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那咄咄逼人的士兵,少年停下了手中的琴弓,心中厌意纵生。
“赶紧的!给我们队长拉一曲美人笑!拉得好听了,兴许咱一高兴,还能赏你半个馒头!不拉的话……哼哼!”那士兵说罢,抬起一脚猛踏在了那少年的肩头,扭动着脚脖子。
那士兵连连嚣张的喊着,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万桥燕河边已经是聚集满了人,或许就算是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哎,这不是那个巷子里的小乞丐嘛,怎么搁这与那燕河关的士兵杠上了?”
“你不知道?这小乞丐估计是脑子有问题,就刚刚人家士兵丢了半个馒头扔他面前,让他拉曲,可你猜怎么滴?那小乞丐直接一脚将那半个馒头踢到了河里去了!”
“真的假的?!还真有这么傻的,连那些兵爷爷都敢惹?!”
“可不是嘛!依我看,那小乞丐就是一个傻子。”
“又是这个小傻子乞丐啊?他也真是够倒霉的,怎么就撞到了燕河关的这些流氓了呢?”
“切!管他呢?反正这小乞丐也就是个傻子罢了!之前他几乎逢人就问,南国在哪?南国在哪?还有一次我还看到他跟那卖糖葫芦的老头说自己是南国帝王。啧啧……傻的不轻啊……”
“南国帝王!?哈哈,这小傻子还真敢说啊?我倒要看看,这小傻子今天是不是还会这么说?”
傻子?乞丐?
听着周遭那刺耳的嘲笑与骂话,少年握着琴弓的手不禁捏得更紧了些。一头雪白散发下,青筋凸起在额头上,眉头紧皱,一双碧眼蓝眸中满是怒意。牙关紧咬,被踩的不断摇晃的肩头,颤抖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兵大爷,这位兵大爷。”少年的身旁缓缓走来一个扛着糖葫芦串的白须老头,他颤颤巍巍的走到那士兵的身旁,露出讨好的笑容,轻声求道:“兵大爷,您何必跟这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呢……他也不过就是个八岁的小乞丐,您看……要不就放他一马得了……”
老头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钱,赔笑着递到了那士兵的手中。
‘啪!’
一声清脆巴掌响起!
那士兵一把抓过钱后,桀桀一笑后,脸色立马一变,反手便是一巴掌抽在了那老头的脸上,将其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哼!知法犯法!竟还敢贿赂我!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一刀宰了你!”说罢,那士兵豁然抽出腰间长刀,在那老头的面前晃了晃。
“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
老头怔怔的看了身旁那少年一眼,面容中竟是可怜之意,随即颤抖的爬起身,离开了……
“难道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如此吗?兵不像兵,民不像民,只会欺软凌弱吗!?”
一声稚嫩的厉喝传出,直压过了那周边的嘈杂的议论声。
“嗯?”那士兵扭过头,以着手中刀面轻拍着少年的面庞,拉高着声调道:“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少年面不改色气不喘,双眼猛然间瞪圆,眉尾挑起,厉声喝道:“如此国家!如此百姓!如此将士!如此!只得有灭亡这一条道路!”
全场鸦雀无声!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料到,这区区不过八岁的乞丐少年,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就连那少年身旁的士兵,都呆滞住了。
“小子!你说什么!!”士兵反应了过来,刀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国家兴旺!匹夫有责!然而你身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士兵,前线不上,却在这里欺辱自己国家的无辜百姓,你到底有何脸面对得起你这身盔甲和手中的长刀!”说罢,少年调转过头,怒眼扫视着周围那些已经不在议论纷纷的群众,又喝道:“身为百姓!只会助强欺弱!路见不平,只会冷眼相待,只会煽风点火!如果到时,他国攻来,你们的亲人被人以刀相挟时,你们还会这般轻松站在一旁,谈笑风生吗?!”
语毕,周围的杂论声彻地消失了。
那士兵脸色通红,气急败坏,说罢,便抬起手,举起刀,便要朝着那少年的脖颈砍去。
‘咣!’
一刀挥下,全场皆是一片哗然。
只见那少年仅仅以着自己的双手,将那朝向自己砍来的刀刃夹住。
不等那士兵反应过来,那少年双脚踏地,腾空而起,飞身一脚踢在了那士兵的脸上,将其给踢入河中。
“怎么回事啊?吵吵什么?!”
闻话,一个体型彪悍,身穿盔甲的大汉从一栋妓院中走出,一手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神情凶恶。其身后还跟我有七八个士兵,也都手揽一*******嗯?”看着桥下河中还在扑腾的士兵,那大汉面露凶色,当即大声喊道:“怎么回事?!是那个兔崽子吃了雄心豹子胆干的!?”
