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约被他锐利的问题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是啊!
无论她怎么解释,刚才殿上那个举动,都没法说是别人威逼她。
她支支吾吾半天,吭吭哧哧地说出:“这……世伯伯母不喜欢我,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和他们争执为难,我才……”
蒋青冷笑一声。
那她前两日躲在他平阴侯府的时候,他也是为了她日日与父母争执,她那时怎么一个字都不说了?
这么久了,他一直都心中充满疑虑。
可是,凭着对她的爱意,他都压在了心底。
而如今,他实在是再无法当一个睁眼瞎。
但是蒋青依旧没有直接捅破季婉约的假面。
一个姑娘家,他想尽量给她留面子。
他只是一弯腰,深深揖了揖手,面色郑重。
他的声音发着颤,却无比的坚决——
“我心悦的那个人,她是小约,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而你,福王女公子,已经不是她了。”
言罢,他不顾季婉约一阵青一阵红的难看脸色,转身离去。
长长的影子,拖在宫巷的石地上,带着无边的孤独寂寥。
……
另一边,东宫寝殿内。
一百二十八屉的首饰匣边上,梳妆台的镜子里,映出一位少女的脸。
她正拄着下巴颏,手里攥着一个紫气东来的荷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细看那个荷包,能挂在腰间、和能将荷包收紧的两处系带,齐齐地断了。
细细观察两处的锦线,断口皆是一半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而另一半则是参差不齐、有长有短。
燕灼华记得,那一日她从程景宗府上回来后,买了那瓶“人间极乐”,回来后就那么大大落落地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
之后,便再没有随身携带过。
可是,今日,却出现在了她的荷包里。
燕灼华放下那个荷包,视线又飘到另一只手边。
那里放了一盏孔明灯的遗骸,上面还挂着纸条,写着对她祝福的话语。
那是那一日,程景宗送她满天灯海,残留下的遗物。
因着那一日的风向,程景宗放的那些灯,最终大多都飘落在了宫城内,只有少数飘出了宫城之外。
万幸的是,并没有任何一座宫殿因此而走水。
事后,她让宫人们把这些长明灯的遗骸,都收罗到了一起扔掉了。
只有她亲手取下的那几盏,她没有扔,用腊封了之后,留存了下来。
她其实想一股脑儿都扔了的,可是——
心里一个声音不断地呼唤着,驱使着她。
她终归还是一时心软,没有舍得。
可是她收藏的那几盏灯,知道存在的人只有她、松露、泡芙、和裴睿。
眼下的这盏灯,并非那几盏。
这些灯的纸条上,程景宗不曾署名,但是任凭谁看见这字迹,都能分辨出,这是出自一个男人之手。
这盏灯,今晨她走前还不在这里,是在她走后,才凭空出现的。
燕灼华面色波澜不惊,但是一双狐狸眸子,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如果不是当时她一甩手不小心拽到荷包,这荷包肯定能坚持在她身上挂到正午再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