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睡觉的地方,连炉子也没有,我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也不亮。
我问他:奶奶不是说照顾你吗?你咋自己生活呢?
爷爷叹着气,悲切地说:别听她的,别信她,她太毒了,巴不得我早点死.......
爷爷继续说:咱这个家庭毁了,自私自利,自以为是,你回来了,你一切只有靠自己,我老了,不中用了,谁看我都碍眼,你奶奶说的好听,她天天跟我吵,打我,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这个家。
我不自觉地泪流满面,拥抱着80多岁,迟暮之年,瘦骨嶙峋的老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我奶奶突然走了进来,语气强硬,态度蛮横,对我爷爷出言不逊地说:家庭败落到这样,你倒推的一干二净,都怨我!是你无能,不像个男人,六个孩子才这般无情无义,你就该死……
奶奶虽没有文化,但口齿伶俐,说话刻薄,我小时候领教过,脾气暴躁,不管你在吃饭、睡觉、还是在人前屋后,她都会大嗓门咒骂,孩子们都没什么尊严。
奶奶越说越气,竟当我的面照我爷爷脸上就是两下。
我赶紧拉开,并替爷爷澄清道:我爷爷没说什么,只是说很想我.......
奶奶冷哼一声:小奇,你别替他说话,以为我聋吗!刚才他说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怪到我头上了......
古语说的对:“女人当家,房倒屋塌!妻贤夫祸少,母慈儿孝顺”。奶奶强势了一辈子,到头来众叛亲离,分崩离析,自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就连邻居时常都是剑拔弓张的,80岁的人了,怎么活不明白呢!
爷爷想反抗又打不过奶奶,说又说不赢,在一旁叹着气,哽咽着。
我把奶奶送回堂屋。
父亲不知道啥时候走的,孩子坐在门前不言不语。
我以为孩子受到惊吓,小声地喊道:帅帅,别怕......
孩子一反常态地冲我笑了一下,安慰我说:我才不怕呢!昨天我拿棍子打老爷爷的头,老奶奶还夸我呢!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紧打。
我的心猛地抽搐一下,孩子怎么能这样教育,尊老爱幼这种基本观点对我的孩子是不复存在的。
我安顿好奶奶,又安慰完爷爷。
天也黒了,爷爷的屋里黑灯瞎火,原来灯泡坏了,我让孩子去买个灯泡换上。屋里很冷,我从堂屋里的柜子里找了个电热毯给爷爷铺上。饭菜早就凉了,我给爷爷拨了一些。
孩子知道与我存在的血缘关系,虽只有几个小时的接触,但他确知道我的存在对他象征着什么。他粘着我,也让我有了压力,我不在是孤独的了,我要承担一份责任和义务了,我不会再用老一辈鲁莽的方式教育他,我深有体会。
我问他:你爷爷去哪里了?
他对我说:他住的地方离这很近,走出巷子,再拐一下就到了。
我又问他:你和谁睡?
他说:和爷爷。
你爷爷现在在家干什么?
我爷爷在家可有本事了,天天挣大钱!
小孩无假话,我倒一头雾水。
继续问:那他干的是什么?
他倒神神秘秘,与他年龄不成正比的表情,小声对我说:他聚众赌博,每天能挣很多钱!
为了证明他的话,他从棉裤兜里掏出来一些零钱,5元,10元都有。
我问他:你认识钱吗?
他不无得意地说:这是5元的!这是10元元的.......我一脸的懵逼。
为了近一步验证他的话,我让他带路,去看他的住所。
月是故乡明,有弟乃分散,无家问生死,戚戚空凄凄。
月亮还是那个老月亮,皎洁的月光穿过银杏树的树干,地下透下朦朦的影子,一切都变了,只有月亮还是那般明亮。让我追忆孩提时光。
那时候,人们的娱乐很简单,一盏油灯,两间茅草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黄昏前,大人们路边聊天,谁家有台收音机将会令多少人羡慕。孩子们打沙包,踢毽子,过家家。天黒后,捉迷藏,摸瞎将。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句歌词:瞎子瞎子这来喽,点灯喽,看牌喽!蒙眼的人遁音寻人,有点像猪八戒撞天婚,抓到人后,伴随一阵笑声,又重复下一个精彩。
特别是有月亮的夜晚,我小姑带着我玩,领着我的手,唱着一首歌谣,并伴有肢体动作:月姥姥,明晃晃,拾碗碴炒豆吃,扑啦啦!我们整齐地蹲下......
我有点泪目,回不去了,我长大了!
孩子今天的印象,这轮明月是否成为他未来的回忆中是遗憾呢还是美好呢?看他的造化了。
拐到另一个巷子,帅帅用手指了一下,对我说:就是这里。
这是一个小院,两株粗大的梧桐树矗立着,显得三间瓦房很渺小。
我正细细打量这里,一声狗叫吓我一跳。
帅帅立刻骂道:妈逼的瞎眼狗,打死你吃肉!
狗子听出了小主人的声音,立马安静了,及夸张地摇着尾巴。
我示意帅帅别出声,我们悄悄来到窗下,由于窗户上蒙着报纸,我透过缝隙向里看,里面足足有20多人,有炸金花的,打麻将的,推牌九的,有押的,有叫的,有抱怨的,有看热闹的。里面烟雾缭绕,人声鼎沸,污言秽语。
我父亲聚精会神地在牌场上同他们斗智斗勇,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我的到来抵不过牌场的诱惑。
我小声问他:你睡哪里?
他说:挨着炉子那里的床上。
我问他:这么吵,你能睡着吗?
他说:睡着了就不吵了。
我正想问他问题,他一下子溜到门前,推门进去了。
里面有人问他:调皮蛋,叫爷爷!
帅帅则说道:叫你妈逼!
大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看来,帅帅的恶习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后面是一个恶劣的环境和群体。
不多时,帅帅出来了,他跑到我身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对我说:这烟20多一包,我藏起来的。
我真不敢相信,不到四岁的孩子竟有如此心计,是惊喜还是惊吓!
我问他:帅帅,你今夜和谁睡?
他依偎在我身边,小声说:和你睡。
我带着他,回到了三叔的宅院。
三叔的大床闲着,被子现成的。
冷!对我已经无意义了,即使是夏天,我也是如坠冰窖。连略有好感的月亮也感染了!
有很多事情我无法得到真相,帅帅聪明的让我担忧,我又问他:你两个叔叔在哪里?你奶奶咋不要你爷爷了?
他的回答让我如坐针毡!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