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冥界忘川河边,木绯烟看着眼前的枯树,手不自觉地摸了上去。
那颗枯树似乎有感应一般,伸出一侧的树枝轻碰了碰她的头顶,木绯烟伸手环住了它道“我该怎么办?”
那枯树并没有回答她,它仍旧那般静静地立在那里,木绯烟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星君?”
木绯烟收回双手,循着声音望去,见是一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
这女子她瞧着好生熟悉“你是悠然的徒儿?”
夙念微点了点头道“我名唤夙念。”
木绯烟四下望了望,发现此刻奈何桥人烟稀少,桥头的孟婆亭里,有鬼差在当差。
熬着孟婆汤,亡魂们排着对,一个一个端碗喝汤“我打扰到你了吗?”
她同夙念并不是很熟,因此夙念来找她,她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打扰到她了。
夙念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是我刻意在此处等星君的?”
木绯烟缓步走至她身侧出声道“你等我?”
夙念微点了点头道“听闻星君素来爱写话本子,在话本子里,无论男女主人公经历了什么,最后都会在一起。”
“我想......我想请星君帮我写一个结局。”
夙念这句话说完以后,一双眸子笑意盈盈地望着木绯烟,木绯烟望着她那双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微点了点头道“好。”
夙念闻言道“星君此言可当真?”
木绯烟难得浅笑了笑道“不过是些笔墨罢了,不妨事。”
“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星君随我来。”
夙念说完以后,便领着木绯烟往孟婆府走去,然后进了自己房间。
木绯烟见她打开衣柜,自里面翻出了一件红色的嫁衣,许是年岁太久远了,嫁衣有些褪色了。
“这是?”
夙念浅笑了笑道“我同他大概是星君话本子里最俗套的那一种了吧!”
木绯烟伸手斟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她,自己则捧着另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看向对面的的夙念,因着袅袅热气,将她的眸子熏得一片水光。
“俗套只是对于看故事的人,而对于故事里的人,是不存在俗套这一说的。”木绯烟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地看着她道。
“星君,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木绯烟手掌摊开,一本红册便出现在了她手中“你可是要问你同那人的姻缘?”
夙念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是想问我同他的姻缘,而是想问他那一世最终有等到他心中的那个人吗?”
木绯烟听此微愣了愣,随即展开册子,册子无风自动了起来,然后在一页停了下来。
木绯烟一行行的看过去,姻缘册上只言了寥寥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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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一百二十一年,将军府公子降世,与此同时,干旱了大半年的天启国,一日之间,降下了甘霖。
皇上由此龙颜大悦,特赐名霖,次年五月皇后娘娘诞下长公主,皇上为其取名知予,封号安然。
将军府公子自小聪颖,十二岁便建立了天启国的情报网,以酒楼、青楼、茶馆为据点,打探各国消息。
皇太子司泉,与将军府公子,自小一同长大,他同皇太子不仅是兄弟,更是他的得力助手。
将军府公子的情报组织,单名一个安,寓意天启安康。
传闻将军府的公子并不常去安府,安府的统领是一个不足双十的少女,那少女乃是在将军府公子年幼时,便捡回来的一个孤女。
自小便同公子同吃住,传闻一身武艺并不亚于将军府的公子,而且生得也是惊为天人。
只是,安的成员却从没有人间过她。
孤女十八岁生辰那年,将军府公子奉命出征,讨伐临国,只因邻国欲与长公主联姻。
但天启国人尽皆知,长公主可是皇太子和将军府公子的心头宝。
天启皇不愿,临国便时常派兵扰乱边境安宁,扰得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最终,将军府公子奉命出征,讨伐临国。
命格册上对于那一战是这般描写的。
将军府公子运筹帷幄,率四万大军,对战临国十万大军,却只折损了五千士兵。
便将临国打得落花流水,呈上降书,那一战大获全胜。
但,木绯烟在夙念的命格上面看见了,夙念生于天启一百二十四年除夕。
死于天启一百四十二年除夕夜,那一日因打了胜仗,营帐内皆是一片欢呼之声。
夙念听得外间的喧闹声,问同行的军医究竟是何事这般开心。
军医摸了摸自己的一把花白地胡子道“听闻皇太子和长公主怕将军兵力不足,特率五万士兵来助,只是没想到我们已经打了胜仗了。”
夙念竭力将喉间的腥甜咽下道“原是如此。”
军医瞥见她突然醒了过来,又说了那般多得话,不由得心下大惊“念姑娘,莫在说话了,我这便去请将军。”
夙念却是伸手拉住他地手道“今日可是除夕。”
军医含泪点了点头道“是。”
夙念轻勾了勾唇角道“别去请将军了,帮我带一句话吧!”
军医立即大声叫,账外的士兵们去叫将军,一边对她道“念姑娘,你要撑住,将军马上便到了。”
夙念却是摇了摇头道“军医,我知道,我等不到他来了。”
“你帮我告诉他,这天启的太平,日后便只能由他自己守着了。”
“夙念祝他身侧之人是便他心悦之人,此后一生平安顺遂,长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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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绯烟将命格册和姻缘册一并收了起来道“没有,他没有等到他心心念念之人。”
夙念微愣了愣道“怎么会呢?我死以后,便日日守在这忘川,并没有看见长公主的魂灵啊!”
木绯烟瞥见木盒子里的嫁衣道“这嫁衣是......”
夙念右手抚摸着那嫁衣,眸子里一派柔情道“这是他送我的嫁衣,他说等我满了十八岁,便卸了安府的职位,要亲手替我选取一位夫君,然后在亲自送我出嫁。”
“只是可惜啊!我死在了十八岁生辰的那一日。”
“三岁乞讨时撞到了他的马车,然后被他拾回,五岁开始学习剑术,七岁开始学习轻功,十岁你便已经是将军府出色的暗卫。”
“十四岁成了安府的头儿,同时为了隐藏身份,开始学习琴棋书画。”
“这一做便是四年,直到你十八岁那一年,其实你原本不用上战场的,可是你上了战场。即便是你上了战场,你武艺那般高强,自保不成问题,你又为何要替他挡那一剑呢?”
“你可知那一剑本不是刺向你的,你本可以长命百岁的,只要那一日你不跟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