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雨交加,雨越下越大,但是没有薄霆深的吩咐,谁都不敢开那道门。
沈妙清始终没移一步,嘴唇和脸色越来越白。
慢慢的,她的头开始昏昏沉沉的。
她突然觉得好对不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和孩子父亲解释清楚这件事,她却对自己的宝宝这样。
好累,铺天盖地席卷的累。
她眼前快要看不清东西了,雨水重重的打在她脸上,这一次她再也没觉得这是动听的旋律,倒像是她烂透了的生活,不堪的生活。
一遍一遍的雨水冲刷还是不够,洗不够尘世的污浊,洗不去她身上的脏污。
即使要昏倒,她也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她想要保护好她的宝宝。
或许只有她一个人欢迎她。
李嫂在门外看的急死了,要跑到楼上去和薄霆深说,还没走两步,楼梯上已经下来了一个人。
薄霆深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径直往门边走。
李嫂忙走过去,脸色焦急,“先生,小清昏倒了,不知道有没有摔到。”
他没说话,而是冲进了雨中。
半夜,薄家景苑门口,一个身形纤细,脸色惨白的女人被男人抱了进去。
雨下的很大,大到薄霆深才出去那么长时间,全身已经湿透了,更别说沈妙清了。
她从头发到脚没有一处是干的。
李嫂和家里的下人都在卫生间,帮沈妙清洗身子,驱除她身上的寒气。
花了一个多小时,沈妙清才终于被抱到了床上。
薄霆深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上的女人还在昏迷,她额头很烫,在发烧,嘴唇烧的很干,没有一丝血色。
她这个样子,让薄霆深的心口压着一股气一样,动弹不得。
“医生叫来了吗?”
薄家的私人医生这段时间去度假了,现在是半夜,医生并不好叫。
“王管家已经去了,刚说找到一个,应该快到了。”李嫂也担心,她刚下去熬了一碗姜汤,想要喂给沈妙清喝。
薄霆深坐到床边,接过她手里的碗,“我来喂。”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发着大怒,现在却能心平气和的给她喂药,薄霆深觉得他自己是不是改变了很多?
以前他不是这种性格,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现在没有生气。
他生沈妙清的气,气她不懂分寸,不知道保持距离,气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宁愿和薄景琛一起去医院,都不愿意和他?
呵。
他慢慢的扶起沈妙清的头,让她靠在他胸口,头放在他肩膀处,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
薄霆深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做依然有些不熟练,手忙脚乱的。
喝完这碗姜汤,他额头也出了一层细汗。
重新放下沈妙清的动作很轻,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会,却又在心里生起了闷气。
这个女人到底有哪好?他还因为她发了一场火。
医生是在两公里外的一家药店请过来的,到的时候,沈妙清还在发高烧。
医生的脾气直,上来检查了一通之后,直接开口训:“她是孕妇,怎么还能淋雨,你们这些做家属的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薄霆深被他那句话里的“孕妇”刺的眉心直皱,刚才在看那些新闻和照片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沈妙清已经怀孕了。
但是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现在下意识的觉得是她和薄景琛的。
虽然之前有过猜测的想法,但是今天的那些照片,让他觉得之前他的想法很荒唐。
沈妙清会怀他的孩子?
不会,她估计很讨厌他。或者说他只是她的一个跳板,需要掩护的沙包,其余什么都不是。
突然之间,薄霆深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他的脑子里全是她和薄景琛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看着沈妙清的脸颊,薄霆深竟然一时间想要掐死她。
医生还是不满,“孕妇高烧39度,是非常危险的,你们这些家属到底是怎么当的?!”
王管家在一边看着薄霆深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面胆战心惊。连忙开口:“医生,告诉我们怎么做?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要是再任由那个医生这么说,估计在场的都没有好果子吃了。
沈妙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李嫂一个人,她正给她擦手。
她的烧已经完全降下来了,薄家的人也松了口气。
“小清,你醒了?”李嫂语气里含着些难过的欣喜。
沈妙清喉咙干涩沙哑,第一句就是,“孩子怎么样?”
李嫂愣了一下,说:“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情。”她坐到床边,又心疼又难受,“你这孩子,怀孕的事情竟然瞒了这么久,你昨天还在外面淋了这么多雨,要是出事了——”
后面的话李嫂没说,但是她红了眼眶。
沈妙清也觉得眼睛有些酸,她抬手摸了摸肚子,忽而笑了一下。
她的孩子真的是福大命大,像她一样,不管多少次都会打倒。
李嫂给她拉了拉被子,“你先好好休息,要有什么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沈妙清心里还压着一件事,“是、薄霆深让我进来的吗?”
