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得意时,查少爷手舞足蹈,柳晓云看她那轻浮样,作势要往回走,被查少爷扯住袖管,查少爷拿着腔调,一口念白说,来者所为何事。看他这做派,柳晓云恨不得把戏单拍他脸上,这张戏单别的还行,问题出在倒数第二场的大轴,这场演武家坡,薛平贵自然富大老板,这次来了几个大青衣,地位差不多,有两位前些时打过对台,让其中任何一个演王三姐,就得罪狠了另外的人。柳晓云替查少爷着想,劝他换别的戏码,最好是老生份量重点的,突出下富大老板,他面子好看,别人搭戏也方便,突出免得节外生枝。查少爷心在神游,任由柳晓云说道,突然反问他,我记得你也有这出,干脆和富大老板搭场对儿戏。
柳晓云以为是句戏言,等正式戏单出了,并列最上的水牌,富大老板占块头牌,另块牌子上,赫然写着柳晓云,将一众名角尽数压下。查少爷推说,拿主意的人是刘伯庭,今年梅花会的花销,刘家出了大半资金,自然有这个资格。柳晓云情知是胡扯,刘伯庭要能做主,头牌只能换成粉蝴蝶,谁都抢不掉。这半年里,刘伯庭为了捧粉蝴蝶,都没皮没脸了。
粉蝴蝶是女坤,出道不过半年,惹了狂蜂浪蝶,身边倒有大群。柳晓云看过粉蝴蝶的戏,夯儿平常,是个象牙桶子,曼妙在身段上,尤其是水袖功夫,演粉戏,像画春园,滚楼这类,剔透入微,风光妩媚,不知其荡,估计是有真心性。连柳晓云这个同行,当时也神思怡荡,难怪能颠倒众生。这次梅花会戏单上,出现了粉蝴蝶,彩楼配里她的小花旦,搭戏的青衣,是柳晓云师兄,旦角行里三鼎甲的身份,和粉蝴蝶配戏,带着把场的意思。
江湖里粉蝴蝶的地位,轮不着梅花会,即使来了,只配扫边,露个脸就得,能轮上这场戏,刘伯庭没少花力气。刘伯庭正在力捧粉蝴蝶,他那些事迹,朋友里都传成笑柄,平日里送花篮,送行头,也有争风吃醋,和人动拳脚来的经历。粉蝴蝶还不买帐,不许刘伯庭进到后台,女的越乔,勾出男人骨子里的贱根,闭门羹反捉摸出滋味来了,只说粉蝴蝶是真性情,自己则名士风流。查少爷有心,知道梅花会不会长久,错过今年,未必有机会帮上柳晓云。柳晓云不糊涂,明白查少爷想要帮衬,他全力推辞,是不愿朋友难为,两个人都通透道理,偏偏不想点破,到最后还是依了查少爷,柳晓云心里总是欣然,只是这份快活留在暗处,不便放到在面上。
梅花会当日,柳晓云来稍晚了点,赶到查府附近,院墙里飘出响锣声,帽儿戏已经开场。柳晓云为了今天,特意置了身新衣服,湛蓝色的杭缎马褂,缠丝一支莲的滚边金线,配上朱青色直贡呢长袍,人衣马鞍,衬着他是神彩熠熠。来梅花会的宾客,除了亲朋故友,还有本地出名的票友。没拿到请柬的,厚脸皮来蹭戏,要从后门进院子,按查家祖训,这三天鬼神不挡,来者皆客,照样好茶好果子接待。有些带了宽沿毡帽,挡上脸站到戏台下的,是来偷戏的同行,不乏当下名角,这是规矩,偷戏也是偷,不能明目张胆,用帽子遮掉脸面,意思是没脸见人。还有茶楼戏院的管事的,来这里看行情,围着后门的戏牌子,攀谈长短。闲杂人等,将查府围得水泄不通,尤其后院当口,隔墙耳目众多,许多过路的人闲人,就站在墙外,听到好处,照样一个满堂彩。柳晓云让人力车停在对街,下来后步行,边招呼着,分花拂柳拨开人群,向门那边挪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