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幸!”陈真华把筷子放在盘子边沿,他起身到卧室里取来一盒香烟,递给霍聚财一支,也递给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摆摆手,他俩在阴间工作数百年了,抽惯了旱烟,所以就在陈真华和霍聚财吸着香烟之际,他两也吧嗒吧嗒的取出烟杆抽着,瞬间四条烟柱飘起,屋子里顿时烟雾弥漫。
抽完烟,黑白无常因为有事先行离去,只剩下霍聚财和陈真华相对无言。
两人都无话可说,也或许是有话说而不知道如何说起,因此屋子一片沉闷气氛,静寂的让人纠结。
就这么做到半夜,街上街上的喧嚣渐渐消失之际,霍聚财再次点起一支香烟,然后起身告辞离去,他开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不是为了像白天一样的工作,纯粹只为了兜风而已,虽说现在秋风寒意正浓。
转了一圈他才返回家里,那个同一名字却不属于他自己的家。
霍府座落于海蜃市最美最幽静的城北区,占地面积上千平米,是一栋豪华别墅,周围有葱郁的树木,树下是一大片草坪,此时正值秋天,可是这草地仍然一片绿色,树木有的落叶纷飞,有的还很碧绿,走在草地上,令人忘记此时正值秋季。
房屋外墙用乳胶漆粉刷,白色的建筑和碧绿的草坪和翠绿的树林在颜色上相互映衬,既显得宁静悠闲而且高雅。屋外如此考究,房内更不用说了,笔者只恨知识浅薄,故而不能在笔墨上对这富丽堂皇的房间进行细致描述,所以只能用“最豪华”三个字肤浅的概括了。
霍聚财借尸还魂在这霍家少爷身上,到了这里同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生活。他真正的身份除了兰静秋欧阳青等七人以及地狱阎王爷之外恐怕只有天庭里会掐指会法术的神仙知道了。他现在的父亲霍玉奎岂能识破,霍玉奎只知道儿子死而复生这是老天爷对他们霍家的最大眷顾,所以他把全部的爱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只有躯体的儿子的身上。
也许真是巧合的原因,两个霍聚财竟然都一无是处,所以现在霍聚财种种表现,霍玉奎内心隐藏着焦虑和无奈,但对儿子还是疼爱有加的。经过他多年的人际关系,他给霍聚财找到了这么一份工作。本来进城管局也需得经历考试,他的父亲用钱疏通,城管局的领导们事先给霍聚财一份试卷,在网上搜索正确的答案填完试卷随便找个人在试卷上画上几个红勾,他就被录取了。这等简单的考试,据说以往也是这么做的,只要找不了事做都往城管局跑。而城管局鉴于工作需要,也正想需要那些常年混于社会举止粗暴的年轻人,这种情况人们也这么理解。
当然,城管局招收霍聚财的原因听人传言还有另一个原因,霍聚财的父亲在海蜃市可算是一个公众人物,他拥有价值上亿的公司,与政府领导和海蜃市各界名流皆有来往,所以,霍家在这海蜃市也颇具影响,霍玉奎不能干预政府执政,但对于某些部门的人员调配,只要他出面要办成事也不无可能。正因为这样,巴结霍聚财也是很多人的明智之举,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霍聚财每天开着车在街上游逛,他看不惯同事们对艰难度日的街边小商贩摆地摊的人们试试粗暴行径,都是单独做事,每天就这么游荡,若是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便拿起皮卡车上的大喇叭使劲的喊“快推走,快推走”。
他心里明白他这工作几乎是在玩耍,他也清楚自己更本没有认真做事,但他就是不想去做的认真。奇怪的是每月还是会得到上司的夸赞,并把他当作教育别人的模范。
“霍少,”这天刚进局里,一个同事便笑嘻嘻的迎上来热情的打着招呼说,“主任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你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霍聚财很有礼貌的回了礼然后问。
“这个,嗯,”同事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似乎不太清楚,不过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霍聚财告别同事去了主任办公室。
敲响主任办公室,接着打开门然后很有礼貌的问了声好并走了进去,站在办公桌前等待这位可敬的办公室主人让他坐下。
