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凯莉有个儿子,和德克、琳娜一样,都是替祖辈还债进来的。矿区的制度很严格,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孩子和成人不会分在一起,只有等满了二十岁才会被编进成人组。但那些低价买来的异能者的奴隶则永远都不会跟普通人安排在一起。
等级制度虽没有明面出现在律法中,却已是在这腐朽的社会里根深蒂固。
儿子进来三年,廉凯莉一面都没有见过。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滴血。她的丈夫去年因升降机故障,愣生生被碾死在传送带上。
这里如廉凯莉这般的人多不胜数,他们的心大都已经麻木了,除了子女的安好不关心任何事,包括自身的死活。
但毛衫和这些人不同,属于另外一类——她的父母亲人很早就死了,全是因为抵债被抓进来的,且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人担保让她回家结婚,只能就地找个矿工配对,然后生个孩子还是矿工,索性还不如潇洒些,孤独终老。
毛衫大大咧咧,是个心里不会装事的乐天派,但多可可这个名字显然勾起了她的思绪:“喂,乌拉,多可可什么的,我之前是不是听你说过?”
“可能哪次跟你提到过吧,但我也不是太清楚。”乌拉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头乌黑的卷发,还有火辣的身材。相比其他人,她的皮肤要好的多,一双狐媚的眼睛像会勾魂似的。
乌拉撩撩头发,几分高傲的看着轻羽:“你为什么知道多可可?”
“他是我一个朋友。”轻羽微笑看着乌拉,“你好像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只不过偶然听别人提起过这个人,但我也不知道是谁。”乌拉的话等于没说,转头便不搭理轻羽,举着破旧的小镜子涂起了劣质且已经融化变形的口红。
轻羽觉得纳闷,这地方怎么都不像能弄到化妆品的地儿,而且除了口红,乌拉枕头下面还藏着一瓶护肤乳。
毛衫一眼就看穿了轻羽的想法,一边懒懒把剥完的脚皮拨下床一边说:“李维斯,你就别惦记了,乌拉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人家又靠山呢。”
“瞧你说的,什么靠山?”乌拉娇嗔笑着,几分得意,又斜眼瞅瞅轻羽,“虽然你现在皮肤比我好,但那是因为你刚进来,过不了多久啊,你这皮肤就会变成毛衫那样了。不过你也别难过,我看你长的还不错,如果想过好日子的话,我可以教教你怎么做。”
“呵!”毛衫一声嗤笑,对乌拉这番言辞不屑一顾,但也没说什么,倒头睡起了午觉。
隔壁床的刘大妈却被乌拉的话吵醒了瞌睡,大声恶心道:“哎呀,这都什么世道,野鸡都当自己是金凤凰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明明一股味儿飘的漫天都是。”
“臭老太婆你说什么!”乌拉破口大骂,操起草鞋砸了过去。另一床的小姑娘半天没作声,这会儿才赶紧跑到乌拉跟前谄媚:
“乌拉姐姐,你别跟她生气,万一气出了皱纹就不好了。”
“小可,我告诉你,你如果非常学这狐媚子,以后准不会有好下场!”刘大妈硬气的把草鞋砸了回去。
才刚满二十岁、编入成人组的小可根本不把刘大妈当事,谄媚的替乌拉摆好鞋,一口一声姐姐的叫。乌拉也喜欢她这样,大方和她分享着自己的护肤品和口红。
晚些时候上了工,小可也一直和乌拉在一起。满是渣土的矿洞里气氛压抑,监工手持鞭子、挂着棒子,凶神恶煞的盯着工人们,但对乌拉和小可却例外。
乌拉干活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混,铁镐在石头上有气无力的敲着,半天出不来一筐石渣。小可活脱脱就是她的跟班,一会儿给她擦汗一会儿让她歇息,一两个小时折腾下来,两个人几乎毫无成果。但监工只是象征性的说一下,若换了其他人,早是要被抽的皮开肉绽。
“你看她们两个臭不要脸的,真恶心!”刘大妈和轻羽一起拖着几担石渣,她声音很小,就像蚊子,只有这样才能恰到好处的隐藏在凿矿的杂音里。
实际上轻羽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大部分内容是靠读口型判断。轻羽回头瞅了瞅乌拉和小可——这会儿乌拉又坐下来歇息了,小可干起活儿来也很是不卖力,那监工上前说了她们几句,便乌拉眼含春水的冲他笑,小可则像颗娇滴滴的小葡萄,乐的监工是心里痒痒。
三人之间的那点事明眼人一瞧就知,但谁也不会多嘴——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只有那些笨蛋才会自找苦吃。
刘大妈逮着机会就来跟轻羽说上两句,八成是寝室里的其他两个都不愿成为她的同伴。毛衫对身边的事情似乎从来都不在意,该干活就干活,该吃喝睡就吃喝睡,尽管会搭几句话,但从来是模棱两可,不站任何人一边,而廉凯莉总是一副苦瓜脸,人们都说她想儿子想傻了。020
