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瑾在和那个男生站在一起,虽然并没有很近,但他下意识的心里就是不舒服,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尤其是那个男生还不穿衣服,站在苏瑾的面前。
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程逸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想着。
苏瑾此时也看见了换好一副站在一边的程逸,视线在落在他身上的一瞬,几乎眼前一亮。
从最初到现在,在她的印象里,程逸的穿着好像永远都是白衣黑裤,恨不得把每颗扣子都扣的牢牢的,一丝不苟的样子,
穿着休闲衣服的样子还真没见过。
“你会守在这里的吗?”程逸看了一眼李海,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又很快朝着苏瑾低声的问道。
李海一看见程逸这个绿茶样,就来气,撇了撇嘴,往一边走去。
“嗯。”苏瑾点了点头。
注意到李海走远了,程逸想了想,问出了那个从开始就想询问的问题:“那个男生……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苏瑾看着程逸答道。
回答的很迅速,完全没注意到程逸语气的停顿。
程逸垂眸,眼里没什么情绪,转过头去,看见了远处站着的李海,微微的抿了抿唇。
李海看着程逸走到他面前,余光扫了扫苏瑾,心里一阵嘀咕。
真不知道苏姐怎么会看上这个小子?
“苏姐既然让我教你,那我首先得提醒你,我可是很严格的。”
李海稍微正了正脸色,倒是有了几分样子。
苏瑾在一旁看着,静静地不说话。
她之所以让李海带着程逸一起,也不是全无理由的,这所武馆的老板李成江,曾经也是教过她的,李海虽然不爱学习,但是在人品和技术这方面还是深得他父亲的教导。
而他们两个人又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帮助程逸强大自己是一回事,或许还可以让他们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苏瑾的想法,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让程逸的生活狭窄的只容的下一个自己。
被困在了那个华丽的笼子里多年的程逸,朋友,同学,看过的景,走过的路。
她的少年,一样都不会少。
…
而正当他们几人在武馆里呆着的时候,另一栋的高楼处,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坐在窗边,面目沉静的煮着茶,手法有序,不急不躁,一片平稳。
而与之气场截然不同的就是坐在他对面的长发女人了,此时正懒懒的靠在一边,视线在男人身上停留着,但又似乎没有焦距,恍恍的,无人知道在想什么。
“根据消息,上次自从少爷去见了几位董事之后,一直在暗中调查着少爷消息的人,也随之销声匿迹来。”
谢晋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声音平淡,像是没有情绪一般。
而那长发女人自然就是谢素了,她听着谢晋的话,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转移视线,看着丝毫不为所动,还在有条不紊的煮着茶的谢行履身上。
“那伙人撤了,看来是郭昌建那个老东西这会终于消停了。”
谢素慢悠悠的说着,语气却是一片寒凉。
谢行履听着她的话,手上将泡好的茶倒好,放在谢素面前。
谢素垂眸看了看面前的茶水,眉头微皱,“我不喝这个。”
又苦又涩的东西,也只有这人爱喝了。
谢行履也没有端回来的动作,就那样坐在一边,抬眸看着谢素,抬起手缓缓的摆了几个手势,谢素看的眼神微眯,
“你是说,那伙人不尽然全是郭昌建的人?”
说着谢素又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满不在乎的说道:“不是郭昌建的,难不成还能是李旭那个老东西的?”
语气轻蔑,没有多少耐心,似乎对于李旭这个人,谢素有着从骨子里的厌恶。
“反正不管是哪伙人,那帮老家伙我迟早是吃定了的。”谢素语气微冷,明晃晃的显露着她蛰伏已久,早已经被消磨的所剩无几的耐心。
不用她说,谢行履自然明白,从谢素穿着一袭白色婚纱,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恍然的对着他说到:“阿履,我穿这身还看吗?”
再到现在已经手握权势,只手遮天,一袭长裙懒懒的坐在他的对面的明艳女人。
人还是这个人,只是内里究竟还留有几分从前,他们都很清楚。
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了,至少对于谢素来说。
“一帮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入土的家伙,居然还这么乐此不疲的和我斗着,是那么有把握,比我活的久吗?”
谢素说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视线看向对面的谢行履,微微勾了勾唇,缓缓的说道:“但是细细想来也不是全无希望,不是还有个,他们满怀期待的继承人程逸在吗?”
果然在她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看见原本波澜不惊的谢行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动。
谢素眼神微冷,轻轻的说道:“有时候替那几个老家伙想一想,我都替他们可怜。”
一只手缓缓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眼前细细观摩着,随机慢慢倾斜着,将杯中的茶水倒在地板上。
“一把老骨头守了一辈子,结果守着的却是一个旁人的血脉。”
谢行履始终垂在桌下的手,缓缓收紧。
谢素看着他的表情,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是这副样子,不显山不露水的,谁也看不透。
谢素将茶杯放在桌上,语气淡淡的说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总会对不该心软的人心软。”
谢行履没有反应,不可否认的就是,最了解他的人就是谢素了。
“阿履,你应该知道,从那孩子的父亲死的那一刻起,我们和他,就永远不可能一直共存的。”
谢行履微张了嘴,他看着谢素,眼里情绪复杂。
“是他们先对不起我们的不是吗?”谢素冷冷的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男人的影子。
西装革履,眉眼深邃,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就那样看着你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你是他此生挚爱的错觉。
而那错觉的背后,确实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冰冷与肮脏。
“是程哲安先对不起我们的,阿履。”谢素语气带着刻骨的冷意,
“是他和许故先对不起我们的。”
只是谁会想到,原本就是一场骗局的虚情假意中,那个许家的少爷居然动了真情。
一经动情,满盘皆输。
也不知是要怪程哲安心硬似铁,还是要怪许故太过多情。
“而许家的覆灭,不正是你亲自动的手吗?”谢素缓缓的说道,“用那个作为条件,换来的谢媛母子的平安。”
“你说,若是程逸知道了,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心无芥蒂的称呼你为,谢叔叔?”
字字句句环绕在谢行履的耳边,脑海里随之浮现在他眼前的就是许故满身是血的跪倒在他的面前,语气嘶哑充斥着悲鸣的说道:“阿履啊,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
“咳...我们,我们从一开始,究竟是谁算计了谁的人心?”
那张模糊不清的男人的脸逐渐清晰,逐渐变成如今的青涩的少年模样,全无防备的对着他笑着喊道:“谢叔叔。”
旧人已逝,怕是也没多少人记得那个已经覆灭的彻底的许家,和那个挺拔如竹,谦谦君子,芝兰玉树的惊艳了一众名媛千金的许家少爷了吧。
若是有人记得,必然能看出来如今那个束缚在程宅里的程家小少爷,浑身满是那人的影子。
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少年模样,一如那人般的惊艳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