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山林总避不过寒冷,可气温却低不过顾南一的沉默。
他欣赏这个女人,甚至觉得她很有趣,但她的聪明总令他不悦:“我说过,不要过问我的事,那跟你没关系,你知道了也没好处。”
铁锈色的发炽热如火,而男人犀利的眼冷若冰霜。
他是一只利益至上的狐狸。狐狸,总是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的。顾南一的话不算承认也不算否认,轻羽无法从中判断出更多信息:“好,我知道了,感谢你免费告诉我这些事情。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是要去找马拉当面对质一下。”
“你是在质疑我顾南一的情报?”他很不爽,这女人明摆着是在拆台。
顾南一阴沉起来很有威慑力,看上去非常不好惹,然而不巧,她轻羽还真没怕过谁。却正在这时候,夜空亮起了一枚信号弹,炸裂成五芒星的图案:
“没记错的话,那是禾馥的信号吧。看来你没时间去找马拉了。”顾南一的脸色立马好转,可轻羽的脸却黑了。
“你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知道?”
“禾馥也算道上的名人,关于她的情报多了去。”
男人此刻的狐狸脸当真欠揍,暴打他的念头已经在轻羽脑子里兜了好几十圈。最终她还是走了。沉沉瞥了顾南一一眼,转身往信号弹的方向赶去。
那地方在岚泱城附近,轻羽赶去的时候已快天亮。温哈和黎明组织的冲突也告一段落,老远就能听见恐怖分子撤退的号角。
禾馥发信号的地方必然是有村子,而在村子大门边必然会有石头堆出的记号。那记号是一个有缺口的圆形,看上去像是孩子玩耍的产物,但实际上是用来指明方向的暗号——
与圆的缺口相背的方向大约五百米,就是碰头地点。
之前的信号弹和这些暗号,是轻羽和禾馥之间特有的。禾馥手下十大佣兵,她跟每个人的联络方式都不一样,这也是为了提升效率和保密性。
至于顾南一对这些情报掌握到了什么程度,轻羽不得而知,只是想到他那欠揍的脸就一肚子火。这会儿迎面又看见禾馥顶着鸡窝头叼着烟、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脚踩一双老大妈都嫌丑的棉鞋、头发上的头油在清晨美好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
人还没到跟前,枪就先举了起来,吓得禾馥抱头鼠窜,躲到树后大骂:“你干嘛?臭丫头!疯了吗!”
砰砰砰!
“死丫头你……”
砰砰砰!
“等一下,听我……”
砰砰砰!
轻羽一句话都不让她说,直到把两条弹夹都打空了才消停。再看看那棵大树。所有打过去的子弹都精准的在一个孔里,若再多开几枪,便是能把那树干都凿穿了。
弹孔里已经冒出轻微的烟,在烧着之前,禾馥连忙呸呸吐着口水把火星给灭了。
“什么意思啊,你干嘛,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禾馥很生气,而轻羽捏着鼻子退了一步:
“上次在岚泱的时候你就穿的这身衣服,这都多久了,你居然已经邋遢到这种地步了?”轻羽实在崩溃,她认得禾馥衣服上的油渍,正是上回在她家吃饭留下的。
这么一说,禾馥冤的不行:“这不能怪我呀!上次,你走了没几天,岚泱就出了大动静。那城主大摇大摆的请了伊东剑做客,道上都炸了锅了。我哪里有时间管换衣服!”
“呵。”轻羽对禾馥的邋遢和懒已经绝望,再没时间也不可能这么久都不洗澡换衣服,实在想不通夜枭鼻子那么灵的一个人,怎么就能欣赏禾馥身上的怪味儿?
身边人一个个都是奇葩,轻羽觉得也不枉人世间走了一遭,至少也什么都见过了:“我正忙着呢,你一个信号全搅和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岚泱的。”
“之前夜枭带话回来,说你去了碧落。正好水芯有事要去几天,我就让他顺便留意一下你。”
轻羽蹙眉:“水芯去了碧落怎么不找我,我都没见到他。”
“嘿,你这死丫头跟男人在一起,人家怎么好意思去当电灯泡呢?”禾馥贼笑着,八卦精立马附体,“可以啊死丫头,任务都失败了还有心情谈恋爱。听说长的还挺帅,怎么样,打算什么时间带回来见见我这个姐姐?”
“禾馥,你要再耍白痴,我真会活埋了你。”轻羽的情绪徘徊在二次炸毛的边缘,竭力耐着性子,“你知道那家伙是谁吗。已经失踪了两年的情报商人……”
“顾、南、一!”