放饭的时候,乌拉和小可明显比其他人多领了一份,而小可还把多出的饼给了乌拉:“姐姐,你累着了,多吃点,我不太饿!”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万一发胖就不好了。”乌拉把饼还给小可,“你这还没发育好,太小了点。”
小可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脯,又看看乌拉傲人的身材,心中几分妒火,然而脸上却还感激的笑着。
“小可,你不吃就给我吃吧,我可饿坏了!”轻羽找机会凑过去,而小可对她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凶得很:
“谁不饿呀?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干活!想吃啊,自己去找监工大人要呗,不过人家指不定愿不愿意多给你呢!”小可几分得意,监工的“特殊照顾”让她自视高人一等。
岂料乌拉把那饼拿过来给了轻羽:“小可,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不能这么霸道。”
“乌拉姐姐?!”小可不服,杀意腾腾的狠瞪了轻羽一眼,最后把吃的全扔在轻羽碗里,转身走了。
“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乌拉很是客气,狐媚的眼来回打量着轻羽,“说句实话,李维斯这个名字,总觉得听上去不像你的真名。你应该有一个更美的名字才对。”
“是吗,大家都这么说。”轻羽不好意思的笑笑,若有所思的把饼拿在手里把玩着。
乌拉审视着她,猜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咱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姐妹,到了这鬼地方就得团结些,有什么直接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开始后悔了,不知道自己来这儿是对还是错。”轻羽浅浅叹息。
乌拉想了想,试探道:“之前你问的那个多可可,跟你是什么关系?”
轻羽看向乌拉,眼中充满了单纯和善意——这种神情算是必备的技能,为了让对方放下戒心。但轻羽还没开口,刘大妈就又过来了,拽上她便走:
“小李,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你好,那狐媚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脏的很!你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总想跟她混在一起?”刘大妈很是生气,恨铁不成钢:
“这挨千刀的小婊子,真是害人不浅!小李,你听我一句劝,你可千万别再跟她在一起了,千万别学小可的。那完全是在作贱自己!像这样的人,以后没好下场的!”
就算是热心人,刘大妈的态度也太激愤了点,轻羽都忍不住尴尬了——不是她想跟乌拉学,而是乌拉显然对多可可这个人知道些什么。
见轻羽默不作声,刘大妈更是激动,凑近了小声说:“这样,等下开工了你等我信号,我带你亲眼去看看她们干的勾当!让你知道她们的饼和那些化妆品有多脏!”
说着,刘大妈把乌拉那儿得来的食物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这一刻,轻羽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因为她确确实实真的很饿呀……
晚班的时间从晚上八点到凌晨四点,过了凌晨一点,人们的疲惫渐渐显露出来,矿洞里越发死气沉沉。一点半的时候监工交了班,同时乌拉和小可也不见了。
刘大妈找新的监工说了几句,过来喊上轻羽一起把几大担子矿渣运出去。她们一人推着一辆三角车,每车矿渣都有一百来斤。刘大妈的身体并不强健,但多年来早就习惯了,且唯独手臂上的肌肉比较发达。
矿渣被要求运往指定的升降机,而深夜值班的监工不多,运矿渣和上厕所都是可以稍稍偷闲的好机会。夜晚有着属于它的独特力量,会激发出人类骨子里的慵懒和惰性,这时候的监工大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分偷懒便也不会认真计较。
两人推着三角木车出了洞,外面到升降机的这段路上只有两三个监工懒懒混着时间。刘大妈让轻羽去上厕所,把车子交给自己。
轻羽照刘大妈说的,往矿洞右边的厕所去——这些厕所非常简陋,只是用木栅栏围起的一块地,里面挖了一些大坑,排泄完了之后直接用渣土埋上就好。
厕所的味道很难闻,但这对轻羽来说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正如刘大妈所言,靠墙的围栏里有一块木板是松动的,挪开一点就能发现,后面有个隐蔽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