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 甲板上传来人说笑的声音。
船长舱内。
海坤坐在靠背椅上,背往后靠着, 双手搭在两边扶手上, 两边脸颊、下巴上, 都抹上了白色泡沫状的剃须膏。
季鱼右手拿着一把能折叠的刮胡刀, 眼睛盯着锋利的刀刃,上齿紧咬住下唇, 脸上表情严肃,俨然一个要上战场的士兵。
她脑海里先演习了一遍,之后,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 俯身,一手覆在他脸上,一手运刀, 轻轻地, 慢慢地滑下来。
刮胡刀经过之处,泡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干净的皮肤。
“疼不疼?”季鱼低头地问他,“疼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再轻一点。”
“你刮了吗?”海坤几乎感觉不到刀在脸上滑过, 只感觉她纤细的手指, 压在他脸上, 明明很凉, 却让他身体发烫。
跟她呼出来的热气, 都喷在了他脸上也有关系。
“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季鱼随口问了一句。
她感觉神经绷得太紧也不行,手会抖,需要转移一点注意力,松弛一下紧绷的神经。
“今晚。”海坤回答。
季鱼一口气刮掉了他半边脸的胡须,移到他身体的另一面。
“你说,铁叉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追踪到南舟岛来?如果他知道了,躲起来,你们怎么办?”
“以往就是这样。”海坤抿了抿唇,“我们来,他们躲,我们走,他们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但这次,情况应该对我们更有利。”
季鱼没问什么情况对他们有利,他的工作,她也不能干涉太多,只是想确认会不会有危险。
“对了,你觉得,我那个队友任萍萍,她会不会来南舟岛?”季鱼忽然想到这个人,头皮开始发麻。
“你觉得呢?”海坤反问她。
“我觉得,她一定会来。她那么想拿世界冠军,好不容易拿了的世界冠军,突然作废,还要接受调查,影响到下一次比赛,她一定会找所谓的铁哥,出面向日本主办方周旋一番。”
季鱼说完,集中精力,把最后一个角落清理完,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男人光洁如初的脸和下巴,很满意,也很有成就感。
“知道她会来,你就更应该多加小心。”海坤要站起来,被季鱼按住。
她双臂搭在他肩膀上,用她手中已经折叠起来的刮胡刀,敲他的唇,笑望着他:“你今天吃了我的醋,礼尚往来,我也来喝一碗你的陈醋。”
“……”海坤皱眉。
“那些什么黑珍珠,芳芳我就不管了,远在天边,我又不是大猩猩,手臂伸不了那么长。就说说近的,那幅简笔画,你画的是谁?”
海坤推开她双臂,把她手中的刮胡刀拿走,扔回桌上,手臂扫向她的膝盖窝。
“啊……”季鱼双脚腾空,身体往后倒,只倒了一半,被什么拖住了。
季鱼转头一看,是他另一只手臂。
可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把手臂放在她脖子下,而是往下滑到了她肩膀以下,连同她的双臂一同圈住,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想知道答案?”海坤抱着她走向木板床,侧头紧盯着她的眼睛,眼神灼`热,“我现在来告诉你。”
“那你说啊。”季鱼看着他眼中的火,急了,想把手臂抽出来,动不了,一直到他把她扔在了床`上。
她转过身来,他已经欺身压住她,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倒平躺。
“季鱼。”他声音暗沉,低哑,他们每一次做`爱之前,他都会这么叫她。
“……”季鱼看了看窗户外面,甲板上已经传来声音。
他们不先下去吃饭吗?