众人不语,目光皆移向一旁的那名少年。
大汉见了,面容先是一阵惊讶,随即怒眼相视,嗤鼻一声,当即喝到:“小小乞丐,胆敢对我的兵出手,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把他宰了剁碎喂鱼!”
闻声,大汉身后的几名士兵,皆拔刀朝着那少年冲去。
一个接一个,一刀接一刀。那少年见状,面不改色,步伐矫健,连身躲开。随即再反手攻去,以拳以脚,以肩以腿,细瘦身躯却犹如包含着牛虎之力,一下便是击倒一个。
“妈的!一群废物!连个乞丐娃子都打不过!”
说罢,那大汉将手中两名**推开,拔刀冲向那少年。其身躯虽然庞大,但步伐却是出奇的快,转眼间便是到了那少年身边。
只见其手起刀落,刀刃夹杂着嗖嗖风声,直劈向那少年的腰间,势要将其斩成两半。
猝不及防,少年似乎没有料到那大汉的速度会如此之快。来不及躲避,只得转动身躯,以后背的那把二胡曲挡刀。
‘咣!’
木屑四处飞溅,那二胡已是被直直砍成了两段。而那少年,虽然以那二胡做盾,腰间勉强只受了一丝轻伤,但冲击力之大,直打得他趴倒在了地上,龇牙咧嘴,腰处疼痛万分。
“老子要了你的命!”
一声厉喝,少年抬头望去,一把白森利刃正极速的朝着自己的头顶落下。轻叹一声,双眼紧闭,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嘴上一抹自嘲,眉宇中尽是不甘,因为过于用力,其抓住地面的指尖开始渗出了丝丝殷红……
‘砰!’
又一声巨响传出。
那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从自己的身体传来,他微微的睁开眼,却看到那大汉的身影已是不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身着红裙,看身形约十八左右的女子。
怎么是她?
“不在燕河关守着,跑到这里来欺负一个孩子?王道有,你还真是有种啊?!”女子愤愤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丝丝怒意。
“噗……咕噜咕噜……嗝……”那大汉挣扎着从河里爬上了岸,趴在地上连吐了几口水后,一边打着嗝一边道:“妈的……嗝……哪个……嗝哪个不要命的踢老子下水的!嗝……”
说完,那大汉抬起头,怔怔的望了眼前的那名红衣女子,立刻犹如见了猫的老鼠,咧着一张大嘴笑道:“原来是白小姐啊!您父亲近来怎样啊?我刚准备去您父亲的府上看看他老人家来着?”
“哼!王道有,看来我得回头和父亲说说,把你这燕河关关将的职位撤了才行啊!”红衣女子并不领情,直接冷冷的说道。
听闻,大汉的脸色难堪的犹如一条丧家犬,连声吠道:“不不不,白小姐,这事可千万别和你父亲说啊!我这就滚回燕河关!这就滚……”
连着几声,大汉忙爬起身子,朝着那几名倒地的士兵摆了摆手,带着人往万桥的另一头跑去了。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转身走到那少年旁,纤细的手轻抚在了少年的腰上,关切的问道:“南炀,你没事吧?”
少年摇了摇头,强忍着腰间的伤痛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拾起那已经断成两截的二胡,走到巷口的石凳上,背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哎呀……”红衣女子面露难色,连忙跟了过去,急切的说:“你有伤就不要乱动了,快点去我家里,我找大夫给你看看吧?”
“不用……谢谢……”
说罢,少年低下了头,摆弄起手中的二胡来。看其模样,似乎是想要试试看还能不能将其修好。然而,确实徒劳无功。
望着少年那一副倔强的模样,红衣女子瘪了瘪嘴,一把将少年手中的两截二胡抢过,道:“嘿嘿,这样吧,既然你不要看伤,那我帮你把二胡修好,回头你来我家拿,怎么样?”
少年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只是又朝那女子的怀中伸手,想要将二胡拿回。
“哎~”女子身子一偏,避开了少年的手。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色令牌,交到了少年的手中,站起身,道:“你的二胡我就拿去修了,记得来我府上取啊!”
说罢,女子便要转身离开。
“喂,真的能修好吗?”少年看了眼手中的令牌,抬头朝着女子问道。
“嗯!当然!”
“那……好吧。”
“那要记得来拿啊!可别忘了!”
“嗯……知道。”
不等女子再说,少年缓缓的站起身,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小小的身影,略显的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