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薇丝感觉自己的意识又陷入了深不可测的大海,之前的一次是在奥耳曼的皇宫之中,当时治疗师埃尔莎的海洋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而此刻的海洋却是狠狠地推攘着她,咸腥的海水从口鼻中涌入直冲入肺腑,刺痛胀痛窒息感一同而至,怀着最大的恶意要将她扼死在这片深海的黑幽。
魔法元素的零光散落在这片海洋里如同鲸鱼腐化至灰的余烬,就如同她一样无依无靠,她和她的灵魂一样赤裸,仿佛要直坠入归墟之地。
无尽的虚空倒映着她璀璨的蓝眸,这样的时间仿佛无穷无尽,直到老师亲切的声音忽地梦幻而轻柔地响彻在她的耳边,“奥尔薇丝,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夜空?”
她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苏醒过来,立起了身子,准确地来说,是从地板上坐了起来,她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狠狠地捶着自己饱满的胸脯亦或是掐着自己修长的喉咙,终于毫无形象地呕吐出了一堆混杂着胃酸的半腐食物。
毫无疑问柯西莫领主老爷家的女仆灌给她的一堆汤食经过马车的颠婆铸就了她的噩梦之因。
奥尔薇丝看了一眼扭在一起的里根和弗吉尔,以及后面十几个深不可测却又剑拔弩张的魔法师,空间魔法并未撕碎自己的身体,但传送所在的位置以及醒来的时机并不算好。
尽管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身上没有被冰晶刺透的伤势,但她的确感激这感人肺腑的劫后余生,她将手背到身后,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还保留在指上的紫晶戒指,想着适当的时候拿钱买命总归是没错的。
整个密室里悄然无声,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奥尔薇丝亦是有些恍然过来般地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胸脯,既然不是劫财要命的话,这儿难道是什么男人都会懂的秘密会所,他们为争自己近乎打了起来不可开交。
奥尔薇丝轻轻向后退了几步,就前世的经验来看,此刻装作柔弱可怜或是刚忍坚强都会满足一部分人群的口味,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
里根老魔法师第一个清醒过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喊道,“快去请康斯坦丁陛下!快去请康斯坦丁陛下!”
“不用请了。”,年轻的皇帝自有侍从帮他推开大门,“朕一直就在外面,所有的一切朕都看见了!”
康斯坦丁的突然出现如同白日惊雷,老魔法师和那些宫廷魔法师的脸色一下变作惨白,有些更是当场失禁,清脆的是膝盖颤抖着跪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凌乱而不整齐,就像那些犯了叛国罪被剥皮者最后如同风箱一般低沉而微弱的喘息一般。
里根仿佛觉得时间一下子飞逝,一切都变作了苍白的色调轰然破碎,他将脸贴在地上,不敢看自己女儿百丽儿皇后的神情。
“你在教堂这种神圣之地,纠结众多宫廷法师,试图殴打皇家骑士团弗吉尔副团长的事实众人亲眼所见,现剥夺你宫廷首席魔法师的身份,并令你这一干弟子于皇室清牢中忏悔一年,自省品德,可有话说?”