“是先生把你抱进来的,他还喂你喝了药,昨天晚上还给你降温退烧,一晚上都没睡。”
她心里慢慢暖了起来,“真的吗?我还以为他在生我的气。”
李嫂脸色哽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小清。”
“嗯?”
“先生是在生气,他昨天晚上知道你……怀孕之后,脸色和脾气都很差,我在薄家做事这么多年,算是了解一点他的性格。”
“先生,他是生了大气了。”
怀孕?沈妙清心下一惊,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在责怪她?
沈妙清不知道答案,但是她要去弄清楚。
她掀开被子要往外跑,李嫂心疼她,连忙拉住,“小清,先穿上鞋,先生在书房,你不用急!”
沈妙清低头看着自己光光的脚,忽而苦笑了一下。
她木然的披上了一个披肩,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没声音。
“薄霆深,你在吗?”
还是没声音。
沈妙清直接打开门进去了。
薄霆深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霆深……”她声音轻细,却因为发烧,沙哑了些。
她走到他身边,开口说:“医生都和你说了吗?”
闻言,他平静的脸上有了些裂痕,转头看她,“说什么?”
“我……怀孕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沈妙清格外的胆怯,害怕从他的口中说出她最不想要听的词语。
“然后呢?”薄霆深的眼神很冷很冷。“我要祝福你?还是祝福你和薄景琛?”
他果然误会了,他觉得她肚子里的是她和薄景琛的孩子。
沈妙清心里快揪成一团,“这不是他的孩子,这是你的!”
他眼里没有波澜,很显然不信这句话。
“真的不是!”沈妙清眼角泛红,“这是你的孩子,真的!”
薄霆深冷笑了一声,走到旁边的位置,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沈妙清脑袋空白了一瞬,走到他身边,急切的问:“为什么不可能?”
“我每次都做了措施,就算没做措施的那几次,我也让你吃了避孕药。”
他亲眼看着她吃的。
“要是药没用呢?!”沈妙清急的要哭了,“你就能保证那个药一定能避孕吗?!”
沈妙清吃的避孕药一直是薄霆深的一位朋友研发出来的,那位朋友是一名医学天才,叫夏竹,去年被薄霆深邀请回了国内。
薄霆深对夏竹的能力很自信,更不可能不相信他研发出来的药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她研发出这款药吗?”薄霆深下颚紧绷,“因为市面上卖的避孕药对你的身体伤害都很大,于是我让她研发出来了一款伤害最小的。”
“我以为那是保护你的用途,而不是你现在反过来把那件事作为狡辩的证据!”
薄霆深心里怒火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你看,是不是很讽刺?”
“我不想让你受伤害,你却转眼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这是不是一个笑话?”薄霆深的这句话里,含着苦味。
沈妙清眼睛红了,整个人都慌乱无措,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可是,这真的是你孩子啊,我和薄景琛早就没有纠缠了,我和他离婚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听到她和薄景琛的名字搅在一起,薄霆深又是眉心一皱,恶从口出,“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个野种!这样的话你满意了吧!”
这一刻的薄霆深变成了全身都是刺的样子,他不想看到沈妙清楚楚可怜的样子,那样会让他莫名奇妙的心疼,于是他只能用最毒的话去刺伤她。
沈妙清听到那个‘野种’两个字,差点都没站稳,她手在抖,身体也在抖,眼神却是很倔强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说他是野种?”她不敢相信的问。
薄霆深下额紧绷,抿着唇不说话,这是默认的意思。
房间里沉默无声蔓延。
沈妙清的眼泪无声的落,她抬手擦了擦,转身往外走。
薄霆深的那句话彻底让她寒了心。
沈妙清还在生病,她的烧刚退下来,刚才的那番争吵却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走出了薄家景苑,身上很凉,可是她的心更凉。
刚才李嫂披在她身上的那层披肩,却成了现在唯一可以畏寒的东西。
……
薄霆深靠在酒窖里的墙上,他的腿边摆了不少的酒瓶,从沈妙清走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他不愿意承认,他对那个女人有感情,却在她走之后,喝的烂醉如泥。
乔丽娜刚打薄霆深的电话时,他没接,直觉告诉她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她打车来了薄家景苑。
到酒窖的时候,乔丽娜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她从来没见过薄霆深这个样子。
他一直都是冷漠镇定的,就算是喝酒也是很有分寸。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机会。
乔丽娜拿开他腿边的几个瓶子,开口:“霆深,你怎么喝这么多?”她声音故作轻细,一点都不像沈妙清。
薄霆深却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身边坐着的人,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就移开了。
不是他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