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怎么说?”彭瑾开口问道。
“说是让青芽自己选择。”云雾开口回道,依旧是一副初闻时难掩惊讶的模样,接着说道,“而青芽自己决定跟去灯笼巷。”
“什么?”彭瑾惊讶地停住脚步,转头问道,“都闹得这么厉害了,老太太还愿意白白地把人给咱们使唤?”
闵氏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是不甘心数年的布局一举被废,特意留了青芽下来继续监视三房的吧?
可是,那也不对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闵氏会直接吩咐青芽留下来,而不是让她自己选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事情有异,彭瑾郑重起来。
“小姐别着急,听奴婢细细跟你道来。”云雾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老太太见三房都‘落魄’到‘朝不保夕’的地步了,她亲手救回来的青芽竟然还愿意留下来,巴巴地去请示了她,气得够呛。本来就嫌青芽木讷不中用的老太太,怒极之下,直接把青芽的卖身契甩给了她,让她滚!”
若是事情发生在平时也就算了,闵氏肯定会端着诚意伯府太夫人的架子,居高临下地训斥青芽一番的。
但是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让闵氏气急担忧又无能为力的大事,青芽的请示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闵氏再也无法维持太夫人的气度修养,直接气到跳脚,发了好大一通火。
没有料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彭瑾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这倒是省了咱们的事!”
不然,她还得费心去找闵氏要青芽的卖身契。
“明天就把青芽赎身的银子给她送过去。”彭瑾讥讪道,“免得到时候她又说,咱们白用她的人手,不给钱!”
云雾想到这样打脸痛快的事,也笑了起来,欢快地应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彭瑾借着请安的机会,把十两银子恭敬地奉给闵氏,并且说明这是青芽赎身的银子时,差点没把闵氏的嘴给气歪了。
买一个青芽这样的粗使丫头,最多不过三四两银子罢了!彭瑾如今拿了十两银子出来给青芽赎身,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嘛!
她就这么缺钱,以至于需要趁火打劫,高价出卖自己的丫鬟来赚钱!
“既然你有这么多闲钱,就该拿出来赶紧把叔彦给救出来,而不是装大头充门面!”闵氏气得火冒三丈,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然而却并没有把银子再还给彭瑾。
彭瑾心底鄙夷,面上却不显,回道:“祖母教训的是。说到救三爷的银子,孙媳还要多谢昨日祖母、父亲还有母亲,没有在分家产的事上为难孙媳呢!”
想到那些原本在将来她斗倒崔氏之后,都会属于她的财产,现在却都进了三房的腰包,要去填补刘识那个无底洞,闵氏就觉得心塞。
这个彭瑾真是不会说话,哪句话不戳人的心窝子,就不说哪一句!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恶毒难缠呢!
果然是分了家,自由自在,又得了家产,翅膀硬了,现在连她这个老太太都敢褒嘲暗讽了!
可是,彭瑾面上恭敬,说的话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闵氏就是再生气不满,也不好一个孝字压下来,惩处彭瑾。
更何况,现在三房就是那随时都会点燃炸开的炮仗,闵氏可不想过多地招惹,再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也给炸了。
赶紧走吧!眼不见为净!
闵氏心底责骂。
彭瑾却在得知闵柔突然就有了购买玉佩的三十两金子制物之后,有意察看侍立一旁的闵柔有没有异常,故意找话拖着不告辞,仔细地察看闵柔的神态。
可是,不知道是闵柔真的没有问题,还是她的演技太好,除了对闵氏的奉承巴结,对她的侧目敌视,彭瑾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一点异样和端倪来。
既然察看不出来,彭瑾自然也不会再白白地耽误工夫,她还有一堆事要做呢,便起身告了辞。
屋子里前来请安的王氏等人,见彭瑾离开,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三房分了出去,不用在闵氏的眼皮子底下过活,自然可以在闵氏面前自在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遮掩得当,没谁能够抓住把柄惩治她一番。
但是她们却要么是要住在诚意伯府一辈子的孙媳妇,要么是还要靠着诚意伯府风光出嫁的孙女,可不想敢像彭瑾一样,在闵氏面前这么自在随意。
彭瑾倒是自己说的痛快,连累她们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闵氏一个不高兴,把火气发泄到她们的身上。
心里隐隐,都还有些羡慕嫉妒彭瑾的这份自在随意。
话说回来,若不是彭瑾深得刘识的宠爱和尊重,有刘识在背后撑腰,即便是分出去单过,也未必能把腰杆儿挺得这么趣÷阁直。
所以说,女人嫁给一个疼爱自己,尊重自己的好丈夫,真的是很重要!
王氏想到刘诚最近对她的不满和冷落,对何萍儿的宠爱和疼惜,一颗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下子变得寒凉彻底,也变得坚硬阴冷。
就先让那个贱婢再得意一阵子吧!
等她腾出手来,早晚有一天要把她给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刘惠则想起自己糟心的婚事,想到自己风光嫁入未来阁老家的美梦破碎,又想到大觉寺的那一眼,林允卓绝超群的风姿,一时心里乱糟糟的,六神不定,精神恍惚,难以决断。
刘荷今年刚及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见状也难免焦急,对未来的夫婿有诸多幻想,又有诸多畏惧担心。
倒是刘萱,像是早就说服自己接受了很快就要嫁到穷山恶水的上河县,从此远离京城的繁华,一辈子也未必能回来一趟的命运似的,神色坦然而冷漠。
或许,刘萱不是说服自己接受了既定的命运,而是既然无法摆脱命运的摆布,那就顺从地接受,然后尽量地让自己过得舒服而体面。
柳姨娘带给了她身为庶女的自卑,也教给了她作为秀才外孙女的自重,还有底层人艰难求生的本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