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楼的校长室在圣诞夜依旧灯火通明。
精美的银器喷着烟雾,安静无声地旋转着,在灯光下折『射』出晃眼的光芒。
坐在校长办公室的邓布利多正打算再吃一块蜂蜜巧克力蛋糕。尽管现在已经是夜晚,但是这是圣诞夜不是么,应该得到多吃一块的权利。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将蜂蜜巧克力蛋糕摆在桌子上,而且还颇有兴致地将它切成了均等的好几份,才开始品尝。
他很显然忽略了眼前这位一脸苦大仇深,准确的说,是忽略了一脸阴沉阴郁阴惨惨的……比他油腻腻的黑头发更可怕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的忍耐力十足,但这位老人面前也得几次触碰到极限,显然已白发苍苍、但是精神头堪比吃了亢奋剂的巨怪的校长先生,只会让他打破他的忍耐让他怒火升腾。
在我们的蛇院院长,斯内普教授喷洒他独特、黑『色』幽默,能将人讽刺得羞愧自比蛞蝓的毒『液』前,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开口了:“西弗勒斯,没想到你还有陪我老人家过圣诞夜的兴致。”
邓布利多愉快地曲解了他的来意,“要不要来块蜂蜜蛋糕?”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脸『色』更糟了。
他们十次对话有八次是从甜食开始的,这只一天不提甜食就牙疼的老蜜蜂!
“西弗勒斯,我以为你想说说奇洛?”邓布利多一边笑容满面地吃着甜食,一边说,目光却透过半月眼镜看着他,有一种『逼』视的力量,全然不如语气那么轻松随意。
“……”
斯内普沉默了两秒,乌黑冷漠而空洞的眼睛盯着邓布利多,“很显然你准备给那个愚蠢的男孩准备的试炼轻而易举地引起了他的注意,魔法石,邓布利多,我没想到你真的打算把这东西放在里面。”他的声音很轻,近乎耳语,却极为冷酷。
“西弗勒斯,引起他的注意证明了他还没有消失,他还会卷土重来的。”邓布利多并没有抬头,“他从未把主意打到魔法石上来,因为魔法石只是长生不老,而他意图永生。”邓布利多停顿了好一会,语气是极端的冷静,“这证明他很虚弱,西弗勒斯。”他的这些话直指要害。
“长生和永生,他已经虚弱到顾不上了。”
斯内普抿直了唇,黑眸像是两条望不见底的隧道。
邓布利多放下了他的甜食,“但是我们仍旧不知道他在哪里,尽管他很虚弱……但是,如果奇洛是想要将魔法石献给他,首要前提是知道他在哪里。”
“奇洛不至于蠢到把这种事在霍格沃茨透『露』出来。”斯内普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口吻却很轻蔑。在他看来那个奎里纳斯·奇洛简直愚蠢透顶。
“除了魔法石,他最近显然盯上哈利了。”邓布利多轻声说,“我想我应该不用提醒你。”
“他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斯内普在听到某个人的儿子时成功地被当场如同火『药』点爆。
“你只是先入为主的认为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并不赞同斯内普关于哈利的评价,“所有老师都认为那个男孩谦虚、随和,而且据我所知,西弗利斯,”他睿智的蓝眼睛里闪过很多东西,“据我所知,他非常优秀,无论是天资还是『性』情。”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隐隐显『露』出一些忧虑,但是立刻就被脑海里闪过去的那双真诚的碧绿『色』眸子覆盖了。
“远超我的想象,你得承认,西弗勒斯,他和年少时的詹姆不同,恰恰相反,他善良、正直、勇敢,更像莉莉的早熟懂事。”
他陷入了一小会的回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半月前,至少马尔福家的那个男孩还在住院,那是万圣节之后几天。
多么惊人啊,那三个孩子在为了马尔福家的那个男孩和其他的格兰芬多们争论。
“——真不敢相信你们竟然将一个斯莱特林送去了校医院!”一个格兰芬多的男孩的语气说是吃惊不如说是不高兴。
“一个斯莱特林,而且还是一个马尔福!”有人补充。
“难以想象我们格兰芬多——”
“有什么问题吗。”赫敏是最先受不了四周的议论纷纷的人,她重重地把手中的书啪在桌上,盯着他们的目光极为尖锐,“我简直不能相信,在救了自己的人倒下的时候,我们难道没有帮他一把的义务吗!“她此刻的气势就跟在上课时作为答题万事通时一模一样,“我们已经解释了无数次,是他先救了被巨怪围攻的我们——”她还是试图以理服人,再一次向所有人解释。
“你不用尝试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罗恩·韦斯莱将端在手里的汤喝完,冷冷地说了一句,也制止了赫敏。
“赫敏……”哈利担忧地看着怒气冲冲的赫敏。
自从万圣节前夕发生的事后,他们就一同行动了,换句话说,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们,他们还不如一起。再加上,因为他们那一次三人单独行动,他们被扣了学院分。
“反正怎么解释你们也成了格兰芬多的叛——”西蒙·斐尼甘笑他们。
“西蒙,我警告你,你再说一句——”罗恩从来没有对格兰芬多学院的其他同学这么冷地说话。赫敏看了罗恩一眼,因为那种冷酷的口吻在万圣节之前都是针对她的。
“叛徒,因为你们还扣了格兰芬多的学院分——”西蒙毫不犹豫地说。
罗恩突然将勺子丢下,站起身冲了过去。西蒙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被罗恩一拳揍倒在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比起魔杖,有时候他更喜欢用直接点的拳头。
这时候正好是晚宴,大部分学生都在大礼堂里用餐,所以大部分学生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罗恩毫不顾忌地一拳揍了下去。
和哈利不一样,罗恩长得又瘦又高,这一拳头力道十足,至少比那些还无法精确掌握的魔咒威力大多了,西蒙倒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哈利和赫敏也是瞪大了眼睛。
坐在最上方的教授们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韦斯莱先生——!”麦格教授严肃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第一个赶到现场。她不能相信有格兰芬多的学生在大礼堂里在全校师生面前打架!