里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抬起头来,他原以为陛下是要置他于死地,谁知现在却变相地给予他被宽恕的余地。
莱昂内尔夹杂着煞气的冷漠目光却使得他冷汗湿透了后背衣衫,他醒悟过来陛下仅仅是在考虑百丽儿的心情,若不是他的女儿,他的生死也许就和蝼蚁一般无关紧要。
“微臣,无话可说。”,涕泪带着后怕滚落在地面之上,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响,也许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无能与软弱,以及为何与曾经他的同伴们分道扬镳。
“那就好。”,康斯坦丁轻轻拍了拍里根的肩膀,他也从未觉得这样一个老人能掀起什么大浪,尽管里根有魔导师的实力,但这世人的确就像他父皇告诉他的一样,是鹰,是犬,是山,是海,分的清清楚楚。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朕只讨厌别人在心中窃窃私语,尽管朕近乎无所不知。”
“我知道了,陛下。”
康斯坦丁皇帝看着警惕着缩在角落的少女,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不可不说今日饶恕里根除了百丽儿,还和这一年来长期笼罩在他心上的阴霾被吹散不无关系。
“她是你救醒的吗?里根。”
“我也不清楚,陛下,我只对她施放过一个祝福术,她应该是自己醒的。”
康斯坦丁示意了一眼,莱昂内尔飞跃过去扣住了奥尔薇丝,打断了她的吟唱,奥尔薇丝恼怒而又安分地被莱昂内尔拎着走向康斯坦丁,嘟哝着骂道,“要是琉璃魔杖还在,也轮得到你这个拉吉骑士来逮我。”
莱昂内尔的耳朵动了动,将奥尔薇丝的轻声言语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想到她间接性地救下了好友兼下属弗吉尔的性命,这名骑士宽厚地笑了笑,将她丢在康斯坦丁的面前,警示她不要有所小动作。
“这是哪?”,奥尔薇丝环顾一眼,这密闭的环境和强大的随从让她有些淡定不下来,再加上之前的的闹剧,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因此她不得不装装糊涂。
“帝都锡勒区的帝福尼教堂。”,皇帝简单地答道,不过他很显然没有耐心回答一个少女的诸多问题,“你是怎样苏醒的,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奥尔薇丝能感觉到汗滴从她的背后渗出来,很明显这个答案将决定她在泰坦帝国的生死,只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
还好她最觉烦恼的年龄成了她的挡箭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也不会有太清楚的认识,她将沉溺于深海中的感受描述了一遍,在心中有些啼笑非凡地注视着康斯坦丁和里根在那深思细琢。
不得不说柯西莫领主的女仆做了顿了不起的晚餐。
也许是自觉将主动权握到了手中,康斯坦丁皇帝也就不再急于进山杀虎,将破解诅咒这项更加不可能的任务再次交予里根,他急于回宫处理劳拉公国最近忽然堆叠起来的公务。
若不是这芥藓之疾闹得太厉害,他也不会过于专注于这群在泰坦帝国躲躲藏藏的非法公民。
“你叫什么名字?”,里根望向这名少女,如同望向他的救命稻草。
“维吉妮亚。”
里根望向他的弟子们,这群宫廷魔法师毫无疑问地摇了摇头,魔法师被泰坦帝国的上层圈子排斥已久,完全不清楚一个贵族少女的名字自然是理所当然。
只是出落成这样的美丽少女也不至于对其一无所知,他们也是太不爱走动了一些。
“没什么事我也就离开了。”,奥尔薇丝目送着莱昂内尔与康斯坦丁远去,微微舒了口气,她可不想在泰坦帝国--奥耳曼帝国宿敌的帝都久居。
“不,你不能走!”,里根拦在了奥尔薇丝的面前,忽的他有些惊奇地触了触她的肩膀,只见立在自己身前的人影如同镜像一般破碎,化成水花流淌在了地上,“魔导师层次的水镜像?”
他急忙回过头去,只瞥见奥尔薇丝的衣角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魔法师们如同被拔光了羽毛的鸭子一般匆乱的在教堂里面乱窜寻找她的踪迹,只淹没在密室外来往的人群之中。
奥尔薇丝轻跑出教堂,取出一件斗篷笼住自己的长发,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老师给她的瓷晶瓶子,里面本就只有一点的泰西斯的魔泉已然干涸,但她仍只能整理好心情向着城外跑去。
巴萨罗穆城虽然古朴但绝不简陋,实际上它的构造相当繁复,奥尔薇丝只在四年以前来过一次,只可惜即便是四年前她也是在马车上经过内城外城直入皇宫。
周围的喧闹声和来往行人的注目让她感到陌生而又难受,即使向商贩们问路,那螺旋上升的城市阶梯网与点缀的喷泉、蓄水池的体系也足以将她一个外来者搅得头昏脑涨。
夜幕逐渐降临,即便是耗费了珍贵的魔法道具,她也没能抓住机会逃出巴萨罗穆城,反而只能坐在喷泉旁的圆石上,听见不知在哪儿的远处,传来沉重的城门被铁索吊起的吱啦声音。
她莫名地心情有些低落。
她抬起头,这片世界的夜空还是像以往一样清澈,明亮,与前世遥远的,以光年计的星河不同,她有时真愿相信这片星空之上有神祇居住,就像她从未觉得自己以这样的模样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偶然。
露西娅、米亚、尤莱、提恩、玛卡斯,还有安卡,他们还好吗?还有诺夫卡、彼得森、海洛丝,弗雷德里克,还有亚尔弗列得,他们也许过的还不错吧!
奥尔薇丝在初春的冷风中裹紧斗篷静静地走进了温暖的旅店,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不喜欢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