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语回到房里,这才打开盒子,不出所料,是一条项链,链坠是一块祖母绿宝石,以黄金底座镶嵌,上面还有碎钻烘托,光彩夺目。楚大小姐对于珠宝首饰算半个行家,梳妆台常备鉴定工具。
此刻她拿出查尔斯滤色镜和聚光笔,将宝石端详一番,对张弛说:“从玫瑰钻和黄金的镶工,可以判断是1920年代的风格,这颗祖母绿宝石约十克拉,纯天然,瑕疵少,颜色正,应该是产自哥伦比亚的顶级货色。”
张弛笑说:“你哥送你的,当然都是极品。”
“其实我哥做事滴水不漏,两份礼物价值不会差距太大,那八音盒是名家之作,历史悠久,自然也不便宜。”
楚天语将项链收好,随手放进抽屉。
张弛说:“小女孩子,最好不要佩戴太华丽的珠宝招摇过市,令人产生钱财来路不明的疑惑,气质不佳。幸好你拿了,否则简艾肯定忍不住要戴出来。”
“是的,简艾是小精灵气质,日常生活里,一点简洁精致的饰品就足够。我哥恐怕是看见简艾对我的翡翠项链十分艳羡,可是品质上佳的翡翠极其难得,他便买颗祖母绿,来满足一下小女孩的虚荣心。”
张弛说:“幸亏有你,做事都这么周全。你哥的疏忽轻狂,靠你来查缺补漏。他若离了你,就像少了个臂膀,所以他总不肯放你出门。”
“胡说!我是妹妹,他是哥哥,再亲密的兄妹,总有一天也要各自婚嫁的。我难道一辈子黏在他身边不成!”
张弛听了楚天语这话,心花怒放,趁热打铁,拉着楚天语的手,说:“那不如你跟我走吧,我每年总有几个拍摄计划遍布全球,我们环游世界去。你若懒得走动,我们回德国去住也很好!我租了个公寓……”
楚天语轻轻抽出手,淡淡地,下逐客令:“我很困,想睡觉,以后再说吧。”
张弛僵在那里,过了许久,他站起来,一言不发走出去,关上门。他站在门口,很想抽烟,来杯最烈的威士忌也好。这华丽的大宅,就是楚天语的牢笼。没人锁着她,是她的心魔困住自己。
楼下,简艾玩够了八音盒,这才和楚天阔说起今天她收拾白芳菲的事儿,楚天阔见简艾描述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便耐着性子任她吹嘘。
等简艾说完,他才轻言细语地说:“其实,我也用我的办法,解决了这件事。”
“哦你也找白芳菲了吗”
“不,我约白市长吃了顿饭。”
“啊你直接找她爸呀”
那当然,“单挑决斗”这是最下下策的做法,有勇而无谋。“禽贼先擒王”“釜底抽薪”才是真正聪明人的策略。
“白市长呢,其实是很好沟通的人,他也不是故意纵容女儿在学校作威作福。我把视频拿给他看,他非常意外,很是生气,也很庆幸这视频没有落在外人手中。要知道,马上春天就要开两会,对白市长而言,仕途是升是降,在此一搏。”
简艾点点头:“所以他很害怕万一白芳菲打同学的事被捅出去,牵连到他的政治声誉。”
“是的,他答应会好好管束芳菲,还会给被打的那位林佳璐同学合适的补偿。”
简艾问:“什么补偿医药费吗我已经叫白芳菲给林佳璐道歉,她还给了我两千块,我有空就给林佳璐送去。”
楚天阔刮她鼻子:“两千块就把你们俩小姑娘打发啦你搞到那视频不都刷了两千吗”
简艾脸红,立刻反应过来,她刷的是楚天阔的卡,他若有心查她的账,还不一切尽在掌握
“那白市长答应给多少”
“这事儿呢,给钱就太俗,面子上太难看。白市长会安排你们学校保送林佳璐上天都大学,专业由她自选,而且可以本硕博连读。另外,会赞助她二十万奖学金,当然,不是以白市长的名义,而是第三方公益机构出面。”
简艾张大嘴,久久无法平静。她甘拜下风,五体投地。比起楚天阔的“致胜于无形”,她那点小手段,弱爆!
“哎……是我太……天真。”
“也不叫天真,每个年纪,格局不一样,视野不一样。对小女孩说,也许一时意气,把面子看得比天大。可是在大人看来,长远的计划更加重要。”
简艾的死脑筋这时也转过弯来,她抱住楚天阔的腰,轻声说:“你做得真好,这样,佳璐就可以免去高考之苦,虽然她成绩很好,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送多好呀,不用考啦。还有那么多奖学金,可以让她舒舒服服地读完大学。谢谢你……”
楚天阔温柔地摩挲简艾的头发:“那这个好消息,你亲自去告诉你的好朋友吧,她肯定会很高兴。”
“啊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呀!”
“让你当一回英雄,不好吗拿到视频,你的功劳最大。”
简艾羞赧:“其实,我本来想着,跟白芳菲拼个鱼死网破的……”
“小傻瓜,我跟你说过,凡事留点余地,于人于己都有益处。你要追求最大的利益,而不只是为着那虚假的面子。在某些时候,尊严是一文不值的。”
简艾不明白。可是,她也懒得去想,此刻,她只想拥抱楚天阔,紧一点,再紧一点……
正柔情蜜意的时刻,煞风景的管家有如鬼魅一般出现。苏琴敲敲餐厅房门,闪身进屋。简艾忙弹开,正襟危坐。
“少爷,我有事跟您商量一下。”
苏琴看一眼简艾,她懂,立刻抱起八音盒,溜走。这点看眼色的本事,简艾还是有的,说穿了,她是个“外人”。
回到房间,她盼望着楚天阔会来找他,便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八音盒,又看了会儿书,累极,不知不觉,睡着了……
楚天阔深夜才潜入简艾的房间,见这姑娘睡得正酣,像头小猪,一本茨威格的短篇盖在脸上。他轻轻拿起书,端详简艾。
床头台灯还亮着,象牙白的灯罩薄如蝉翼,滤过的光线,柔润如水,撒在她脸上,有如一层白腻的月光。
简艾迷迷糊糊察觉有人,缓缓地醒来,楚天阔的手指,正轻柔地抚摸她如玉般的脸颊。她睁开眼,看见他俊逸的面孔,脸上便泛起红晕。
“几点了”她问,睡眼惺忪。
他不回答,只是俯身,热吻缠绵,令她几乎窒息。他的手抓住她的肩膀,那么用力,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愉悦和痛苦有时只有一线之隔,男女之间的事,就摆荡在这颤巍巍的界限之上。简艾之所以令楚天阔迷恋,是因为她是水做的女子,她越强悍,她就越柔媚。水乃天下之至柔,却能克天下之至刚。
他闭上眼睛,唤一声:“小艾……”
次日清晨,是个阳光灿烂的冬日,难得的大晴天。简艾醒得迟,昨夜浑身酸软。楚天阔不在她床上了,他一定是半夜悄悄离开,只有他睡过的枕头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古龙水香气。
简艾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发了会儿呆。
起床后,她看见昨夜翻的书掉在地上,忙捡起来,抹平被压折的书页。那正是茨威格的《断头王后》: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给予她的全部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igsrc=&039;/iage/8075/3519896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