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很多女明星从东京来捧场哦,不知道哪个和您的心意?寿司好的话极乐馆一定帮您完成心愿。”樱井小暮轻笑着和三菱重工的执行长益田茂耳语。
益田茂抚摸着樱井小暮的手背:“女明星什么的我没有兴趣,倒是老板娘的空闲不好找啊。”
“我?”樱井小暮妩媚地笑着:“我这种女人都是做幕后工作,哪有资格成为贵宾的心愿啊?”
“可是我对穿制服的女人总有难以克制的情怀啊。”益田茂已经喝了点酒,胆量比平时大出很多。
“我们这种女人可是一直忙到后半夜才能休息,如果到时益田先生还没有喝醉,我就在二楼的‘千本樱’请益田先生吃宵夜吧。”
“樱井小姐真是红狐一样狡猾啊。”益田茂知趣地放开了樱井小暮的手,因为后面跟随的黑衣男子的额角已经炸出了青筋。
在极乐馆,除了“跟首相大人共度良宵”这种搞怪的心愿没人会提之外,还有几个心愿是没人敢提的,其中就包括了“和小暮一起共度良宵”这一条。
每个人都在猜测这么年轻的女孩何以就能掌握这间极尽奢靡的赌场,这样的女人……想必会是天价吧?提出这个心愿之后是会接到一个奇高无比的开价,还是自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没人知道。
“樱井小姐,将军的紧急传真。”秘书穿过人群,把一个黑色文件递到樱井小暮的手中。
樱井小暮只看了一眼,忽然收敛了笑容,礼貌地鞠躬致歉之后撇下这些尊贵的熟客,走向大厅中央那台门上贴满金箔的电梯。
那是只有刷卡才能打开的电梯,有人说那架电梯通往这里最豪华的套房,有人则说这架电梯通往极乐馆的金库,还有人说通往樱井小暮自己的卧室。
电梯门打开,樱井小暮走进极乐馆顶层的和式套间,她在电梯里就脱掉了高跟鞋,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顶级套间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幕分隔,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
白木屏风边放着一些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还未绽放的春桃花。
一只白若透明的手从花瓶中拾起那支春桃,一手绾起光可鉴人的长发,一手把这支桃花当作簪子插进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脖子。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月光中的人影且行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这种也被称作曼珠沙华的石蒜科植物开出的花,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唱这首女人歌的居然是个男子,但当他舞动起来,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让人全然忘记了他的性别。
这是纯正的日本歌舞伎,曲目却是中国题材的《杨贵妃》,所以唱词也全是中文的。日本歌舞伎的传世名家坂东玉三郎首演了这幕剧,剧中坂东玉三郎饰演杨贵妃。
跟绝大多数外国人想的都不一样,真正的歌舞伎只有男子才能出演,在歌舞伎中饰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为女形。
这种由出云国巫女阿国创造的艺术原本确实是有女人出演的,江户时代的“游女歌舞伎”伴随着卖淫,之后由少男饰演女角的“若众歌舞伎”则伴随着同性恋情,直到“野郎歌舞伎”诞生,它才真正成为一门艺术,这以后只有成年男子可以登台。
女形们用一生的时间观察、研究和模仿女性,他们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这就像看画的人中有些能比画师更理解画作一样。他们无须靠美色,只以歌声和举手投足就能颠倒众生。
樱井小暮就是众生之一,每次她看这个男人白面敷粉且歌且舞,都不忍心去打断他。
在赌场的客人们眼里,樱井小暮是稀世的美人,可在这个男人面前,樱井小暮觉得自己的美就像叶子上的尘埃般稀薄,因为这男人比她还要明艳和婉约,在这种男人面前,女人根本就是多余的生物。
男人轻轻地叹息一声盘膝而坐,缓缓合上手中的白纸扇。发间的春桃坠落,他一头长发披散,仿佛黑色的瀑布。
樱井小暮久久都没有出声,哪怕他知道文件夹中的内容急到无以复加。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醇酒、美人、黄金和堕落,浓郁得就像酒一样,我闻见纸醉金迷的气息。”男人轻声说。
楼下沸腾的人声像是水沸时的蒸气般升起,从打开的窗户里涌入,带着女人的体香和男人的酒气,如同一场大潮。
樱井小暮膝行到男人背后为他按摩肩背:“出了点事,试验品死了,死在从东京去往北海道的火车上,被执行局抹杀。”
“我跟樱井明说北海道是个适合埋葬自己的地方,他还真去了……樱井明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死了,可我从你脸上看不出难过来。”
“他选择了,就要接受结果。他至少自由过,不需要我可怜。”
“可惜了这么好的试验品。小山隆造做出来的药还是不可靠,那种变态留着没用,杀了他,就算祭奠你的弟弟吧。”
“明白。”樱井小暮说,“如果您还需要试验品的话,我和樱井明既然是同父异母,血统必有相似之处。”
“女人,别急着离开我。”男人低声说,“我对你还没有厌倦呢。”
他话里带着音乐的韵律,又像是梦呓。樱井小暮不敢多说,只是越发努力地按揉着男人的肩背。为了取悦这个男人,樱井小暮特意去泰国学习过按摩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