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县北十里,一条清澈蜿蜒的小河旁。
飞奔了半夜的将来,正在用冰凉的河水,清洗着满是灰尘的脸庞。
与之“啼哩吐噜”的野蛮方式相比,他身侧的尚婉儿则是优雅的多。
蚕丝手帕入水透光,被拧干后依旧带着河水的清凉。
手掌轻拖,轻触玉面,一路的疲惫随着灰尘一同消散。
“好家伙,这路程看着不远,以我们两人的速度居然跑了这么久。”
说罢,将来很没有形象的向后仰倒,望着逐渐暗淡的繁星愣愣出神。
尚婉儿清洗着手帕,柔声道:”一直没得闲,你休息一下,我看着就好。”
话音刚落,她猛地转头看向天空,而此时的将来已然跃向空中。
伴随着将来身形下落的,是一阵羽翼拍打的声响。
这游隼生猛至极,直至将来掐住他的羽翼他才老实下来。
将来眉头紧皱,一手抓着一对翅膀,另一只手去拿绑在游隼上的竹筒。
尚婉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真的很担心是不是锦衣卫真的出现了内鬼。
随着只有符号的小纸片被拿出来,将来展开阅读的同时眉头也逐渐舒缓。
未等尚婉儿发问,将来直言道:“是刘辉接到了朕的调令,在到达姜莫伊那后,给负责监视五条县的毛南伟传来密信。”
“没记错的话,这两人都是千户吧?这片区域既然聚集了两个千户,锦衣卫是有所察觉了?”
将来把密信放回竹筒,单手一样游隼便飞了出去。他看向尚婉儿解释道:“刘辉让毛南伟拦着朕,千万不能让朕冲动打草惊蛇。”
尚婉儿一怔:“什么意思?”
“等等不就知道了,以毛南伟的性子,接到密信后一定会火急火燎的来找朕。”
说罢,将来伸了个懒腰:“一直没吃东西,朕去打猎,皇后稍作休息。”
“嗯。”
尚婉儿随嘴上应下了,但还是转身去拾取干柴,到有了点夫唱妇随的意味。
篝火在河边点燃,天边的朝阳也随之升起。将来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在河水中处理完兔子后,居然还顺便摸上来一条鲤鱼。
干柴在火焰中烧的噼啪作响,不多时新鲜的野味便被烤好。
将来不爱吃鱼,尚婉儿则主动把兔子让给他。夫妻二人盘坐在篝火边享受着珍馐,一时间竟然将一切的烦恼与疲惫抛之脑后。
吃饱喝足之后,将来一边熄灭篝火,一边嘀咕道:“这黑水祠究竟在那?在这么走下去,朕都要走野了。”
“说的你好像平日不野一样。”
见尚婉儿笑的灿烂,将来起了坏心思:“皇后指的是哪个方面?”
尚婉儿柳眉倒竖,捡起剩下的干茶就朝将来丢去。
打打闹闹间,数队快骑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旷野上,他们之间间隔的很宽,很显然是准备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将来特意弄出来的青烟,很快吸引了他们的视线,眼看着两队快骑兵改变方向,朝着他们这个地方冲来。
随着队伍的临近,飞鱼服的样式变得格外清晰,其中为首之人看清后猛然加速,在快马靠近河边时便飞了起来,最终稳稳的落在了河对岸。
“锦衣卫千户—毛南伟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将来把他扶起:“没外人,莫要客套。”
毛南伟的年纪比他二人长了许多,但跳脱急躁的性子始终改变不了。
他一把拉住将来的手腕,同时看向两人道:“我的两个小祖宗啊,你们怎么晃悠到这边来了,还要去找那廖迎风的麻烦。”
密信上没有多说,估计刘辉也在赶来的路上。将来把小镇中的遭遇讲了一遍,毛南伟的脸都快黑出水来了。
“就在我老毛的眼皮底下,等这案子办完,臣一定去指挥使那领罚。”
将来摆手宽慰道:“那三人的江湖阅历不必你少,真的夹着尾巴做事岂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你先说说这边的情况把,你一个千户怎么亲自带人盯着人贩子。”
毛南伟正色道:“回陛下,之所以由臣盯着廖兽儿,是因为他们廖家父子的证据链是断的!”
将来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单从证据上看廖明与人口买卖没关系?”
毛南伟斩钉截铁:“正是如此!”
