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寂静得无人的黑暗里,风云变化的天空只有几片诡异的云彩缓缓飘过。
亦同地上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映衬着月光下的身影形同鬼魅,他们在不惊醒任何人的情况下七手八脚的便从慈宁宫的石室里抬出了满身是血的桃红。
且一路跟随着滴落下来的彤彤血迹,偷偷摸摸从小道寻到南后宫门口,彼时,明晃晃的一辆破旧马车早就安安静静的等待在那。
“快快!趁着现在没人赶紧把她运到大皇子府上去,记得从下房的小门进去!”
“得嘞!得嘞!”
“哗啦啦――”
运货的小破马车上,底下铺满了一层层松软的稻草,桃红气息游离静静躺在凹进去的稻草中央,浑身带血的模样很快便染红了底下的一小片天地。
头顶,几人合力把其他的稻草也铺了上去,不会儿一块结结实实的草堆就扎好了。
从四四方方的地方看去,严严实实的掩饰下任谁也不会猜出在明目张胆的大街上,一辆小破马车里居然运输着一个血人!
“哎?这回这人怎么流这么多血啊?不会等我运到之后她就不行了吧?”
“乱打听什么!有你什么事!就算是死了也管不到你身上,听吩咐办事就行了赶紧走!”
“诶!诶!……”
得到了安心的命令,车夫便也不再多问,一个抽绳就“哒哒哒”地向远方跑去。
期间,许是摇摇晃晃的车子并不稳,一折腾下来不知不觉间桃红就被荡醒了过来。
她费力的用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稻草,五脏六腑钻心的疼痛几乎不禁让她再度昏厥过去,只是那若有若无勾起的嘴角却彰显了她内心的庆幸。
因为她知道,她挺过了最艰难的一关,而且她也守住了嘴巴,即使很疼但是她做到了。
不外乎不供出猴子的原因其实是藏有一点小私心,试问如果她刚才说了实话,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在一起,结果不知怎的那个宫女又和皇子搞到了一块。
恐怕任何一个有尊严的男人都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而她的下场必定也会被当场乱棍打死!
桃红这么想着,突然间发觉自己这回算不算是做了件好事啊?
以前她就常常听到景仁宫的那些宫女老在背后说她自私,她自利,哪怕她们说的没有错但心里也总会不舒服。
可眼下纵然是有带着目的性,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有屈打成招,三舍五入一下应该也算是一点点好人了吧!
桃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着耳边不知从哪传来地杂乱脚步声,朦朦胧胧从眼角流下一丝温热的痕迹,从中还带着是一个人的名字。
猴子……
……
道路清冷,只有几片落叶在嬉戏活动着,恰恰就在马车夫错过的另一条街上,慕柳琛送回沈倾城后便跟着慕左琛来到了摄政王府。
奢华高调的撵桥正正才拥入玄关,不免鸡飞狗跳从远处奔跑而来的人影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欢腾。
“王爷!王爷不好啦!柴房里的那个姑娘发疯啦!……”
声声高昂的喊叫划破天际,顿时惊醒了不少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花草树木,摇摇摆摆着自己不耐烦的躯干,似乎在责怪着有人吵醒了它们般。
感受到来自府内的河东狮吼,一行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停在了大门口窘迫,慕左琛下意识的也不悦皱了皱眉头。
“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府内大肆吼叫?”
闻言,稍微眼睛比较亮的小厮向前望去,陡然瞅见仿佛有恶狗在后面追赶似的熟悉身影,刹那眸光一亮。
“回王爷,好像是老管家!”
“王爷!疯了疯了!那女人疯了啊……”
堪堪回答期间,脚程极快的老管家已经到达了他们面前,呼吸急促且涨红的脸颊混乱舞动着双手。
恐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得了羊癫疯发作的前兆呢。
慕左琛太阳穴抽了抽,莫名的感觉怎么这么像是在骂他的样子?
继而无奈从脑袋上垂下几滴冷汗道:“老管家这到底怎么回事?哪来的什么女人?大晚上的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
老管家深吸口气:“呼……王爷你不知道,出大事了啊!”
众人无语:那你倒是说是什么大事啊?!
拙见着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慕柳琛非常贴心的向前一步扶了扶老管家:“先别着急,您老来慢慢说。”
“哎!哎!四皇子也来啦!”
老管家面上一喜,紧接着这才缓缓道来方才发生的事。
“就是之前万花楼花姨送来的那个大人情的姑娘,王爷不是说把她丢到柴房里嘛,本来这一天下来都好好的,谁知道突然之间大晚上的就开始撞墙了,这可让人怎么睡得着!”
“一下一下砰砰地那叫一个响,整的满脑袋上面都是血淋淋的,谁也不敢去碰就这么僵持在了那里。”
“据听着别人说,这应该是某种发疯的病,而且发起病来特别狠谁也都不认识的那种啊!”
听闻,在场的人纷纷都惊愣住了,这种稀奇古怪的病听了还真是没见过呢,自己往墙上撞自己的脑袋难道不会痛吗?
果然是个疯子!
可惜唯有慕柳琛却在其中嗅到了一丝丝非同寻常的味道,他面容温和的开始询问。
“竟有如此奇事,不知您老还记不记得那姑娘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或者可否带着在下去看一趟?”
被问得一头雾水的老管家:“啊?!这衣服的颜色……我还真没太注意啊,不过那场面只要是个人看了都害怕,四皇子你……”
“无妨!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怎么会被区区的女人给吓到,您老只管带路就行了。”
慕柳琛一个掷地有声的打断表明了他的立场,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
无可奈何的老管家下一秒就转头去看了看撵桥里的慕左琛:“王爷,这……”
顷刻,慕左琛瞬息之间也看不出慕柳琛手上藏的到底是什么葫芦药,不过他相信慕柳琛绝对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
良久方才松了松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过去看看吧,毕竟是万花楼送来的人就这么晾在一边也不太好。”
众人再一次无语:难道不是你叫我们晾在一边的吗?!
“……”
这厢,慕柳琛神秘莫测地负手背后,且似笑非笑的紧闭唇边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