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当房产证交付之时,他们两家也分别在海蜃市的民政部门离了婚。
现在,两套数百万的房子,以一百多万交给了别人,虽说心有不甘,但是也无他法。
房子卖了之后,黄秘书便不请自来了,他高高兴兴的走进局长办公室,局长和副局长早已等待着他。
“别沮丧了,”当两套房子变成一张小小的磁卡由唐孝农亲自递到黄秘书手中时,黄秘书见他们多少有些不舍,于是笑着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还活着,只要还是局长,今天失去的,明天就能双倍捞回来,我说兄弟,你们好歹是局长和副局长,当你失落之时只要想着这么富裕的海蜃市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成你个人财产的时候,现在失去的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就当做投资了,哦你看,我这比喻恰当得要命,实际上用钱和上面搞好关系实际上就等于是一种投资,而且这种投资有赚不赔,这道理我想之前你俩应该深有体会吧?”
“谢谢黄秘书安慰,不过能不能捞得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唐孝农和燕松微微一笑。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的事情有些严重,我认为得尽快搞定,晚了就来不及了。”
得了钱,黄秘书也觉得呆在这里意思不大,所以随便找个理由,起身告辞而去。
这次唐孝农和燕松都没送这个春风得意的黄秘书,两人木讷的坐在沙发上,好一阵子都一言不发。
今天天气不错,春日的阳光柔和的洒在大地上,调皮的跑进人家屋子,弄得屋子里桌子上星星点点的,透过窗户,可见蔚蓝的天空白云飘逸,真是好天气!只是,不管天气有多好,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里的这两个人好像没心情体会,他们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惆怅着,悔恨着。
“你认为黄秘书会帮我们疏通关系吗?”燕松沉默良久,突然抬起头问。
“随便吧,”唐孝农叹息着说,“做官其实跟蛊惑仔出来混社会一样,只要你做了什么拿了什么早晚都得还回去,就像你我,刚做警察时,穷得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攒点钱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窝’的时候那有多兴奋,几乎几天几夜睡不着,想想,仅仅只是一套一百左右的商品房而已,比起后来的豪宅别墅可谓不值一提,然而,我现在才觉得那段时间真的很踏实——认真做事,下班回到家了,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说笑。
后来,当自己觉得不满足于这个小小的警察时,贪婪之心开始膨胀,挖空心思不择手段捞好处,贪污,行贿,同时也开始担惊受怕,这还不够,因为要陪领导吃饭、洗桑拿、打麻将、唱歌等等这些无聊的事,于是回家的时间少了,妻子抱怨,儿女憎恨,等到一切幸福都因为自己的贪婪二慢慢失去之后,一切亲情友情都小时以后,你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都来了,因为贪污而非法所得的东西就得还回去,然后就变得一无所有。
所以,钱和权究竟有什么用?燕老弟,我现在根本不考虑黄秘书能不能帮我疏通关系,就算他携款私逃我也无所谓,就当是用另一种方式赎罪吧,如果我这次不死,我还希望自己做一个清洁工,能帮助他人的时候我就开心了。倒是你,跟了我这么久到最后也跟着倒霉。”
“局长你也别这么说,”燕松早已控制不住泪水,他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深吸一口气说:“我也想明白了,为了这个副局长的位子我也失去了做人的尊严,每天像狗一样被呼来喝去,现在我到觉得轻松了,不是自己的,拿去就拿去吧。”
唐孝农听了,微微点点头,然后一起沉默。
这一沉默,也是下午三点,两人觉得有些饿,所以起身打算去找点吃的。
可刚一开门,却见几个身穿西装的人严肃的立在门口,其中一人见局长出来,于是说:“你好,请问,你就是海蜃市警察局局长唐孝农,是吗?还有,你是副局长燕松吗?”
唐孝农和燕松点点头,很平静的异口同声地说:“到目前为止应该还算是的。”
“那好,”这人说,“我们是省检察院的,有人举报你们以职务之便进行行贿受贿,在担任局长期间,扰乱海蜃市社会治安,非法使用枪支致人死亡,我们将依法逮捕你,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请跟我们走吧。”
唐局长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一切,然后说:“我没什么要说的,我跟你们走。”
那几人点点头,用手铐铐住唐孝农和燕松,然后把他们带出去了,在走廊上,那些平日里表现得恭恭敬敬的警察们,看着局长戴着手铐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全都变了嘴脸,一个个对他俩吐口水,都要说说那么一句“义愤填膺”的话——你这老狗也有今天?!
