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高移,刘府内人声鼎沸,到处是恭贺问候之声。刘轩满面红光,带着刘氏三兄弟逐桌拜会各头面人物,不忘为儿子们铺平人脉。众人满脸堆笑,竞相恭维刘家后继有人,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忽有一骑飞驰到大门外,扬声叫道:“轩辕门大公子姜浩云,御剑堂叶霄平长老,已至城外五里!”
叫声传遍了练武场,刘轩精神一振,抱拳笑道:“诸位,我轩辕门掌门公子驾到,且容我暂时告退了!”
众人听得轩辕掌门之子前来贺寿,轰的一声响,嗡嗡议论起来,掩饰不住艳羡激动之色。
轩辕门号称武林第一门派,掌门姜烈以“剑帝”之闻名震慑天下,在座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姜浩云身为掌门之子,极有可能接替姜烈掌门之位,地位之高无需赘言,却不辞辛苦赶来阶州贺寿,真是给足了刘轩面子。
有心思活泛的,已经在暗中盘算未出阁的女儿中,谁最为出挑靓丽,明日一早便送给刘氏兄弟为妾,准备飞黄腾达吧。
刘轩、费成霖、马一鸣等率部分弟子迎出门外。少顷,又有五骑先后驰来报讯。
终于,长街尽头蹄声得得,只见三匹西域良驹小步奔来,为首的骑士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斜背一柄长剑,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让人过目难忘。
位于他左手侧的,是一名略显发福的中年剑客,相貌堂堂,顾盼自若。在另一侧的是一位白发老者,双眼似眯非眯,满脸褶皱,如枯木般缺乏生气,但仔细看去,才发觉他气息融入了天地之中,雄浑莫测,难以揣度其武功深浅。
“大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可惜呀,白师姐没有来,大名鼎鼎的紫青双剑缺了一半。”众弟子接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轩皱了皱眉,低喝道:“噤声!”
待姜浩云等来到门前,唢呐吹响,鼓乐齐鸣。
刘轩抢先一步走下台阶,笑呵呵道:“大公子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刘某未能出城远迎,还望见谅啊。”
姜浩云潇洒地飞身落马,抱拳施礼道:“小侄何德何能,怎能劳动师叔出门迎候?这不是折杀晚辈吗?万一有风声传到我爹耳中,又免不了挨一顿臭骂。”
刘轩忙过去托起他的手臂,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公子是代表掌门而来,我岂能缺了礼数?”转眼望向叶霄平,笑道:“叶师弟多时未见,依然是潇洒俊伟,风采一如昨日。待会你我兄弟要好好喝上几杯,评论一番江湖英雄!”
叶霄平微微一笑,让那白发老者领先举步,道:“各位师兄师弟,这位乃武圣堂柳辰华柳长老,专程赶来阶州巡查,快来拜见!”
刘轩、费成霖、马一鸣等连忙恭谨行礼。武圣堂是内门长老云集之地,在轩辕门内战力最强,其中的每一位长老都浸淫武道修行数十年,他们或许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敢于下山行走的,武功绝对达到第一流的水准。这些内门长老大都是武痴,耗费毕生精力钻研武学,艰苦修行,极少和凌云峰之外的人打交道。刘轩等纵然同属轩辕门,却鲜有机会认识内门长老,大多数连名字都未听说过。
姜烈这回派柳辰华至阶州巡视,固然是收到了刘轩的示警,最主要的是让他一路保护姜浩云,以免途中发生意外。想来在轩辕门腹心之地行走,有柳辰华护卫左右足矣。
刘轩精于人情世故,自不会说破柳辰华肩负的另一层重任,笑道:“我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柳长老坐镇阶州!柳长老一现身,各路牛鬼蛇神必然要退避三舍,再不敢兴风作浪。等会说不得要请长老露上两手,让江湖同道们开开眼界。”
柳辰华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问道:“最近城里还有什么不太平的事情发生吗?”
刘轩道:“回长老,暂时没有发现。”
柳辰华傲然道:“今晚我先独自去转一转。假如真有贼人潜伏于暗处,必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轩大喜:“预祝长老马到成功,一战荡清魑魅魍魉!”
当下纷扰寒暄了一阵,以柳辰华为尊,刘轩主陪,姜浩云、叶霄平、费成霖等次之,拾阶而上,进入刘府。
待转过照壁,打眼看到数百宾客闹哄哄地聚在一起,柳辰华脚步一顿,皱眉道:“刘轩,怎么请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人?你不担心有人心怀叵测吗?”
刘轩苦笑道:“柳长老,这些都是我在阶州的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人情往来,难以拒绝呀。”
柳辰华冷冷道:“你不会是贪图贺礼吧?”
刘轩大为尴尬,搓手道:“长老明鉴,刘氏一脉在阶州耕耘了数十年,枝繁叶茂,家大业大,区区贺礼还不放在眼里。”
众宾客识趣得很,瞧见刘轩陪着数人去而复返,中间有一位年青人卓然不凡,纷纷站起身,齐声道:“恭迎姜浩云姜大公子!”
