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十九一惊,看向刘万昌。
众人也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刘万昌一脸惊愕:“县主您可不能这样说啊!我什么时候是替皇上办事的了?我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啊!”
陌微凉撅了撅嘴,无所谓地又坐下了:“那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下一个!”
刘万昌急了:“不是,县主!您可得给我证明一下,我真不是替皇上办事的!我,我就是一个管事的,承蒙郡主当年看得起,这才领了南边的几个商队……哎哟我的小主子哎,您倒是说句话啊!”
“怎么,给皇上办事还委屈刘大管事的了?”
刘万昌直接给她跪下了:“不不不!小的不敢如此想,确实是没有的事情……”
陌微凉似乎被他下跪给惊着了,大叫着:“哎哟,刘总管您这怎么行!怎么能跪我呢!秀嬷嬷有月!有晴有雪,你们快把刘总管扶起来啊!这可怎么好!”
清脆的女子嗓音,在夜里传出去好远!
有月人小身手矫健,一下就窜到了刘万昌身边,架着他的胳膊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了。
刘万昌还想着甩开她继续跪,陌十九也到了。
陌十九一伸手,拎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提得脚尖离地,这下更跪不下去了。
有月还在嚷嚷着:“刘总管使不得啊!您说不是就不是吧,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下跪呢!县主受得起,我们可受不起啊!您这不是折煞我们吗?快快快!咱们快给刘总管还个礼!”
刘万昌被陌十九拎着在半空,衣领子将脖子勒得紧紧的,呼吸都困难,既听不清有月都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一众丫头婆子似模似样的给自己还礼。
他大力拍打着陌十九,期望他能高抬贵手,放他下来。
陌十九看向陌微凉。
陌微凉见闹得差不多了,便道:“快将刘总管放下来!”
陌十九一松手,刘万昌便“啪叽”一下,扑倒在地,埋头就是一阵猛咳。
但是,谁也没敢上前来帮他拍拍背,扶他一下什么的。
心里有鬼的人总是想得多,他们这群人本就是各怀鬼胎,陌微凉如今当着他们的面点破刘万昌的身份,这是给他们一个警告啊,还是给他们警告一个啊?
想得更多的还开始担心,会不会嘉平帝已经发现他们的身份,这是借着刘万昌在敲打他们背后的主子呢!
顿时各个后背直冒冷汗。
陌微凉还假惺惺地站得远远的关心他:“刘总管你没事吧?都怪我鲁莽,这个事儿咱们就先揭过了啊,刘总管可不要生我的气呀。”
刘万昌嘶哑着嗓子不肯认:“县主,您可不能开这种……”
他突然闭了嘴。
因为陌微凉手上突然多了一个匣子,正是她放在床头暗柜里的那个。
她手里拖着匣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刘总管想要的话,直接跟我说就是了。秀嬷嬷,替我把匣子交给刘总管。”
秀嬷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是站在陌微凉这边的,她的小主子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秀嬷嬷接过匣子,几步走到刘万昌面前,将匣子递给他:“刘总管,这是县主在老国公爷的遗物里找到的东西,您看完了可千万记得还给县主啊。老公爷留下的东西不多,这个本是县主留着当个念想的,您看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别弄坏了!”
刘万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
陌微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识破了他的底细,抓住了他的把柄,将他逼迫到其他管事的对立面,拿嘉平帝的名头震慑其他心怀不轨之人。
那些人想要看她的好戏,却被她反过来看了一场好戏!
陌微凉的视线在众人身上划过,又垂下眼皮,掩去眼中的一片寒光:“好像扯远了呢!咱们还是接着说商队的事情吧。”
北地商队的管事吓得连连摇头:“不用说了,都是我等不识好歹,没有体会到郡主和县主的苦心!”
“都是我们的过错,从今往后,我们必然尽心竭力,为县主打听北地消息,绝不敢有所怠慢!”
“是是是,往年怎么走的如今还怎么走,都是做熟了的,我们回去自己商量就好了,怎么能劳烦县主费神呢!”
“县主只需要坐等消息,和清点利润即可,其他的都是小的们的职责,不敢劳烦县主。”
连内院的管事嬷嬷都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陌微凉拎着一本账册抖的哗哗直响:“原先要我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的是你们,如今不想听我说道的还是你们,怎么,你们也是为别人办事的?”
