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艾只有两个箱子,都托运了,随身背着那个双肩包,不离不弃,算作对楚天语的纪念。高俊带她进入空客的商务舱,简艾脱口而出:“这么挤”
高俊哑然失笑,掀开布帘,对简艾说:“你瞧瞧后面经济舱,逼仄狭窄有如鸡笼,连腿都伸不直。我们虽没坐头等,可商务舱已很舒适了。”
简艾自悔失言,忙坐定了,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有经验,以为……”
“第一次坐飞机哦”
简艾说:“第二次,第一次是跟大少爷他们……”
她没说完,高俊已会意,笑说:“那是,大少爷的湾流是顶级的订制,内饰是名家设计。原本公司还要为他的私人飞机配一组空姐的,他经常在机上开会,怕人多眼杂泄露机密,只要机师时刻待命。”
简艾问:“养这样一架飞机和飞机师,要多少钱”
高俊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简艾吐吐舌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云端之上。
飞机开始滑动,她扣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假寐,想起楚天阔曾那般细心呵护她,给她盖上毛毯,教她嚼口香糖。
她抬手挡住眼睛,高俊盯着她,没做声,只见眼泪顺着指缝流下,哭得那样汹涌,却死忍着不出声。他就算铁石心肠,此刻也觉得,做得有些过分。
飞机升空后,简艾很快就擦干眼泪,装得像个没事人,二人吃吃喝喝,一路闲聊。
“高大哥,你也曾留学过吗好像你对这些流程都很熟悉。”
高俊实话实说:“我上大学那会儿,同学里留学的很多,我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点。但是我没有选择那条路,只在大四一年到美国做了一年交换学生,算是镀一点点金吧,开开眼界,四处玩玩。”
“为什么你不留学呢是开销太大吗好像你家境还可以呀。”
高俊微笑:“因为大三时我已结识了齐家二老。齐老先生是政法大学的校友,百年校庆时,学校邀请齐老回校参观,做个演讲,当时我是校学生会指派专门接待齐老的志愿者。我陪了他们老夫妻一整天,他们对我印象很好,给我留了联系方式。后来我借着回访的名义,厚着脸皮去拜访过他们几次,一来二往,就熟悉了,后来我毕业时,他们主动让我去做秘书。”
“哇!你大三就已经这么会找门路”简艾露出崇拜的神情。
高俊不免有些得意:“那是,能进入这样的家庭工作,是多少人不敢想象的机会。相比之下,留学有什么趣味现在留学生不值钱啦,好多人读个学位,花掉家里一两百万,回国后不过找个五六千月薪的工作,付掉房租都不够吃饭穿衣,投入和产出根本不成正比。”
简艾说:“那齐家必然给你很优厚的待遇。”
“嗯,隐性的好处比较多,工资倒是其次。”高俊没多解释,简艾有限的见识,根本猜不出何谓“隐性的好处”
这天,楚天阔碰巧有事,往江湾一带去会朋友,谈些生意上的事。下意识地,他路过盛强的花店,放慢车速,仔细看。
花店还开着,艾家燕忙里忙外,只不见那个精灵般的小小身影。一丝失望萦绕心头,结果跟朋友说话,注意力老是不集中,说来说去抓不到重点,朋友调侃他今日智商不在线,他也只得苦笑:“最近太忙,没睡好。”
谈到傍晚,因为心不在焉,事情到底留了个尾巴,真是低效的一日,浪费光阴!他心情烦躁,鬼使神差的,回头路上又路过花店。这次,是艾家燕认出他来,忙跑到车边,热情问好。
“楚先生好,好久不见,需要花吗有新鲜的香水百合。”
他礼貌地微笑:“不用了,我路过而已,打个招呼。”
顿一顿,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小艾呢不在家”
艾家燕一头雾水:“啊您不知道吗她今天飞加拿大了,是那个啥名儿来着……温哥华还是渥太华,总之就是什么华。”
