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间绝不会辜负有情人。
谷审衣与阮红玉便是最好的例子,二人五十六年未见,一个在苍梧山一个在金陵郡,相隔上千里之远。阮红玉在那座种着桃树红芍的小院儿里的等了谷审衣五十六年,可谷审衣又何尝不是独自一人在峭壁巨石之上等了阮红玉五十六年。
这世间世事无常,人海茫茫,相遇便已经是天大缘分,更何况相恋。
青丝相伴至白头固然最好,可相见两白头亦不是缘分未尽?
看着手中温润古玉药鼎,这是在谷审衣离去之时,阮红玉抛给她的,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莫知雪长叹说道:
“红芍最相思,白发变青丝,”
萧九遥正在琢磨着怎么渡过这指澜江,这可是要比姑苏江还要长出不少的大江啊。那条雪蛟龙在此盘踞多年,江畔之上自然没有摆渡的船夫,若是要坐船岂不是要返回金陵郡之中?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麻烦?再者说金陵郡之中也未必会有做船之人,即便是有,做好了船只又如何搬运过来,光是想想就是一件麻烦事儿。
靠莫知雪的流萤小扇儿更是不可能,她是地境修为,岂会有那天境之人真气绵延千里不断地神通?若是在地上飞上两千里还是可以,累了还可以落在地上歇歇脚。若是在江面上真气一时半会儿供应不上来怎么办?显然不可能直接落在江水上。
萧九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转头间恰好见到绛珠还在摩梭着清凉的小臂,心中便生出一计,何不乘这条雪蛟渡江?甭说是他们四人,就是整个金陵郡的六万人口全部上来,也盛的下,这可是一条长达三百里的巨大蛟龙啊。萧九遥走向绛珠撩起其衣袖,露出雪白如莲藕的小臂,雪蛟的蛟身正是盘踞在其小臂之上,他轻拍小臂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出来。”
只听见绛珠肩膀处传出一道稚嫩的女娃声音:
“得嘞,道长,你要小的做什么?”
白光闪过,绛珠手臂,肩膀处的千清凉瞬间消散不见。江畔上女娃挺直腰板儿,扑闪着一对儿鬼灵精怪的眼睛盯着萧九遥。
若不是他方才讲过这女娃子方才那翻江倒海的样子,还真就信了站在眼前的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女娃。
萧九遥故意拿着装有馅饼的剑鞘儿掠过女娃眼前,指着指澜江说道:
“可是能带我们过去?”
女娃摆出一副小意思的脸色,说道:
“道长吩咐的,做得到要做,做不到也要做。区区指澜江而已,道长眨眼间的事儿。”
说罢,穿着红肚兜的女娃子,迈着两条儿小短腿儿朝着江水奔去。若不是萧九遥讲过其真身,还真有收养她的心思。只见其一头扎进江水之中,雪白蛟身轻轻一翻,指澜江中便腾起一阵阵巨浪,随后巨浪化作水波,层层朝远处激荡而去。
如今见这雪蛟这般听话,赵淳也是大胆了起来,嬉笑问道:
“该说不说的这女娃子还挺招人稀罕。”
几人登上蛟身后,雪蛟操着孩童声音自豪回应:
“那可不是。”
绛珠突然想起了那条盘踞在苍梧山主峰山顶的紫金大龙,便开心的开口问道:
“小雪呀,你见没见过龙?”
雪蛟傲娇回应说道:
“没见过,在等个一千多年,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化成龙的。”
随后又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合适,又补充说道:
“我才一千两百多岁,还小呢。”
蛟背上的众人真是苦笑不得,一千两百多岁还小呢,真是让他们自愧不如。
大蛟破浪而行,远处一座座不知名连绵青山急速倒退。
萧九遥坐在雪蛟头上,说道:
“大可不必那么快,慢点儿也好。”
疾速驰骋在江面上的雪蛟骤然减缓身形,原本那被蛟身飞快划过,将要被彻底斩开的江面又徐徐重新合拢。
雪蛟突然开口说道:
“道长,你不认识我了?”
萧九遥大笑说道:
“真是会说笑,我乃一介凡人,在世间不过区区二十年而已,于你而言,二十年弹指即过,怎会认识你?”
这话说的倒也合理,当年它仗着自己化蟒为蛟,在白衣剑仙前口出狂言,扬言要一口吞掉太粉数十万大军,后被白衣剑仙斩下半只独角后,便承诺其入南海之滨,永不入太奉疆土。与白衣剑仙一战之后,极为疲劳,便想着睡一觉在去,哪知这一觉醒来后太奉已经平定四国六十余年了。
雪蛟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
“道长,您当年在龙虎山脚下还救过小的一命运,当真是忘了?”
萧九遥笑道:
“你可真是有趣,我也是头一回去龙虎山,怎会在龙虎山下救过你的命?”
在萧九遥听来,这话的确离谱,且不说他以前没去过龙虎山,就是他真的去过,又有什么本事救它一命?方才谷审衣的话他听的是明明白白,屁股下的这条雪蛟抵得上半个谪仙人,就连他们一个天境,两个地境都拿它没有办法,说他一个三品小修士能救它命?这可就不是高看他了,而是把他捧上天去看了。
雪蛟似是因萧九遥不信它的话,有些着急了,说道:
“小的怎会认错救命恩人,您身上的气息与当年一模一样。”
随后又小声补充说道:
“只是味道淡了许多。”
“修成人形之后也曾去龙虎山上找过您,差点儿被那些臭道士给打死,还是一位好心的道长拦下了他们,告诉小的,说您早已经走了。”
萧九遥没有把雪蛟的话当回事儿,心里寻思着这家伙指定是认错人了。
雪蛟不管萧九遥有没有在听它的话,又絮絮叨叨继续说道:
“您长相没变,身上的气味也是一样,小的怎会认错人呢。”
萧九遥轻抚雪蛟头顶,温和说道:
“好,你没认错,是我忘了。”
雪蛟便是身长就长达三百里,指澜江由金陵郡到青州也才两千里,若不是萧九遥要它慢一些,它真的只是扭动几下身子的事儿。青州到了龙虎山也就不远了,雪蛟原本想带着萧九遥等人从地下暗流直奔龙虎山,不过绛珠说还得在青州给武卿姐姐带上一些东西,一行人便也就没走地下暗流。
雪蛟将他们送上岸后便又化作刺青盘踞在绛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