这话就说得难听了,谁也不敢接这个话。
“陛下担心我娘亲嫁入镇国公府,无依无靠被人欺负,这才派了刘总管协助她日常理事。娘亲走后,刘总管担心我不知道轻重缓急,想借着你们这档子破事给我磨砺磨砺,我怎么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她端坐在太师椅上,清脆的声音传遍整个中庭:“今日,你们报过来的事儿处理不完,谁也别想走出我镇国公府的大门!”
“锵!”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是不知何时已经将整个中庭团团围住的府中侍卫们拔刀的声音。
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县主难道是要囚禁我等?我等今日即便行事鲁莽了些,也不至于让县主对我等刀刃相向吧!”
“不过就是争辩了几句,县主就这般大动干戈,做买卖还得讨价还价呢!要是县主想要怎样就怎样,这个管事我是当不了了,谁爱当谁当去!”
“县主莫要动怒,买卖不成仁义在,实在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难看。大不了,以后县主您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好了,别的只要县主没有吩咐的,咱们就都不做了,行不行?”
陌微凉抱着暖炉懒洋洋的:“行不行,你们也别问我呀。”
这话什么意思?大家面面相觑,你是主子,不问你问谁?
“我还没跟你们说吗,”她连假装惊讶都懒得假装,“就在今儿,就在你们来寻我之前,我给宫里递了个请安折子。宫里回话的小公公,才刚送走呢!”
她笑得愉悦极了:“从今儿起,你们就归属皇商,可不再是我镇国公府的人了!”
其实不光是今日,陌惊弦走了之后她就开始每天至少一张请安折子,送到嘉平帝的御案上。
一开始只是缠着嘉平帝,如果军报里有陌惊弦的消息,希望能够派人告知她一声。
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嘉平帝自然不会拒绝,批了一个“准”字。
然后陌微凉就开始顺杆子往上爬:“蒙陛下厚爱,本来不该麻烦陛下的,只是娘亲走的突然,留下的私兵我收拢不起来,也就没办法自己探听消息了。要不然,陛下帮我将这批人收拢收拢,调教一番?”
随着折子递上去一份被陌惊弦做过手脚的“密令军”花名册。
嘉平帝坐不住了,派了杨福顺借着赏赐的名义来镇国公府教训她。
她老老实实地跪在内堂,挨了一个时辰的训话。
末了还哭哭啼啼的扯着杨福顺的袖子诉苦:“娘亲走得那么突然,我就是无意中翻到了这个名册,可是上边儿的人我都对不上啊!拿着这个名册就像手里握了热碳,也不敢跟哥哥说。不得已才跟陛下说的呀!大公公您可不能不管我,我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呀!”
杨福顺明白这个事不是他能拿主意的,又跑回去回禀了嘉平帝。
嘉平帝意思意思发了一阵脾气,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一支漏洞多得跟筛子似的私兵。
陌微凉马上又把北地商队名单身契交给来传话的小太监,说是不敢让陛下为她训练私兵还得自己掏腰包,这个商队从此归入皇商,她不再过问。
嘉平帝也收下了。
连杨福顺也叹一声:“孝安县主这是长大了啊。”
连私兵都上缴了,养私兵的商队也不要了,这是跟嘉平帝兜底了啊。
虽然方式方法稚嫩生涩,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这么大的决定,已经很难得了。
直到今天,嘉平帝才又派了小太监过来传了一句话:“刘万昌可用。”
陌微凉知道,这事儿成了!
自从陌惊弦这座镇压镇国公府各路宵小的大佛出了京,这些人就开始心思浮动,私下串联起来。
陌十九早已向她汇报过,但是她打算一网打尽,故意装作不知,将主意打到了嘉平帝身上。
其他人都好说,唯有刘万昌无法处理。
他是嘉平帝的人。
陌微凉想要动他,就绕不开嘉平帝,她干脆直接将此事过了明路,借力打力。
她又是撒娇又是哭闹的,终于将那支其实早已被各方渗透的密令军过了明路,养着这只私军的钱袋子也交出去了。
想到今日之后,镇国公府里再也没有那么多窥视的目光,压在她肩上的担子都轻了几分!
她开心极了:“还没来得及恭喜各位,从今往后一步登天,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