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在园子里,四下安插人手,免得让小偷得便宜。又怕人多手杂,打碎东西,事先将好些物件搬到暖房,包括查家祖传的大鱼缸子。暖房地处偏僻,府里其他人,惦记看戏,何管家使唤不动,珊瑚是自家侄女,让她在这里守着。何管家说,你守住别动,到饭点,我过来替你,少爷的小叭儿狗,也一并领着,多少是个伴,免得在老屋里懵坏了。老屋子里全是霉味,何管家走后,珊瑚忙着开窗通风,这里多年欠收拾,角落结满蛛网,抹到哪,满手的陈年旧灰,对比外面戏台的花团锦簇,真应了句金玉其外。她不敢用笤帚扫,怕扬灰呛到自己,用抹布蘸水来回擦,几下黑得跟煤球似的。屋外有个大铜缸子,防火用的,正好可以洗下脏抹布。她答应过何管家,看好屋里的宝贝,粉彩大缸,连着缸里的小金鱼,不动的,能动的都是宝贝。那只叭儿狗,绕着她脚下跑,这狗是查少爷私宠,平时只亲热主子,对下人不理不睬,今的不知怎了,对自己分外殷勤。
柳晓云认出了她,何管家侄女,眼睛大大,名叫珊瑚的。珊瑚也记得柳晓云,毕竟他长得俏,不容易忘,旁边那位锦衣狐裘的公子爷,珊瑚初次见到,猜是少爷的朋友。柳晓云意外发现,宝贝鱼缸被移在暖房里。想起前几日,查少爷品评金鱼的说词,柳晓云有意再去看看,缸里的水极其清冽,鱼在水中不起波漪,如同悬空在内,不过懒懒散散,比初见时候显瘦。柳晓云有心考较刘伯庭,问他两对金鱼的来历,刘伯庭懂行,随口一堆,和查少爷所言,七八分能合上,柳晓云心想,有钱人家少爷,确实懂得多点杂点。
叭儿狗晃起尾巴,一路欢脱,绕着刘伯庭前后乱串。珊瑚怕撞翻东西,召狗回来,未想狗脸翻得飞快,呲牙裂嘴凶她。刘伯庭半蹲着,撸几下叭儿狗的脑勺,那狗呜呜的叫,像是献媚,又像在对刘伯庭告状。如此鲜明的对比,让珊瑚实在不平,心里默默念了句,狗东西。刘伯庭站起身来,看着柳晓云说。小查的东西就是好,肥狗鱼缸胖丫头,老三样齐正了,别的都行,就这丫鬟太瘦,不像话。查家哪来闲钱买丫鬟,她是老何的侄女,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柳晓云指着珊瑚问,珊瑚说,自己叫何珊瑚,她特意加了娘家的姓氏。听着边上的一答一问,刘伯庭多瞅了珊瑚几眼,这妇人脸挺标致,身段也好,全身利索,半丝半毫,没带着何管家的臃肿体态。刘伯庭嘴没遮掩,张口就来,说道,奇了怪了,老何这个胖子,他家侄女倒显瘦,别不是亲侄女吧。
珊瑚天性伶俐,刘伯庭话里话外,意思没全听懂,猜想到不是好说话,拿她和叔叔的关系在打趣。珊瑚不作声,沉下张脸,柳晓云不愿大家尴尬,推着刘伯庭出暖房,在路上不忘数落:“老胡这个正经人,哪会是你说的烂事,你不正经算了,连带着我吃挂落儿。”平心而论,在他俩心里,真没把珊瑚的心气当回事,只是找个话头闲扯。还没走远,迎面看到查少爷,满怀心事,低着脑袋向这边过来。刘伯庭指了指暖房,露出满脸坏笑,他打趣说:“不会这么巧,小查也惦记老胡家的侄女。”查少爷对珊瑚,完全没影的事,刘伯庭意在沛公,想继续试探柳晓云,柳晓云让刘伯庭说清楚:“谁是那个也。”刘伯庭回他:“谁有心了,谁就是那个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