“小艾为何去加拿大”楚天阔着实吃惊,他不过就是这阵子忙,没顾得上去关心简艾的事,居然就逃到天涯海角去。
“去读书呀,好像叫大,读啥专业我搞不清楚,好像是广播新闻原来您不知道哦我还以为是您给赞助的学费呀。这孩子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起先说要上天都大学,后来又说学校不让她上了,突然又说要出国,我到现在都云里雾里。”艾家燕这个妈当得,真是稀里糊涂。
楚天阔心里已经有数,三言两语告辞,一阵风似的开走。他心里又胀又疼,乱麻一般纠缠。不知不觉,开到江湾新天地的房子,他梦游似的走下车,进入许久不曾来过的房子。
打开灯,屋内一尘不染。他走上楼,在床上缓缓坐下,闭目沉思。思念汹涌而至,和简艾在这床上拥吻嬉笑的场景宛如就在昨日。
她曾使得他的世界变得完整,虽然看起来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块,少了她,心里空空的。想起她的时候,她的脸仿佛被打上一层蔷薇色柔光。她有许多小缺点,他却还是喜欢她。
不止是她的眉,她的眼,她嘟嘴的呆样,她哭泣时的丑态。也不单单是她的天真笨拙,质朴无华。他喜欢的是她的全部,那个好的坏的,奇特的融合体,仿佛是造物主未完成的作品,却无需再做任何改变。
他叹息一声,躺下,身体不动,思绪却已绕地球十圈。累极而眠,清晨起来,阳光让一切无所遁形。他打开衣柜,没有她的衣服在。走入浴室,干净的地板上,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苏琴的工作做得真够彻底,清除简艾曾经存在此处的每一丝证据。
楚天阔沐浴后,到厨房煮咖啡。打开柜子,看见一个红色马克杯,回忆如子弹击中他,猝不及防。那是简艾用过的,她最爱喝卡布奇诺,放许多方糖,小口小口地啜,嘴边一圈奶泡。
他苦笑,要遗忘一个人,好比清理一栋老房子,以为边边角角都打扫干净,却总有漏网的一点痕迹,提醒他,曾经爱过。
他没心情久留,空腹开车,往公司去。走到半路,看见一个等红灯的女孩子,背着书包,穿红裤子,逆光中,她的剪影像极简艾。
他发呆,直到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他一踩油门飚出去,胃隐隐作痛。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到达公司,楚天阔走进秘书室,四个秘书马上站起,恭敬地问候。他在陈秘书的桌上轻敲两下。
“早餐一份,老规矩。”
陈秘书火速办妥,送上现煮意式浓缩咖啡和火腿起司三明治,冰镇气泡矿泉水,一份新鲜水果。
楚天阔没让她走,她就立在办公桌旁,等候指示。楚天阔气定神闲地喝咖啡,语气平和,问:“今日我的日程安排如何”
陈秘书说:“比较满,有四个会议,中午十二点和陈总的商务午餐以及晚上七点某慈善基金的晚宴都已安排好。”
楚天阔说:“取消午餐的行程,你替我打个电话,就说我身体不适。”
“是。”陈秘书得令,正要退出,楚天阔又叫住她:“中午十二点,我有事跟你谈一谈,你不要外出。”
他不说原因,陈秘书不敢问是何事,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这才鞠躬退出。
等回到座位上,她腋下汗湿,心脏狂跳。不妙的第六感告诉她,有状况。楚天阔这一招太狠,大清早就埋下定时炸弹,每一秒都是煎熬。陈秘书不时抬手看表,越临近十二点点,她越慌张。
这一上午过得真是惨烈,电话拨错号,写会议记录一直晃神,打印机卡纸,咖啡泼到键盘,盘插三次都没找准正反……陈秘书职业生涯中从未表现得这般狼狈。
十二点到,另外三个秘书陆续收拾桌面,外出午餐。陈秘书抖抖索索拿上笔记本,敲门,进入楚天阔的房间。<igsrc=&039;/iage/8075/3615545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