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日已是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给的恩典,再住下去,不说后宫嫔妃,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也不能让,祖宗规矩不能坏。
刚回到温华宫,逾晴便让喜玥叫奶嬷嬷过来,抱走小皇子下去喂奶了。
因为怕其他奶质和中药混合容易出问题,逾晴狠心压着一天,没敢让小皇子喝羊乳。
自己则是回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喜玥替逾晴抻好被子,放下床幔,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屋里看晚荷,她也一直等着小皇子的消息,想必也是一宿没睡好。
等逾晴睡醒已是未时。
喜玥听见动静走进里间,掀起窗幔,一边整理系带,一边和逾晴说话:“小主醒了,可是饿了,有什么想吃的?。”
午膳时间已过,御膳房是不能传膳了,还好贵人位分以上有小厨房,不然如主子这般睡着,怕是要饿着肚子熬到晚上。
皇上还特意派人来问过,听说逾晴还在睡,也就没让人打扰。
逾晴头脑有些昏胀,不知是熬夜的疲惫,还是睡得多了,起身了还是一派迷糊。
坐在床边,看见厅里的桌子上,侧榻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道:“皇上赏的?”
喜玥投了块巾帕,拧干水份,递给逾晴,说道:“小皇子百日宴,各宫娘娘的贺礼,奴婢正在整理。”
心里忍不住腹诽,主子这见天的净想美事,皇上怎得平白无故赏这些东西,主子要是如此懂得讨皇上欢心,她和晚荷前几日也就不必那般操心了。
逾晴用巾帕净了脸,头脑也渐渐清醒了过来,该是她们回来后,皇上特意派人送回来的。
起身向厅里走去,说道:“整理什么,还是老规矩,直接收到库里,不要拿出来用。”
小儿百日宴,嫔妃能送些什么,无外乎是些长命锁,玉如意,再不就是衣服鞋子。不论什么,她都不放心,不会用到靖渊身上。
“奴婢醒的,不过晚荷说,还是一一看过的好。”喜玥说道。
晚荷告诉她,还是要做到心里有数,他日如遇见哪宫娘娘,问起什么,即便小主不知道,她们也能答得上来。
喜玥觉得很有道理,就都摆出来边整理边看。
逾晴闻言点了点头,晚荷确实心细,“我同你一起整理。”
“小主还是先用膳吧,一会儿晚荷过来,哪儿用得着您动手。”
喜玥把桌子上的几个盒子摞到一起,抱到一旁的侧榻上,将桌子腾出来,又给逾晴倒了杯茶,说道。
逾晴抬眼看喜玥,欣喜和惊讶掺杂在一起,说道:“晚荷好了吗?”
那日华妃宫里,她只被罚抄,右手手腕都好久提不起劲儿,晚荷跪了那么久,顶着日头和菩萨像,还熏着烟,比她严重多了。
回来的时候嗓子已经说不出话,眼睛灼烧的睁不开,闭着眼睛还不住流泪。
逾晴特意请了孟青玄过来,吃了几日药,涂了些药膏,逾晴也去看过几次,情况都不怎么好。
正赶上准备小皇子百日礼,逾晴有日子没见着晚荷了,突然听见晚荷要过来,怎能不开心。
还没等喜玥回答,门口进来一人,不是晚荷是谁。
不待晚荷请安,逾晴就将人拉倒自个儿跟前,拍着晚荷的手,笑道:“如今能出屋了,终于是大好了。”
“奴婢给小主请安,让小主担心了。”手被逾晴握着,晚荷还是福了福身。
这嗓子……
逾晴心里一紧,眼眶都红了,握着晚荷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怎么会这样?”