数百人的声浪忽然爆发,宛如春雷炸响,震得门窗轻颤。
姜浩云深感意外,还以为是刘轩的授意安排,笑着摇头道:“刘师叔,喧宾夺主,过了过了!”
刘轩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顺水推舟道:“大公子,我轩辕门行侠仗义泽惠地方,掌门剑术超凡威震天下,这呼声乃是人心所向,并非我事先安排的。公子不如和他们打个招呼?”
姜浩云也不推辞,跨前两步,抱拳当胸道:“姜某不才,竟劳诸位起身相迎,心中深感惶恐。我代表家父感谢诸位对我轩辕门的厚爱,也感谢诸位赏脸来刘府贺寿。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全赖有大伙儿的支持和信任,轩辕门才能扎根于西北,蒸蒸日上,领袖武林。我轩辕弟子誓要扫清一切邪魔,保证一方百姓平安,永镇西北!”
“好!!”众宾客齐声喝彩。
姜浩云含笑点头,手掌悄然紧握,顾盼间踌躇满志,忽然觉得不虚此行。如此盛大隆重的场面下,万众瞩目的感觉,可不是时常能够经历的。难怪世人都想登上高处,手握大权!一念及此,和刘轩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热络起来。
傅惊涛将银针插入酒液当中,逐一检验,却见银针闪亮依旧,没有发生颜色变化。他不禁眉心紧锁,难道是自己杞人忧天,其实并没有什么敌人暗中行动,也没有谁来下毒?那如何解释这段时间频频出现的妖魔鬼怪?他们仅仅是路过阶州而已,没有暗藏恶意?又或者因行迹暴露过早,他们干脆放弃行动了?一时间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刘永、刘十三等却松了一口气,只要酒中无毒,谁都不必背负失察的责任了。
刘永抹了一把虚汗,忽听前院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声,晓得是姜浩云这头号贵宾到了,急忙叫道:“快来人,立刻取十坛‘百里香’,开坛分酒,准备开席!”
“等一等!”傅惊涛脑中灵光乍闪,问道:“刘管家,‘百里香’是不是酒窖里最贵的酒,专门招待贵宾之用?”
刘永道:“对啊,陈酿‘百里香’要十两银子一坛呢!云霞酿、龙珠液较为便宜,拿来招呼一般的客人足够了。”声音越说越低,和傅惊涛锐利的眼神一触,背后冷汗直流,喃喃道:“不会吧?难道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过酒窖?”
傅惊涛摆手道:“神鬼之说,虚妄不可相信。你不妨问一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外人进过酒窖?”
下毒者不可能浪费珍贵的毒药,他们的目标是刘轩、姜浩云、费成霖、马一鸣等轩辕高手,普通宾客及护卫们根本不在考虑之列。要达到这一目的,只需在‘百里香’中下毒即可。
刘永眉毛一竖,恶狠狠地望向刘十三等一众管事,咬牙切齿道:“听到了吗?你们中是谁吃里扒外,竟敢私自带人进入酒窖?!”
刘十三等面面相觑,情知此事关系重大,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份,没人敢遮掩包庇,“呼啦”一声齐齐退后,只留下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留在原地。
刘十三大声道:“两日前深夜,刘十八曾带了太白楼的倪掌柜进过酒窖,逗留了约半个时辰!当时刘十八说是怕酒坛存放不当泄漏酒气,特地请了倪掌柜过来检查。”
刘永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刘十八呵斥道:“你小子脑袋被驴踢了?姓倪的究竟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是要钱不要命啊!”
刘十八面若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是、是倪掌柜主动找到我的。他说这批酒坛子出窑时没控制好火候,容易出现裂纹,万一酒质变坏了,会影响到太白楼的声誉,所以偷偷求到我头上。管家若不相信,可以找他来当面对质。”
傅惊涛叹道:“不必找了!真正的倪掌柜应该早就死了,你那天夜里见到的人,极可能是凶手易容后冒名顶替的。”
刘十八浑身剧震,如一滩烂泥般匍匐在地,低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认得倪掌柜的模样,是他,是他呀!”
刘永恨恨地踹了刘十八两脚,让人立刻取来一坛百里香。
傅惊涛解开坛口的红布,先检查黄泥封口是否松动,再查看酒坛是否完好,果真在封口边缘发现一个细小的孔洞,不知以何物钻成。当下拍碎黄泥,打开酒坛,只见银针表面立时覆盖上一层乌黑的色泽——这酒果然有剧毒!
刘永又是庆幸,又是后怕,若是刘轩、姜浩云等饮下了毒酒,他百死莫赎!忙令人封存酒窖,改用新购的龙珠液统一供应宴席所需,同时严禁任何人泄露此事。
苏靖适时提醒道:“老三,酒中有毒,证明的确有敌人针对刘府展开行动了,如今随时可能会动手,得赶快告诉师父他们小心防备!”
傅惊涛双拳一紧,断然道:“老二、老五,你们守在这里别乱动!老大,你跟我去前院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