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本来还不是很确定，但这会儿看到宁雨彤的反应，她就清楚了。
是秦雪华。
在秦笙意识沉睡的那两年，虽然她没办法像正常情况下那样做出准确的判断，行为举止大多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没做了。
正相反，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只会更强。
尤其是她隐藏自己行踪的能力——自从五岁那年从黑狱中逃出来后，隐藏行踪，伪造行踪，几乎已经成了她本能的能力。
所以秦笙不觉得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拍下这么多照片却完全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只一个人除外——秦雪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雪华是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她潜意识里就把她当做了自己最值得信赖的人。
这才有了那两年的唯唯诺诺，不懂反抗。
也因此，只有秦雪华才能背着她留下这些照片。
倒是没想到，秦雪华那样脑子不懂转弯的人也会留这样的后手了，倒算是合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
眉眼间划过细碎的冷躁，秦笙冲宁雨彤点了点下巴：“清理。”
宁雨彤猛然回神，立刻就要越过同桌的秦妍姝往外冲。
秦妍姝本就满肚子的火发不出来，这会儿看见宁雨彤居然要去给秦笙清理残局，更气了。
不仅不让，还故意往后靠了靠。
宁雨彤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一时刹车不及，当即就撞在了秦妍姝身上，两人立刻摔了出去。
刚缕清思绪准备找个空座位坐一会儿秦笙：“……”
就，蠢得还挺清新脱俗的。
她没管，拔了u盘就走到了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上，直接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就开始打游戏。
却不知道前面已经彻底乱套了。
秦妍姝怎么也没想到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她狠狠的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宁雨彤，忍不住想骂人。
却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宁雨彤就尖叫了一声，猛地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就哭了起来。
秦妍姝：“……”
这都哪跟哪呢？
被压住的是她，要哭不该是她哭吗？
秦妍姝拧着个眉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没怎么特意压低的议论声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啊，宁雨彤桌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林周老师的照片？！”
“这是吃饭的，这是午睡的，还有走路上课喝水的，唉你们看，这背景看着像是在小区楼下吧？”
“等等，这张是啥？我天，公共厕所，居然连林周老师进厕所的照片都有？！！”
“这得多专业的跟踪狂偷窥狂才能拍下这么多这么隐私的照片啊？！”
“好家伙，老子直接就好家伙，搞了这么半天，原来是一出贼喊捉贼的大戏啊！！秦笙也是实惨了，居然被这样的人惦记上了！”
“所以说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可小心着点，下此再敢偷我作业去抄我就趁你睡着了把你剥光了拍裸照放贴吧去，哭死你丫的！”
“我去，你这也太狠了，都快赶上宁雨彤了吧！”
“那倒不至于，多少还是差点道行的。”
“……”
秦妍姝身体一僵，扭头看了过去。
因为刚才她和宁雨彤的动作太大，直接绊倒了宁雨彤的书桌，此时桌子正侧躺在过道上，边上除了学习资料还散了一地的照片和纸张。
照片上的都是林周，纸张上也写满了林周的名字。
秦妍姝不可思议的看向宁雨彤：“宁雨彤，你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雨彤却第一次没理她，只埋着头哭。
另一边的林周的脸也已经一片煞白。
他本以为是有人刚好路过，误会了，才会拍下了他给秦笙送资料的照片，却没有想到一切都是有人心的算计污蔑！
宁雨彤这么做，想毁的到底是秦笙还是他？
林周不知道，也已经不想去追究了。
他只觉得一切都太可笑了。
他低头看着不远处抱膝痛哭的女孩，素来温暖阳光的脸第一次没了表情：“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宁雨彤，现在你要做的有三件事。”
“第一，起来把秦笙同学的座位清理干净，照你们的约定完成。”
“第二，向秦笙同学，”顿了顿，继续，“还有我，当面道歉。”
“第三，删除贴吧帖子，并重新发帖说清楚所有事情，再公开道歉！”
哪怕已经觉得未来一片黑暗了，此时听到这些话，宁雨彤还是猛地抬起头来，用一双被泪水泡肿了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周：“林老师？！”
林周依旧面无表情：“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宁雨彤，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可以拒绝，但我有权向你提出诉讼，你的行为不仅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名誉权，还有可能葬送我作为教师的职业生涯，到时候就不是赔点钱就可以解决的了。”
“你才十七岁，你想清楚了是不是要为了这件事搭上自己的将来？”
虽然染了哑，但依旧是宁雨彤熟悉的清朗嗓音，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是她无法想象的冷酷无情。
宁雨彤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也知道我才十七岁，你也知道这关系到我的将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逼我？！”
“同样是你的学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偏心？
林周真的觉得可笑至极。
到了现在她居然还只是觉得他在偏心，居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样的人根本无药可救！
林周突然平静了下来，他俯视着宁雨彤，没什么波澜的语调：“三件事，少一件都不行。”
宁雨彤几乎咬碎了牙根，她用力的一抹眼泪：“行！我道歉！”
她先朝着林周的方向弯了弯身子，咬牙道：“林老师，对不起！”
没再看林周一眼，转身朝着教室后面走去，最后在离秦笙只有两步远的地方站了下来。
宁雨彤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她捏紧了拳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逼着自己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对不起，秦笙同学。”
她一字一顿的道，话落整个人就跟脱力般的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