晚荷低着头不说话,逾晴质问的眼神看向喜玥。
“小主,晚荷因为长时间大声诵读,又浓烟熏着,坏了嗓子,眼睛也不如从前清明了。”
喜玥憋不住话,不理晚荷冲她拼命摇头,还是说了出来。
怎么连眼睛也……逾晴不可置信,盯着晚荷的眼睛看,明明与往常一般无二,还是那么清澈,明亮……
“这是能瞒得住的吗,小主早晚要知道的。”喜玥看着晚荷,边擦眼泪边说。
“孟太医怎么说?不是开了药吗?”逾晴强忍着泪水,语句艰涩。
喜玥摇了摇头,没有开口,意思不言而喻。
晚荷深吸口气,饶是先前自己做了充分准备,面对小主的关切,她还是有些许难过。
“无碍的,小主,奴婢挺喜欢现在这幅嗓子,显得奴婢更加稳重了不是。”
晚荷努力笑了笑,说道:“况且这眼睛,只不过是看不清远处的东西,近处还是没问题的,您不用担心。”
再怎么坚强,不过是十五岁的小丫头,一把如细雨绵绵的声音,如今变得低沉暗哑,虽说也不是很难听,但终归是会伤心的,现在反倒过来安慰她。
逾晴拍拍晚荷的手,不敢承诺什么,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有朝一日定要为晚荷讨回公道。
几人调整好情绪,喜玥去通知小厨房为逾晴准备膳食,转身又回来三人一起整理贺礼。
果然如喜玥所想,都是些长命锁,玉如意,衣服鞋子之类,这样整理起来也快。
“德妃娘娘倒是有心,送了幅姜母抱子图。”晚荷展开一幅卷轴,看了眼,笑着冲逾晴说道。
逾晴看过去,先看到桌子上的蓝底金条封格锦盒,蜀锦缎面,内里材质是黄花梨,连盒子都这般别致。
在看到喜玥手上,是展开的卷轴,纸张泛黄,看得出被保存的很好。
画上一女子面庞冷硬,透着坚韧,看向怀里婴儿的目光却温暖慈爱,旁边还有题诗和落款,大意看着来,是表达对逝去母亲的思念。
逾晴不明所以,疑惑的眼神看向晚荷,“这画怎么了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送幅画,怎么就比旁的礼物有心。
“小主,您不知道姜母吗?姜龚卓呢?”晚荷有些讶异的问道。
逾晴听了两个陌生的名字摇了摇头,她应该知道吗?
喜玥见状,开口向晚荷解释:“家里出事后,小主生了场大病,醒来之后很多事情就不记得了。”
晚荷听了,这才点点头,觉得这才合理,看向逾晴的目光中多了心疼,开始给逾晴讲故事。
逾晴挑挑眉,没说话,她倒是忘了,难道要和晚荷解释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吗。
原来,姜母是她们这里历史上有名的慈母,丈夫为谋官职,抛弃妻子,娶了大官家的小姐。
姜母独自一人抚养孩子,受尽人们冷眼,欺辱。
做过搬货工,挑过粪便,多难的活,只要愿意用她,她都去做。
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她还坚持供孩子读书,为了拜访当时的名师,每天去人家门前恳求,整整坚持了两年,风雨无阻,才感动了名师,收他儿子为学生。
好在她儿子也争气,最终考入太学,她的儿子就是姜龚卓,历史上有名的书画大家。
传说姜母抱子图,是姜龚卓在姜母死后所作,姜龚卓的作品流传至今的多是书法,所以画卷就显得尤为珍贵。
逾晴听后觉得有趣,这不就是陈世美和陶侃母亲的故事结合吗?
“而且,不光是姜母爱子,姜大家也很是孝顺,姜母生前他极尽孝道,在姜母去世后的五年里,忧思成疾,最终也随着姜母去了。”
晚荷讲述一番后,很是哀伤,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此画寓意母慈子孝,所以奴婢才说德妃娘娘有心。”
逾晴见晚荷投入伤心,也不忍泼凉水,她不是很喜欢这个故事。
姜母未得良人,一生清苦,好不容易把儿子抚养成人,没享几天福便去了,更可气的是她儿子,不健康的承托着母亲一生的希望活着,反而让思念拖垮了身体。
如果她是姜母,一定找个老实人改嫁,两人劳作,总比一人辛苦要好,这样也就不会积劳成疾。
至于儿子的学业,顺其自然,不必出类拔萃,一生能平安顺遂就好。
“德妃娘娘确实有心,找个地方裱起来吧。”故事再不好,送画人的心意是好的,逾晴领情,让晚荷选个显眼的地方挂着。
膳食被端了上来,逾晴闻到菜香才发觉自己早就饥肠辘辘,让喜玥,晚荷先收拾着,自己坐在桌前用膳。
两人本也没指着逾晴,自顾自收拾起来,每看到什么特别,有趣儿的礼物,都会与逾晴说一两嘴。
喜玥打开个乌黑的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本书,颇有些惊奇的说道:“没想到,嘉妃送的礼,居然是本《新番杂录》。”
听到嘉妃,逾晴放下了刚要进嘴的荷包里脊,偏头看着喜玥问:“那是什么?”
喜玥见逾晴关注,将书递了过去,说道:“是本故事书,很多书香门第用来做小儿第一本开言物语的读物。”
哦?这倒是新奇。
逾晴新奇的不是书,而是嘉妃这种非金既银的市侩之人,居然会送一本读物?
封皮简单,上书四个大字,《新番杂录》,翻看几页,果真是些民间故事集锦。
只是随着书页摆动,逾晴鼻尖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顿时心生警惕。
凑上去仔细闻了闻,很淡,又叫喜玥和晚荷都闻了闻,两人都说确实有香气,但味道极轻。
逾晴心里有了些猜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一定不会放过嘉妃!
“喜玥,去请孟太医过来一趟,问起来就说,让他再帮忙确认一下,小皇子是否余毒都清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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