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子宁到了。
甩开了成千上万的漆黑怪物。
来到了刚刚他还分不清楚的生物旁边。
现在,他知道了,这个生物,或许是一个人。
或许什么也不是。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畸形的人类,身体臃肿不堪,四肢短肥,身体却异常庞大,无数肉瘤遍布在这个人的身体之上。
但是,在他的身上,肉瘤或许还不是最恶心的存在,最令乐子宁感到不爽的是,那插在这个人身上的无数管道。
看着,乐子宁就想吐。
肮脏污秽的液体,在数不清楚的管道之中流淌,或是进入,或是远离。
这些液体似乎是某种难以言喻的能量,乐子宁光是感觉,就能知道,这些能量带有强大的破坏力,进入经脉以后,就连神仙也难救。
但是,这强大的破坏力中间,竟然还藏有生命气息,能够不停地治愈伤势,让这个悲惨的家伙,处于被破坏与治疗之间,循环往复。
这是一个酷刑。
乐子宁想到,难以想象,这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关押在计都山脉里这个万年不见阳光的绝密地带,被这种诡异奇妙的能量不断伤害再修复。
或许,这个人的这种状态,还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乐子宁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是否让他解脱。
不知道为什么,乐子宁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出奇的烦躁。
他甚至能够感到这个人,心中的痛苦,不安与恐惧。
有些奇怪,乐子宁不知为何,觉得这个人应该不会有这么多情绪才对。
毕竟,他看上去已经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少时日了,再怎么多愁善感的人,他的感情,都会被漫无止境的岁月消磨干净。
此时还能有如此多的情绪,难不成,这个人是才到这里不久的?
乐子宁不敢相信,他宁愿相信这个人天生就是如此模样,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污秽的能量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一个人改造成如此狼狈的样子。
仅仅是想想,乐子宁都感觉到了,感觉到自己,那发自内心的,厌恶。
但是,乐子宁又像是在期待些什么,他紧绷着的神经,竟然有些兴奋,像是得到了礼物的小孩子一般。
欢呼雀跃。
仿佛,乐子宁所寻找的答案,能够从这个人,这个已经被黑夜崩解侵蚀得不成样子的人身上,得到。
或者是,这个人,知晓答案。
只要乐子宁愿意,只要乐子宁想要知道答案,就能知道一般。
可是,乐子宁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个人该如何开口说话,毕竟,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甚至,但这才让乐子宁感到恐惧,一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人,竟然还能表现出如此多的情绪出来。
如果我触碰到他的话,是不是就能将一部分这股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这让,这个人或许就能清醒一点,然后,告诉我想知道的答案?
这种念头,突然从乐子宁的心头浮现,他下意识就准备这么做了。
乐子宁伸出手,缓慢地移动,直到快要接近这个人时,他猛然醒悟过来。
为何我会这么想?不对,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计都山脉里面?
乐子宁此时才意识到,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为何会在计都山脉,并且,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为什么消失了。
当时的乐子宁是完全不可能来到计都山脉内部的,就算是突破了一个大阶段,想来也是不大可能做到的事情。
毕竟,他亲身体验过,计都山脉内部究竟有多么可怕,现在的他,竟然畅通无阻,要说自己是失去了百年记忆,现在已经是元婴期了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
但是很遗憾,乐子宁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
事实上也确实不可能。
那这是为何?
乐子宁仔细观察四周,在那比神剑还要坚硬的土壤下面,似乎有异常的光芒闪烁。
微乎其微的光芒,虽然不仔细观察,甚至不能够发现,但也并不能称得上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在这妖魔横行的计都山脉之中。
数十个,不,数百个光斑,在泥土中若隐若现,乐子宁定睛一看,发现它们按照了一定的规律,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
像是羊?还是牛?亦或者是一个长角的,不知名的,某种生物。
而这个畸形的家伙,就在这幅图案的正中央。
似乎,所有的光芒都在与他产生共鸣。
是呼吸,还是心跳,乐子宁不知道,但是,这些光芒的闪烁,与这个人,肯定有着什么关联。
如此急促,应该是心跳吧?
在不知不觉中,乐子宁感到自己的心跳,甚至都要变成了这些光芒的闪烁频率,强行,与之同调。
他体内的四风灵气,也在随之脉动。
这些灵气像是不受乐子宁控制一般,跟随着这个频率,在乐子宁体内流淌,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乐子宁的境界。
让乐子宁才突破没多久的境界竟然隐隐约约有松动的趋势。
在此之中,似乎那存在于空气,存在于黑夜崩解,存在于计都山脉每一个角落里的邪异能量,随着波动,进入乐子宁的经脉之中。
但是,乐子宁清楚地知道,这或许就是师傅曾经说过的拔苗助长吧?
虽然实力看上去增长的是挺快的,但这个邪异的能量似乎会摧毁人的基础,让人根基不稳。
而最重视基础的绝云宗,是不可能放过使用这种能量的弟子的。
就算是乐子宁想要趁此机会增长自己的修为,也是不可能的,然而,乐子宁其实并没有这么想。
他根本就不想让这股能量进入他的身体之中。
乐子宁用尽一切手段,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每一个毛孔,不让这能量进入体内。
好像还有效果,通过乐子宁的控制,这能量与他体内的四风灵气,互相争夺着乐子宁的经脉,像是两个帮派的小混混,在争夺小巷子的唯一拥有权一般。
看上去滑稽可笑,但是乐子宁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