吩咐任何事便立刻做得尽善尽美,随叫随到,从不敢有半分忤逆之心。不过再傻的人也知道,带着一名女子近身服侍,旁的姑娘定然不喜。
跟着自己十来年,从未表露过什么心思,怎地突然竟然做出如此无稽之事?
竟敢在背后操控自己的私事,必死无疑!
此事得速战速决,小五性情坚韧并且极擅隐匿,是自己养出的一条毒蛇,若是逃脱则后患无穷。万人屠伸出手臂揽住卫小歌,将她带入怀中使劲抱了抱。
“不是你见我,而是我死皮赖脸见你,因此算不得违背誓言。我须得立刻部署,小五不是普通武修,为安全计你哪里都不要去,在此等候!”
感觉到万人屠的手臂有些颤抖,卫小歌心想此人真是失了一贯的冷静,可千万不能让这事乱了他的心绪,她忙又添了一句,“我不走,你自己千万小心!”
松开双臂万人屠一个纵身向外掠去。
“这下又有点像一只鹰了。”瞧着万人屠衣袍翻飞,速度极快飞走的身姿,卫小歌喃喃说道。她不是不想亲自杀死小五,而是比起报仇而言,四丫更加重要。
万人屠已经走了一阵,卫小歌有些心神不宁守在沉睡的四丫身边,不敢离开半步。
小五对万人屠想必极为熟悉,兴许一旦开始部署捕捉,也许很快觉察,这疯狂的女子会不会连性命都不顾了,想方设法来杀自己呢?
既然四丫是软肋,未必不会故伎重施。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地面上都是寒霜,冬日的雾气中,在昨夜卫小歌站立过的小池塘,寒冷的池水蓦地破开,一道黑影用最轻微的动作,沿着池岸爬上水面。
趁着守夜之人最为困乏的时间,小五钻出了水面,眼中充满了悲戚绝望,仿佛生无可恋。
用避水珠在水底潜伏了一个多月,她不相信卫小歌会信守承诺,果不其然竟然通知了大人前来。即使潜得很深,听不见大人说了什么,也瞧不见大人的面孔,但是她感觉胁迫卫小歌之事已暴露。
早知便杀了这污秽的人族女子,事后被大人察觉,死在大人的手里也罢了。
暗杀最佳的时机,乃是傍晚夕阳刚落山,或者清晨天还未亮的时节,天不明也不昧,视线极差精气困乏。而这时间,对于经过长期训练的她来说,却是最精神的时刻。
一个多月的潜伏,生食塘中鱼虾,数次摸出池塘探查路线,她想杀了卫小歌易如反掌。
顺着最隐秘的路线,只有细微到几乎完全听不见的声响,小五用最快的速度窜上屋顶,然后如蛇一样在屋檐下游移。
卫小歌与那个捡来的妹妹住在什么地方,她一清二楚。
将耳朵贴在屋顶上,小五仔细地听了听,竟换了房间!
不过,这点小伎俩可瞒不住自己,按照那女子的习性,必定安居在某个靠着墙的房间内,小五继续移贴着屋顶动身体。
一大一小有节奏的呼吸声,果然是睡得很死。
轻轻将瓦片揭开一条缝隙,尽管被幔帐盖住,她瞧见下方床铺摆着一大一小两双鞋子,此刻应该在安睡。
取出最烈的迷魂药,小五以吹筒将毒烟散入房间,只可惜房门敞开,药性不容易留住,量太大也怕被察觉。
等了一阵,下方的人呼吸更加缓慢了,她知道时机已到。
将瓦片又揭开了一些,仅容一人进入,口中含着迷魂药的解药,牙齿咬着匕首的小五,用一根极细的丝缠住房梁,用最轻的步伐落到地面。
随即身体立刻伏下贴在地面。
离床只有三尺远。
正在此时,床铺的幔帐忽地分开。
一直以双眼盯着床铺的的小五,顿时呆滞了。
心立刻跌到深渊的最深出,冷到没有知觉。
她心目中如天神一般的大人,正冷冷地盯着她,仿佛看一个永不超生的死人。
而大人的身侧,则是那名卑贱的女子!
仿佛福至心灵,小五有些懂了,自己一贯杀人的习性,大人哪里会不清楚。不论是查探敌情还是杀心,她永远如附骨之疽,潜伏在敌侧。
她感到极致的慌乱,并非是因为立刻要死了,而是因为在池塘中沾了污泥,身上带着一股腐臭味,大人一定极为不喜。
然而大人的面上并没有往日对肮脏之物的不耐,只有无尽的寒冷。
举起手中的匕首,小五没有任何迟疑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此刻不死恐怕会——不得好死!
一道强劲的指风,直击握着匕首的手臂,胳膊的筋骨断裂。
“大人,请赐我一死!”仿佛断掉的胳膊根本不是自己的,小五眼中并无任何痛楚之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万人屠摇摇头,“死很容易,但是怎么死却由不得你。说吧,你是如何知晓我与卫姑娘已成婚之事,原本在泰州的你,又是如何知晓卫姑娘的行踪?”
鲁巧耳目聪敏到极点,比自己不逞多让,擅长机关陷阱与反伏击,小五根本无法近身。
并且小五原本在泰州,也就是说有人远远地跟踪这一行人,得知自家娘子落单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急奔到灵州。
在京城成婚的事,小五又是如何知晓?
要么她在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要么被人所指使,让人寝食难安毒瘤不挖出来,怎能让她轻易自尽?
额头上渗出冷汗,小五整个人瘫软在地,鲁巧审人的手法由大人一手传授,真真是生不如死。可是,若她真说了,恐怕迎接她的必定是生不如死,比凌迟更可怕的手段。
早就隐隐有所感的卫小歌,此刻也瞧出其中的门道。
小五不可能对万人屠不忠心,所以并没有私自培植了自身势力,但是她的愚忠却极有可能让她干一些很蠢的事。
应该是与外人勾结!
卫小歌忍不住问道:“是岐郡王?难道你和他达成了协议?”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却仿佛点燃了小五心中那如火山般的仇恨,“贱婢,全是因为你,若没有你,我便能一生一世,鞍前马后追随在大人的身侧。”
真他奶奶的太心理变态,卫小歌面带讥讽地笑了两声。
“你号称一心为了大人,却做出如此让他深恶痛绝之事,可见你这忠心有限。与敌人勾结,陷大人于危机之中,此刻因害怕被惩罚,敌方是何人都不敢说便要立时自尽。你的卑劣,真真让人叹为观止!”
算不得锋利的言辞,却仿佛如利刃刺穿了心脏,小五捂住心口,眼中满是痛苦。
“大人是我心中的天神,我从未想过害大人,是你将危机带给了大人,全因你一再忤逆岐郡王。”
卫小歌冷笑,“放屁,大人既是天神,什么郡王能让他放在心里,分明是你希望大人一世孤单,无人相伴,身边只有你这卑微的蠢货!”
卑微的蠢货......真是如此?小五瞧着面无表情的万人屠,仿佛在他的眼神中读到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