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艾不好意思在橱窗前面久站,怕人说她自恋。午休时,她却悄悄溜出后门,在学校外面的报刊亭买了两份同样的报纸。一份自留,一份给楚天阔。
她买了报纸,藏在书包里,走回教室,这会儿是午饭时间,没几个人在。简艾看林佳璐坐在座位上啃着面包看书,心想,林佳璐那种一向考前三名的优等生都在用功,自己更要加把劲。
林佳璐见简艾回来,有心要和她修复破裂的友谊,便挨到她身边,打招呼:“你吃饭没”
简艾不好意思不回答,老实说:“还没有,我在外面买了一个鸭油烧饼。”
“我还有一盒牛奶,你要不要喝”
林佳璐热情地递到跟前,简艾只好收下,就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吃那个饼。
林佳璐说:“我看见你上报纸啦,照片把你拍得蛮好看的。”
简艾笑笑说:“我们的校服挺洋气的,谁拍都好看。”
林佳璐问:“你有没有看见橱窗里的出国留学预录取喜报咱们班白芳菲和楚天骄都拿到英国的了”
简艾刚才就顾着看自己的报道,倒真的没注意其他。
“咦他们去同一间学校吗”
林佳璐说:“不是,不过听说挨得挺近的,估计能天天见面吧。我这种穷人家孩子苦读书考第一有什么用我爸妈砸锅卖铁也供不起我出国留学。”
简艾瞧林佳璐眼眶泛红,有点酸楚,不忍心,安抚她说:“他们有他们的阳关道,你也有你的独木桥。人生还长呢,以后未必你就输给他们。”
林佳璐灰心丧气,对简艾说:“你呀,有点小名气就飘飘然,以为前途无量我们这种人在起跑线就输了,那些富二代比我们长得漂亮,比我们有钱,还比我们更努力。我再怎么追也追不上!”
简艾低头啃饼,不说话,这话题是个死胡同,只会让心情更糟。
林佳璐还在絮叨:“我必须考个好成绩,做不了状元也得进前1,我必须要上985名校,否则我的人生就完了……”
简艾听不下去,轻轻合上书本,走出教室,到走廊上吹风。她看见楼下,楚天骄和白芳菲站在那里,身边围住一圈人,众星拱月一般。
她清楚明白地看见阶层的存在,在学校里,到处都存在着或明或暗的小圈子,谁跟玩,谁歧视谁,一目了然。她在哪里她不想进入任何一个圈子,可是,那圈子里的浮华热闹,她不是不眼红的。
为什么有的人投胎时就是“简单模式”,而她这种,却是“困难模式”呢
放学后坐车回家,楚天骄拿那张报纸上的照片取笑她:“装淑女呢,笑不露齿其实你的两颗小虎牙尖尖的,像猫,笑一笑蛮可爱的,不笑的样子很蠢。”
简艾懒得理他,将一本模拟真题打开遮住整张脸。
楚天骄扯过那本习题扔到脚下,笑说:“你何苦来着,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硬要拼实力。不如当个美女作家,年轻貌美,写点风花雪月心灵鸡汤,轻松赚稿费。”
简艾想一想说:“文以载道,我想写有价值的文字,作品五十年一百年后,还会被人记得。”
楚天骄哈哈大笑:“女作家成名,也就那么些套路,下半身写作,闺房密语之类,没必要假清高。你看《五十度灰》从头到尾,肉搏到底,赚得盆满钵满。”
简艾冷哼一声:“你逼格太低!”
“是啊,我逼格低,可是我马上又回英国逍遥自在。你逼格高,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吸雾霾吧!”
简艾别过脸去不吭声,楚天骄偏要拉扯她头发:“你要是眼红,跟我哥撒个娇,好好伺候他一回,让他也送你出国镀个金,英国美国随便选。”
简艾沉默,这条路她并非没想过,当她被学校里的留学党们互相吹牛的唾沫溅到时,她也曾幻想自己也可以去往异国他乡,纽约,巴黎,伦敦……即使不能读书,去见识一下也不枉此生。
但她不会说出口。她明白想要在楚家生存下去,就得尽量低调,别做个贪得无厌的麻烦鬼。楚天骄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他母亲的肚皮争气,羡慕不来的。
她不敢说,可楚天阔却主动问她。
“天骄要去英国读大学的事你听说了”
简艾答:“是,学校橱窗贴了喜报。”
楚天阔问:“你想出国留学吗”
简艾心扑通扑通跳,一时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回答。
楚天阔说:“其实,在外求学,若是混日子呢,很容易,烧钱,瞎玩,挥霍青春而已。若是要老老实实拿学位,各种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他说着,握住简艾的手,柔声对她说:“我不舍得你吃苦,你就守在我身边吧。等过几年,你再长大些,去英国随便读两年硕士,过过瘾,也就了却心愿。”
他的手大而暖,说的话让简艾从耳朵到心尖尖都热乎。她羞红脸,倒在他怀里,点点头,算是答应。
“听说你跟天语姐姐很小就去德国留学。”
“嗯,我们常年住寄宿学校,每年只有复活节和圣诞节回国探亲。”
“辛苦吗想不想家”
楚天阔笑:“不想,忙着交朋友,享受学校生活呢。而且在那边可做的事情太多,很充实。平日里课程排得很满,那是一所天主教学校,还要上神学课,用拉丁文做祷告。夏天我常跟天语去森林里骑马,湖上玩帆船。冬天我们去瑞士滑雪,住小木屋,乐不思蜀。”
简艾陷入憧憬,仿佛看见兄妹二人在暖烘烘的壁炉前嬉闹的情形。
“那么多国家,为什么是德国”
楚天阔顿了一顿,才回答:“当年我母亲曾在德国学习音乐,住了好些年。那学校的校长与我母亲有师徒之谊。”
他这般解释,简艾就明白,她很好奇,又问:“你很少提起母亲,她为何英年早逝是生病吗”
楚天阔突然有些怒气冲冲,像刺猬竖起毛刺。
“有些事,你不该问的。”他起身离开,扔下简艾。
简艾被吓到,忙噤声。为何这是一个禁忌话题,她不明白失去亲人固然伤痛,可是,与旁人分享,不也可以减轻那痛楚吗
她想到一个人,兴许能给她答案。
她趁家教补课之后,只有她和楚天骄二人独处的机会,问他:“这房子的女主人,那位钢琴演奏家齐……齐思贤,是怎么去世的”
楚天骄一听这话,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得简艾毛骨悚然。
“你不肯说就算了,干嘛呀!”
他怪笑几声,说的话和楚天阔一模一样:“有些事,你不该问的。”
简艾害怕起来,直觉她踩到地雷。
楚天骄撩起头发,露出他脖子上那条疤,说:“有些人的伤口是看得见的,有些人的伤,在心里。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心早就被掏空,只留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填不满,终身痛苦。你别以为你可以抚慰大哥,说什么感同身受之类的屁话。你根本不会懂!”
简艾低头思考,叹息说:“是我好奇,不该问。”
“你这头蠢猪不会已经问过他了吧”
简艾默认。
楚天骄啧啧几声,将椅子往后翘,双脚搁到桌面上,一手抓小茶几上一盘榛子吃。
“我大哥这个人,表面和风细雨,内心狂风暴雨。他极度自傲,又是个控制狂。你看我姐如今搞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他也有错!”
简艾大惊:“与他有何关系不是因为天语姐姐的男朋友在潜水事故中死掉了吗”<igsrc=&039;/iage/8075/3519868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