“我会让记你住我,”男人一只手往下滑,覆在她没有穿内衣的胸上,用力一捏,喉结上下浮动,声音越发低沉,“只记得我。”
季鱼被他捏得生疼,张口咬住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才放开:“怎么可能?我记得的人多着呢。”
“因为我没出现。”海坤双手扯掉她身上的衬衫,含住他刚才摸过的地方,用力地吮吸。
他一用力,她身体猛然一缩。
这么一缩,立刻就给他空隙,把她身上的热裤也脱掉了。
“你就那么自信?”季鱼想起,他还没回答,他画的人是谁,心里不服,咬紧牙关,“总有人,你比不了……嗯!”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一根手指,探进了她仿佛深海里的峡谷一样的敏感处。
很快变成了两根,三,四……
季鱼双手紧紧抓住枕头,在他的嘴和手双重攻击下,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他剑还未出鞘,她已经溃不成军。
海坤再次回到她面前,黑眸紧盯着女人眼神迷离恍惚的眼睛,哑然道:“以前的人,我会让你忘掉,以后不会再有人,只有我。”
“……”季鱼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活在她梦里的那个男人,她不相信他能给她催眠,让她以后再也不做这个梦。
意识涣散之际,季鱼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做那个春`梦了。
这一刻,她竟然那么渴望他的身体。
以前,他都没有任何前奏,直接闯进来,这次像是故意跟她做对,除了嘴和手,身体不动。
“海坤……”女人声音像游丝一样飘忽。
“下半句,”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要你。”
“……”季鱼紧闭着嘴巴,这话打死她也不会说。
他手的力度猛然加大,节奏越来越快。
季鱼有一种快死了的感觉,明明很痛苦,却又很渴望。
她微眯着眼睛,看着男人,始终不开口。
“我只要你。”他低头吻她的眼睛,“刚才漏掉了一个字。”
季鱼嘴巴闭得更紧了。
他吻完她的眼睛,鼻子,炙热的唇,落在她唇上,用舌尖撬开她紧闭的双唇。
季鱼失声叫出声来,立刻咬住自己的手臂,堵住声音,身体缩成了一团。
转眼,他把她的身体掰直,再次压住她,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一种胜利的笑。
“乖,”他轻轻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身体往前轻轻一推,“我也是。”
女人滑溜紧实的身体,瞬间将他彻底容纳。
“……”季鱼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海坤暗暗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眼睛不觉有些湿润。
在女人包裹着他身体的世界里,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仿佛有一种回到母体子宫的感觉。
他算是彻底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
——
南舟岛,典型的南太平洋岛国。
一辆军绿色的铁皮车行驶在海岸公路上,不停地拐弯,过单车道公路桥,再拐弯……
任萍萍坐在车里面,双手紧紧抓住扶手,避免身体被甩出去,无心观看车窗外的海岛风景,寻思着见到铁叉,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从她坐上这辆车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滑向一个无底深渊。
在道德这座丰碑前,她已永无翻身的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只知道,如果因为接受调查,不能参加斯宾塞岛的自由潜水比赛,她宁愿去死。
任萍萍想起来就觉得委屈,凭什么她辛辛苦苦赢来的世界冠军,一夕之间就没了?
她脑子不笨,想一想就知道,日本Blush Fish六项全能比赛,根本就是一个坑。
任萍萍想到季鱼,就气得咬牙,为什么她就那么幸运,明明是一场祸,她却因祸得福,没跳进这个坑里来?
凭什么季鱼不费吹灰之力,拿冠军拿到手软?她想圆一个世界冠军的梦,怎么就那么难呢?
任萍萍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很快说服了自己,心理变得坦然。她费了那么大周折才找到这条路,就是死也要走下去。
车子绕行了大半天,终于在一处低矮平房门口停下来,司机让她下车,说的是蹩脚的中文。
任萍萍下车以后,环视四周一圈。
荒野之地,周围到处都是树,杂草,最高的那种树她认识,棕榈树。
一排低矮的红砖平房就埋藏在绿树荒草间,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到,这里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任萍萍被人领入,一直走到最尽头的一间,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酒味,低矮的茶几围坐着四个人,在玩牌。
任萍萍进去以后,四个人有三个人抬头看向门口。
其中一个人,似是知道她是谁,大骂一句日文,放下手中的牌,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口,挥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其他人也没来阻止,漠然地看着这一幕。
任萍萍双手捂住脸,吓得瑟瑟发抖,刚刚说服不后悔的心理防线,崩塌了一点。
“别怠慢任小姐,请她进来。”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说的是中文,任萍萍听出这个声音,是铁叉,他应该在中国呆过,中文说的跟中国人一样。
在日本的时候,季鱼逃脱的那个晚上,有人来酒店找他们,这个人也在,跟她说过几句话,只是一直背对着她。
房间里的四个人,离开了两个,只剩下铁叉和另外一个手下,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铁叉侧身推着她,光线太暗,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任萍萍颤颤巍巍地走到沙发旁,在铁叉手下对面坐下来。
“任小姐,我其实很欣赏你这种知道自己要什么,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的精神。所以,你把我们在南舟岛的消息泄露给那些所谓的海洋守护者,我可以不追究。”
“铁哥,这件事有误会,就算我不说,他们其实也会知道,南舟岛这边大鲸小鲸都多,我那个队友还要来这边拍片。”
任萍萍把打好的腹稿迅速倒出来,极力为自己开脱。
对面的两个人交头接耳,似是在商量着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计划办,通知他们,这三天休息。”
“是!”手下用蹩脚的中文回答。
任萍萍很奇怪,他们为什么用中文对话?
铁叉叮嘱完手下,把茶几上一叠资料推到任萍萍面前:
“任小姐,只要你按照我们教的去做。我会让你相安无事,还会帮你除掉你的竞争对手,让你早日如愿,登上自由潜水世界冠军宝座。”
任萍萍拿起资料,迅速翻阅,脸色发白,她还没答应,手下凶狠狠地威胁她,还是蹩脚的中文:
“如果你不照做,”他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把茶几上的一把黑色手`枪推到她面前,“这个地方,活人可以进来,不是我们的人,只有死人可以出去。”
任萍萍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除了点头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