主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子,也许因为工作的操心头发早已花白,甚至稀疏到只有后脑勺和脑袋两边稍稍浓密一点外,整个头顶一片光滑,他每天都用梳子把右边的长发往左边梳理借此想盖住整个光滑的头顶。他的脸相当肥大,三角眼细小而且只剩一条缝,胖胖的两腮把整个像大蒜头的鼻子夹在中间,鼻子下是两片厚厚的嘴唇。本来他个子不高,加上肥硕的身板和挺着一个大肚子,咋一看去还以为是个正方形的人。
见到霍聚财进来,他收起刚才训斥下属时显露出来的这张拉扯得几乎变形的脸,转而笑眯眯的看着霍聚财,站起来急忙招呼霍聚财坐下,自己亲自为霍聚财沏了一杯茶。
“你尝尝,这茶啊可香了,还是亲戚前两天去浙江杭州出差时带回来的新鲜雨前龙井,价钱可不便宜,一般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除了局长就只有你了,对了,你下班回去顺便帮令尊带去一点,我知道你父亲就爱喝茶。”主任边给霍聚财沏茶边一个劲地说着话,他的话谁都听得出来他在巴结霍聚财。
霍聚财品了一口茶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微笑着说:“主任,听同事说你叫我来办公室,我想并不是为了品茶吧?有什么要求你就尽管说吧,我知道我刚来城管,很多方面我都不是太了解,若有什么做得不够的地方你就指出来,我也正好学习学习。”
“你太谦虚了,”主任坐回座位上,他表现的很亲切的样子说,“指出错误?没那么严重,我叫你到办公室主要是咱兄弟俩好久都没有聊天了,既然你我如此有缘,当然得经常谈谈心了,对了,你工作如此出色,我打算把你升为队长,你意下如何?”
“千万别!”霍聚财说,“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一个月不到,要是升任队长一职,同事们会不服气的,再说我工作马虎,别说出色了,就是认真一点都谈不上。”本来他还想说“我和你还不曾说过话呢,怎么能说好久都没有聊天了”,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忍住不说。
而主任听他坚决不同意升为队长,于是显得有些着急,他起身站着有些激动的样子说:“我说你行就你行,谁敢不服从,再说了,只要我们领导成员在会上一致强调说升任你为队长这是上级组织研究决定的,谁又敢不服呢?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这么定了。”
霍聚财见他说的那么坚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因为他看得出来主任这么做反过来必定有求于他。如果一再拒绝,主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倒不如暂且答应,看他想说什么。
主任见他点头答应了,高兴地请霍聚财再喝一杯茶,然后两手在胸前搓着,咬咬牙,最后开口说话了:“听说你父亲过两天要做一次大寿,市长及各部门领导都会前往祝贺,希望兄弟你在令尊面前美言几句,傍晚引见引见咱们海蜃市的尊敬的市长大人。”
“这个啊,”霍聚财说,“我试试看吧。”实际上他听到主任这么要求,心里不止一次骂着主任是个老狐狸。但是他面上还是假装很高兴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在一次平常的谈话中做了一笔交易,虽然这笔交易对于霍聚财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次莫名其妙的谈话,但是他心里总算明白了一点,眼前的这个狡猾的主任想升官,而升官的唯一途径就是认识更上一层的领导。
他假装很客气的和主任聊天,直到上午九点,他才被“放走”,即使这样走了,主任还是有些依依不舍,那挽留的神情几乎像挽留自己的年迈的父亲一样,脸上的笑容像一朵怒放的菊花,很是夸张的贴在面部,他这笑容霍聚财清晰的记得只有遇见局长或者是其他领导时才会出现的。
站起身子,霍聚财离开座位向身后的大门走去,他故意显得那么自然,像欣赏主任的办公室一样漫不经心,连门后墙上挂着的照片他也假装很认真的观赏半天。他装出很认真的样子指着相片上的人一个个问了一遍。然后才走出去,开着城管局特意给他配备的皮卡车上街工作去了,他又继续他自己也认为很单调的工作,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三个字——快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