“荒谬!天大的荒谬!那廖迎风要是没有廖明这颗大树,他怎么可能把这肮脏的生意做的如此之大。”
尚婉儿悄悄的拍了拍将来的后背,示意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是不可能的,但种种线索到廖迎风这就断了。他与廖明不单没有交易上的证据留存,就连金银的往来都没有。说他们父子不睦都不为过,但每个月廖迎风都会去子亭城探望。自己孑然一身,让我们没有丝毫扣下盘查的理由。”
将来蹙眉:“这个月他去过子亭城吗?”
“没有,上月末廖明给他寄了一封家书,我们截获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只说廖明要准备自己的寿宴,让着不再族谱中的儿子过几个月再回去看他,莫要在大喜的日子前去惹正房不快。”
这重重疑云中,众人都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但这突破口在哪里,众人一时也没有办法。
抓廖迎风入网容易,但让廖明逍遥法外,是每一个参与此案的锦衣卫都不能忍的。
“你们这么多人出来,就不担心引起廖迎风的警觉?”
毛南伟回答道:“他从这月初一便收了盘口,遣散了了手底下的人,每日遛鸟喝茶逛窑子,完全沉浸在了富家翁的状态中。”
尚婉儿突然起身,弄得将来一头雾水:“皇后这是?”
“他都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放任他逍遥快活干什么?本宫就不信,敲不开他的嘴巴。”
毛南伟想要劝阻,但又不敢说话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将来身上。
将来看着尚婉儿,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他缓缓起身轻笑道:“朕明白了,那就去登门拜访一下。”
“俩祖宗诶!办案不是这么办的,大武律法...”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这是封建王朝,眼前的是大武的皇帝与皇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你毛难为自己信吗。再说,眼前这位开国皇帝,从来不承认天子一说,不止一次公开宣扬九州是他的。
毛南伟愣神之际,两人都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了,他刚要去追,身后阵阵马蹄声此起彼伏。
他转头看去,习惯带披风的刘辉很是显眼。他干脆仰头倒了下去,等着刘辉到近前之后再一同商量对策。
疯狂赶路的夫妻二人,一只在沟通着彼此的想法。这位前庆云寨大当家的一些踹则,倒是让将来不时露出诧异的神情。
混迹沙场,将来敢说无人能及。但黑道里的弯弯绕绕,着实让他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体内藏书啊、锦衣内夹啊、纹身记账啊,直让将来频频拍手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尚婉儿那时虽年轻,但郭叔和魏叔完全是自幼在黑道里摸爬滚打的。先不说他们情非得已的事,单看尚婉儿都知道这些弯弯绕,就能窥探出这里面的水多深。
如今的锦衣卫,当初的春草酒馆,虽然说是地下世界的第一势力,但这体质内的人员构造,就让人多人无法涉及道一些知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脱离黑道加入春草酒馆的将来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随着五条县越来越近,两人的速度也逐渐放缓。他们先后接触到了好几拨锦衣卫,都是毛南伟留在沿途“堵截”他们两人的。
但真的见了,又有谁能拦得住,两人依旧站在了五条县的城门前。
望着热闹非凡的小县城,将来不禁感慨:“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这九州若想真的太平,或许还要几代人的辛勤耕耘。”
“想那么多干什么,做好眼前的事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
黑道大姐华丽变身,带着将来这个小跟班大摇大摆的朝晴雯茶馆走去。
根据锦衣卫提供的消息,这个时辰那廖迎风一定在那喝茶听书。
县城看着人来人往,但真走下来着实不大。不一会的功夫,两人便到了晴雯茶馆门前。
这店面不大,但装修的格外清雅,小二热情的将两人迎了进去,之一眼便看到了一人站着一张桌子的廖迎风。
说书先生讲的是四国伐五胡,言辞间慷慨激昂,字字铿锵皆是铮铮傲骨。
底下的听书人却是异常安静,都知道那台下做的是谁,那人不叫好何人敢吭声。
“好!”
将来拍手称快,吓得前来送茶的小二险些把茶水扔了出去。
只见他慌忙的放下东西,头也不回的就外派,就好像这茶馆下一刻就塌了一般。
四周茶客匆匆结账,说书先生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讲下去。
茶馆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直至那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
“外来的?之路过还是走亲啊?”
将来那笑面虎的嘴脸依旧,直言道:“找人!”
廖迎风没有回头,冷笑一声道:“爷今天心情好,你们走吧,找完人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