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拟一眼看去,隐隐觉得这画上的美人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仔细一看,又发现这美人眼下点了一粒朱砂痣,在清丽中平添了几分妖娆。
苏拟是不曾见过眼下有朱砂痣的美人的,便抱了拳对白衣男子道:“多谢侠士出手相救,只可惜这画上的人我不曾见过。”
青荷也向他道了谢,又宽慰道:“侠士这才入城第一天,慢慢地找,总能找到的。”
白衣男子闻言,却凄凄地自嘲一笑。又默默地将画卷起,贴身收好就欲离去。
苏拟在他身后喊道:“敢问侠士名号?救命之恩,自当重谢。”
白衣男子微微回头,淡淡道:“举手之劳,何必留名。”
言罢又轻巧地翻上一处屋顶,无声地消失在夜色里。
苏拟在心中感叹:好厉害的轻功!江南果然高手辈出。
苏拟和青荷一路警觉地往回走,好在那两个黑衣人并未继续埋伏。苏拟从侧门溜进府后,先装作一切如常地去父母房中敬了晚茶,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敲响了苏定的房门。
自从那晚她与苏定不欢而散,苏定就有些躲着她。苏拟不愿再多想那棋阵和檀香背后的秘密,如果情况真与她设想的一样,她也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苏定开了门,见是苏拟,微微一愣。
苏定的房里有清幽的香气袭来,是之前不曾闻过的。苏拟冲他一笑,带着化解尴尬的意思:“哥哥又在制新香了?”
苏定默默地点了点头,侧身让苏拟和青荷进来:“你们找我有事?”一边说一边坐回桌前,埋头研碎捣瓶中的香料。
苏拟不动声色地看一眼他桌上的觅雪草,暗忖自己还是别提起长公主的好。
“还请哥哥帮我查一个人。”苏拟平静地开口,“武功极好,应该是江湖人士。年纪与你相当,江南口音,好饮酒,在四处寻一个眼下有朱砂痣的女子。”
“今日他穿的是白衣,而且模样俊美极了!”青荷兴致勃勃地补充。
苏定闻言,皱眉看苏拟一眼:“做什么,你看上他了?要上门提亲?”
“我们从养济院回府的路上,遇见了两个江湖杀手。他救了我和青荷的命。”苏拟淡淡地道。
“此话当真?”苏定一惊,研香料的手顿了顿,蹙眉沉声道,“你最近又得罪什么人了?”
苏拟思索片刻:“是曾得罪过人。只是.....”只是也不至于雇江湖杀手来杀她吧?这也太歹毒了些。
“是谁?”
“应该是户部的人。我在宫宴上把养济院的情况呈给皇上了,皇上查办了一批人。”
苏定皱眉思索,手轻轻地在桌上敲着;“既如此,你最近先不要贸然离府。此事事关重大,等我下次入宫就呈给皇上。”
“只是,若那些杀手得了手,户部的人不就是最大嫌疑人么。”苏拟皱着眉,有些想不通,又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有人,借着我得罪户部的势头去雇杀手?这样一来,嫌疑就落到了那些被查办的人头上...”
苏定一凛,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无论如何,在事情查清楚前你都不要独自离府。府内也要加强守卫才好。”
“我明白。”苏拟道,“你手下的人若是忙不过来,就帮我捎个话给石琨,让他也打听打听那个侠客。救命之恩,我是一定要报的。”
若他不肯收金银酬谢,帮他寻一寻画中人也是好的。
谁料苏定听见石琨二字,先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打量了苏拟片刻,才道:“好。”
苏拟回了房,简单梳洗后便累得瘫倒在床,脑袋一挨上枕头,就沉沉地睡着了。
那两个黑衣人失手后,就潜回了城外的一处老宅。他们从鸽笼里取出一只通体乌黑的信鸽来,信鸽血红色的眼滴溜溜地转着,好似在打量眼前的二人。
黑衣人在信鸽腿上绑了一只银环,趁着夜色将它放飞。
次日苏拟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暴雨过后,空气分外清甜。苏拟既不能出府,便索性穿上武装到院里去练剑。
昨日的风雨,让院中的花叶都入了泥。苏拟手执木剑,随性舞了起来,剑式凌厉携风,将地上的花叶扫了个净。
却听得有人在旁鼓掌,苏拟回头一看,竟是石琨。
苏拟擦一擦脸上的汗,讶异地道:“你怎么进来的?”
石琨嘿嘿一笑,并不作答,又故作神秘地冲苏拟摇一摇手中的信笺:“给你看个好东西。”
苏拟当即反应过来,走上前接过信笺:“这么快就查到了?”
展开一看,却见信笺上只写着草草几字:“江南天字派掌门,杨且。”
“杨且。”苏拟念出这个名字,又道,“你可知他为何要来奉阳?”
石琨轻轻摇扇,一副你还想难倒我的表情:“找媳妇呗。”
“那你可知他媳妇是什么人?”苏拟急急地问。
石琨道:“江湖上倒有传言,说他有个未过门的妻子,是地字派的前掌门人。当掌门当得不开心,就跑了。”
“那你可知她的名号?”
石琨沉吟片刻:“不知。在江湖上,弃门派于不顾的掌门是要被除名的。”又叹道:“这杨且还肯来寻她,当真是有情有义。”
“什么意思?”
石琨看苏拟一眼:“江湖里的勾心斗角,一点也不比朝堂上的少。江南路远,门派是不可一日无掌门的。杨且此举,相当于是直接将位置让人,一心来奉阳寻她了。”
苏拟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我昨日看他的画,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画中人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石琨笑着打趣:“以你这么爱看美人儿的性子,说不定你还真在哪里见过她。”
送走石琨,苏拟揣着疑虑回了房,坐在桌前撑腮苦思。
如今越回想越觉得画中人眼熟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呢?苏拟冥思苦想无果,正欲提笔写几个字整理思绪,一转眼就看见了静静置在桌角的那本《大吴礼记》。
苏拟愣了片刻,再一回想,周身一凛。
江南人士,临窗赋诗。手拿书卷,气度翩翩。
竟是她?
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