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药放在储物袋中,慢慢起身,也离开这个破庙,再出现在他人眼中时,又是一个孤冷高傲,心狠手辣的红娘子。
“苏合香啊苏合香……来日方长,我不急。”
苏长容在看到父亲回来的时候,觉得世界是灰暗的,晴天霹雳,乌云密布,他的世界已经快要一片漆黑。之前报信的人说,二爷只是受了重伤,但性命无忧,数日内可归,可是到达苏府的,却是一副灵柩。
随同回来的人全都不说话,只哀求节哀顺变,可他如何能节哀?如何能顺便?
他发狂地把所有围在灵柩边上的人赶开,一个也不许靠近,人人都被平时温柔懂事的小公子吓到,不敢上前,二奶奶边哭边拦着苏长容,不让他去掀开棺盖。
“长容……长容你冷静点,没事的……没事的……”
“娘……娘这不是……这不是爹爹……这不是真的娘你告诉长容,你告诉我啊……这不是真的,爹爹怎么会……爹爹不会的……他还没带我去海上,还没给我看看那些外面的小玩意……爹他从来不会食言,他答应过我等我满了十三岁就带我去游历的……娘你让他们走开!你们都走开!!”
一些人见二奶奶拦住了苏长容,就要把灵柩抬进去,可苏长容半点不肯退让,拔出旁边侍卫的长剑就挡在棺木前面,哭红了眼睛也不许别人碰。
二奶奶虽然谈不上风华绝代,但平时保养也很好,看不出是个年近四十的人,可现在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眸子里的生气黯淡无光,她忍住悲伤,试着靠近苏长容,苏长容没有明显抵触,她就把他搂在怀里,颤着声音道:“长容……一切都会过去的,娘在这……娘会一着在这……”
苏长容死死抓住二奶奶的一片衣角,躲在唯一的港湾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身体不住地发抖,如何也不敢接受会是这种结果。
天空飘下雨丝,这春末的雨已经没了凉意,但风吹过来,还是寒进每个人的心里,二奶奶母子俩抱成一团,而在慢慢变大的雨水中,苏府渐渐被一片白色覆盖。
青灯古佛下,苏渊正闭目诵经,他本愿剃度修行,但即便悟得再多,方丈也不肯为他剃度,因此入空门数年,依旧是带发修行。
小沙弥长空小心推门而入,恭敬地地上一封信函,苏渊本无意这些来自红尘的牵绊,可看到加急印,仍旧忍不住打开信封。
一字一字读完,黄色纸封滑落,他说不出什么味道,心中有些堵,却又不算堵,他认为自己看破了,却还是有所动容。苏渊走出山门,清古寺位于山间高处,层林掩映下只有听见钟声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可是站在山门口,又能清楚看到山下曲折的山路,山路上,一个白衣少年九步一叩首,一点点往山上前行。
若要以这样的方式和速度,等上山来,天已黑尽,就算是修为高深的得道高僧也难受的紧,苏长容却半点没有退却,不肯御剑,不肯休息,只偶尔喝水,又爬起来继续。
他边跪行,边祈愿。
“请青灯大师为家父超度,长容在此拜谢!”
青灯,是苏渊现在的名字,只愿常伴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苏长容膝盖已经酸痛不已,额头叩得通红,掌心被磨破,渗出点点血丝,可他不在意,执拗地要以这样的方式到尽头。天色暗淡,飞鸟归巢,红云消散,可这天梯却仿佛没有尽头,降香每每看到苏长容额头冒出汗就给他擦拭掉,对于小少爷这种固执她不懂,但她想,大老爷即便四大皆空,也该有动容了,可是前路漫漫,没有一个人出现。
她只能做自己能做的,水没了就噔噔噔跑下山打水,苏长容休息的片刻她就不肯停歇的给他捏拿,如此下来,竟也没有比苏长容轻松。
到最后,苏长容见她走路也不稳当,就不许降香再跑下山打水,自己却还是以原来的方式上山,每爬九阶石梯,就叩一次头,他嘴唇都干裂了,意识也有些恍惚,头已经是靠本能低下,这次却叩到了一只宽厚的手掌上。
像父亲的,却又不是父亲的,但又一样的宽大,一样的温热。苏长容留恋的蹭了蹭,十二岁的少年眼睛湿润起来,抬起头看到来人后,等这人和记忆中的样貌重叠,便一把扑上去,哇哇大哭。
“大伯……”
苏渊揉着少年的头发,轻声道:“长容。”
禅房内
“请大伯出山,为父亲报仇!”
苏长容忍住浑身的疼懂,也不顾膝盖是否还承受得住自己,便跪了下去,疼懂袭来的瞬间他脸色一变,伸手撑住歪倒的身体,但掌心也并不完好,苏渊只得叹口气,拿过长空带来的药箱,把苏长容扶起,为他包扎。
“长容,我已经遁入空门,便不再会有出山的可能。”
“可是大伯……”苏长容想起苏仲,哭意又从鼻腔深处侵袭过来,“大伯……吴家欺人太甚……长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姐姐也不知道去哪了,毫无音信。”
苏渊手一顿,片刻又恢复云淡风轻,伤口包扎很简易,他很快就把长容的手掌处理好,又拿过药酒给处理膝盖上的淤青。
“按理说,红尘俗世我不该管,但我是你大伯,这点不可更改,你父亲……斯人已逝,死者为大,他膝下独有你一子,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你这一把,佛门中人不可动私欲,我只教你一法,保你周全。”
“大伯……”
“此事已是极致了,再多,我便枉称青灯……”
苏长容明白,这事再无商量余地,因此呆住片刻后,忍痛后退,整理仪容后站直恭敬行礼作揖,垂首,鼻音浓重,一字一顿道:“长容……还请青灯大师……赐教。”
相比较这边低沉的气氛,汉宫秋表示自己此刻心脏都快沸腾,直呼烂摊子真的不能滥接,如今后面一只恶鬼对他紧追不放,他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