只有陈真话,他看着唐孝农和燕松走过自己身前时,会意的点了点头,唐局长和燕松看了,感激之情露在面部。
终于,一个在海蜃市呼风唤雨十几年的警察局局长落马了,他的下台令海蜃市的市民一阵欢呼,大家纷纷奔走相告,然后在酒吧歌厅以各种方式庆祝,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几天,好像唐局长和燕松被捕入狱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一样,好像唐孝农不当局长他们因为炒股破产的事件就会不存在一样,好像他们的钱就只有唐孝农一个人所得一样。
所以,他们开心了而且几乎激动起来,包括那些曾经是唐孝农和燕松的“靠山”们也放心了,由一个人的牺牲换来好几种人的开心,这也是贪婪的官场现象长期不变的定律。
然而,就在大家为唐局长的落马而庆祝之际,法院对唐局长和燕松的审判正紧张的进行着。
经过一周的审判,唐局长和燕松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审判那天,海蜃市同样又欢呼了一阵,各种媒体的记者们一大早便等在法院门口,当唐孝农和燕松被警察押着走出来,这些记者们立刻蜂拥而上,七嘴八舌的问过不停。他们最喜欢这样的事情,因为有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有消息报道,有消息报道他们就有钱赚。所以,只要听到某个富翁离婚了他们也会拼命的报道,哪个明星吐了一口痰,他们也会刊载几天,那个当官的落马了他们会一早不吃不喝的等在法院门口,而如果是有要饭的老太婆老头子饿死了,他们连看都不看,要是有谁穷得无助哭泣时,他们也听不见。
所以,威风一时的唐局长落马,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请问,你对这次审判满意吗?”
“请问,你坐牢了你妻子会带着你贪污的钱改嫁吗?”
“请问,你被判无期徒刑你想过自杀吗?”
“请问,你如果表现好被减刑回来后发现妻子用你坐牢换来的钱养小白脸你会怎么样?”
“你和你妻子房事和谐吗?”
唐孝农被围着难以移动步子,那些警察们帮着分开人群,可是,记者们还是一层一层的围着唐孝农和燕松不放。
见不能顺利离去,唐孝农干脆站定不动,然后笑着说:“我一个一无是处劣迹斑斑的人没什么好采访的,如果大家有心为贫苦大众多报道一下,或许他们就不会冻死和饿死了。”
众人哪管这些,还是一个劲不停的问,直到警察们费劲的分开一条道,唐孝农和燕松才被带走。
唐局长和燕松的事总算结束了,两人的事迹可能只有茶余饭后用来打发时间的一个话题了,如果这两个人曾经在海蜃市活过的话,那就只能在别人聊天时得到证实。除了这闲来聊天还能记得起有这两个人来,其余时候他俩就像死了的一样,就算是那些点头哈腰的,如今又转到另一个人那里去了。他们像狗一样的生活还在继续。
警局也忘记了他们原来的局长,出了陈真华。
陈真华没有忘记继续调查霍江宇被杀的案子,一周前他把唐局长捡到的那条领带上的碎布,然后拿去化验,今天早上拿到了结果,他打算去找龙静云讨论这是事,可是龙静云今天不在警局,而dna比对他一个人又做不了,所以只能暂时放下,打算去看看唐局长和燕松。
在街上购置点东西便来到监狱。
唐局长和燕松听说有人来看他们,心里都很纳闷,迟疑着来到会见室,见陈真华微笑着看着他们。
说实在的,唐孝农和燕松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来看望他们,因为谁都巴不得他两被枪毙,就连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以及逢年过节都不忘送礼的下属,这时候就像躲瘟疫一样逃的远远的,有的为了在他人面前现示自己有多正义,还会愤愤不平的破骂几句人渣败类之类的话。
然而,确实有人来看他们了,否则狱警也不会通知他们。
“想不到还是你来看我们!”唐孝农既惭愧又感激的说。
“想不到来看我的却是我千方百计想对付的人,真是多大的讽刺,陈兄弟,如果我燕松现在这个道歉还不晚的话,请受我燕松一拜。”燕松说完,他双膝跪了下去,给陈真华深深的鞠了一躬。
由于隔着一面玻璃,陈真华不便扶起他,只能在外面喊他赶快起来。
燕松真诚的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他已经泪流满面了,或许到现在他才感受到人间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