“什么,谁?”禾馥瞬间大变脸,夹在手里的烟都掉了,“小道消息不是说顾南一已经翘辫子了吗,他没死?不不不,等等,等等,我先淡定一下。”缘分
“轻羽,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顾南一,你不会被人忽悠了吧?而且你怎么跟他认识上了?”禾馥非常激动,实在难以置信。顾南一此人规矩颇多,还非常高傲,许多人都想结识他却连腿毛都摸不着。
很不巧,禾馥就是“摸不着腿毛”大军中的一个。
当然,禾馥的这段黑历史,轻羽是知道的。但她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想跟禾馥炫耀的意思。不过等她交代了来龙去脉,禾馥依然还是非常羡慕:
“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该自己上猎金号的!”
“就你?”轻羽忍不住笑出来,“禾馥,不是我夸张,就你这邋遢德行,不用等血秃鹫来就已经先把金戈逼的拿你喂鱼了,而且血秃鹫还不一定愿意吃你呢!哈哈哈!”
“去你的,老娘是没功夫打扮,不然不见得比你差!”禾馥丢着白眼,但看到轻羽的笑脸,自己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认识这么些年,这丫头也只有在跟她一起的时候才会有这样轻松的表情;
这丫头心气高,而且活的太不容易,明明是个该过好日子的大美人,却偏偏不得不比男人还坚强。这么些年,禾馥就没见她哭过,哪怕是没赶上见她师父最后一面,那双坚毅的眼中也未曾流下一滴泪。
但那双美丽的眼睛从来都不空乏,也不麻木;
认识轻羽的第一天起,这个只有12岁的丫头的眼睛就已经被深沉填满,满的坚如磐石,义无反顾。
【轻羽,你的眼中,你的心里,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
禾馥的心结,永远不会让轻羽知道。虽然不知具体内容,但那双眼睛早就给了答案:
她眼中的这个世界是可笑的、荒唐的、惨无人道的。
可。
她的内心深处依然还保留着希望。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那是她之所以还活着的意义;
她还也许多的疑问想查,否则必然会死不瞑目。
是。
死亡离她从来都不遥远,她也不知道老天还愿意留给她多少时间。
轻羽的后背又在隐隐作痛,但这疼痛只会让她更加清醒:
至少今天的自己,还活着!
碰头之后,轻羽随禾馥从城墙侧面的暗门进入岚泱城,眼前的景象和之前大不相同——城里各处都已戒严,全城已进入战争状态。
“现在所有的港口和船都被守军和黎明组织控制了,如果你不想游泳,我只能花大价钱去跟他们谈了。”禾馥眼中的表情并不轻松,可见所谓的大价钱确实是十分昂贵的代价。
能黑则黑,能抠则抠。轻羽立马否决了禾馥:“这事交给我就行。我认识伊东剑。”
“什么?你怎么还认识伊东剑了?”禾馥惊呼出来。怎么这小妮子上了一趟猎金号,感觉整个人生都起飞了?一个传说级别的顾南一还不够,居然连那黎明组织的二色头都给勾搭上了?
惊归惊,便见轻羽拿出了那枚血勾玉:
“之前确实发生了不少事,说来话长,回头再慢慢跟你讲。”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真不管你了?”禾馥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眼下她还得赶去另一个地方同夜枭碰头。如果不是突然来了个一手的消息,也不至于放那信号弹找轻羽。
“那我真走了?”禾馥再三确认道。
“嗯。”轻羽点头,目送着禾馥离开,之后遥遥看向铁阳港的时候,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东升的旭日火红明亮,像极了顾南一头发的颜色,却也更提醒着轻羽,这个男人目前对她来说价值极大:不管是基因技术还是他口中提到的那个神秘的学者,还有赛飞的暴毙,这一切,顾南一必然知道些什么;
如果再遇到他,誓必要弄个明白!
轻羽迎晨光而去,暖阳在她眼底映了一片炙热。这色泽亦如她握在手中的血勾玉,仿佛藏有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能听到命运无形的呼唤,在呼唤她前往她想要到达的彼方。
“站住!”
才到铁阳港的外围,卫兵就拦住了她,但她的眼神里早已吃定了一切:
“你们是城里的守军吧,我是伊东剑的客人,是他让我来这里找他的。”轻羽拿出血勾玉,卫兵要拿过去看的时候,她及时把手收了回来。
“我可不傻。万一你们把东西私吞了不还我怎麽办?你们又不是组织的人,怎么认得我这东西?还是去喊识货的人过来吧。”
女人牛气哄哄的模样格外气人,却卫兵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好派了个人去里面通报。然而轻羽真没想到,这些恐怖分子一出来,竟就是一大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