罗恩站起身扭过头,在看到麦格教授的显然要喷火的表情时瑟缩了一秒,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副惩罚就惩罚、反正坚决不认错的模样。
就在麦格要开口扣分以及惩罚罗恩的时候,有两个人的动作打断了麦格。
哈利拦在了罗恩前面,盯着麦格的目光并非是犯了错的学生那样紧张不安,和上一回他们遇到巨怪之后见到麦格教授完全不一样,哈利碧绿『色』的眼睛如此的坦诚直率,并不冷酷却让人仿佛不能直视,“麦格教授!”
赫敏也是站到了哈利的旁边,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老师站在对立面,脸『色』都白了,但没有动摇。
“波特先生,格兰杰小姐——”麦格眼中有些失望,这可是被她当做得意门生的两个一年级新生。
“麦格教授,如果要惩罚罗恩,请把我算在内。”哈利说。
所有包围了他们的人都吃惊地看着哈利,包括罗恩。
“还有我。”赫敏苍白却认真地说。
“为什么——”麦格并不高兴哈利和赫敏这种支持不好行为的友情,语气冰冷冷的。
“因为我也想,如果我的拳头足够有力。”哈利说,显然赫敏和哈利是同样的意见,“我认为他没有错。”
罗恩试图拉住哈利和赫敏,满脸不可置信和感动。
随后赶至的斯内普冷冷一笑,“真是感人的友情,麦格教授,你应该考虑给格兰芬多加分。”他冷嘲热讽的语气简直是在此刻火上浇油。
而麦格的表情有了一瞬的起伏,像是从不可置信到极端的愤怒,“你们——”
“不要着急米勒娃。”一个声音挡下了麦格,是邓布利多,他并不像麦格那么愤怒,亲切而慈祥,“可以告诉我理由吗,波特先生,以及格兰杰小姐?”
“邓布利多。”斯内普鼻翼翕张,脸『色』黑沉得可怕,因为那个男孩,也因为邓布利多提起了一个女人。
“西弗勒斯,我也曾非常担心,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轻声地说,“你认为那个男孩平庸、傲慢,放肆无礼……”他将双手交叠,“但是结果却是他在魔法上的天分确实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你很清楚,西弗勒斯,他这半个学期的表现究竟是怎么样的,包括在你的魔『药』课上的表现。”
“光凭他那一些不着调的论文?”斯内普轻蔑地说。
“这是违心的话,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微微笑着说,“拼写、语法之类的错误并不能磨灭他魔法直觉的天府。”
“真是遗憾,我可没从他那装满了岩皮饼的脑子里看出什么魔法的直觉。”斯内普干巴巴地说。
邓布利多十分愉悦,“海格的岩皮饼确实是硬了点,太考验我的牙口。”他似乎是和斯内普说了两件事。
但是邓布利多立刻接着说了这其中的联系,“你说的没错——岩皮饼——西弗勒斯,如果说那个男孩是个岩皮饼,执着、勇敢和坚韧的品『性』是外皮,真挚、热诚、善良为内心,如果他是个岩皮饼,至少他是有着柔软的心和坚韧外壳的岩皮饼。“邓布利多将叉子压进他桌上的甜品里,那是块柔软而且芬香扑鼻的蛋糕。
他没等斯内普说话,继续陈述他的观点,“我也曾担心过他的优秀以及这半年来突然朝他涌去的名声是否会让他变得傲慢和放肆。”他的眼睛闪烁着什么。
“他就是——”斯内普说,“夜游、违反纪律、冲撞教授,名声显然将他的脑子冲的发晕。”
他像是在和自己强调这个观点。
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敢说西弗勒斯你也有过那样的时候,无论是夜游还是违反纪律。”
斯内普被邓布利多噎住了。
“西弗勒斯,我甚至还有其他的忧虑,但是我现在却不再担心了。那个孩子却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一切。”邓布利多慈祥而亲切地笑着,有些欣慰,有些说不出的高兴,他冲着斯内普眨了眨眼,“西弗勒斯,你不能否认,他就连对待马尔福家那个男孩的态度也是那么出乎意料,哈利是个吸引人而且讨人喜欢的男孩,就和莉莉一样。”
他又提这个女人。
就像莉莉一样,这几个单词再次给了斯内普一道重击。
这是第一次邓布利多在斯内普面前提起哈利像莉莉的时候,不是描述那双和莉莉一样的绿眼睛,而是莉莉那热情如火、待人真诚、如光一样的『性』情。
斯内普沉默了半晌,“奇洛迟早会知道怎么通过四楼走廊的障碍的。”他最终折回一开始的话题,语气强硬而冷漠,“那些试炼的关卡不过是过家家的玩意儿。”
邓布利多微笑着摇了摇头,任由斯内普转开了话题,并且马上就变得严肃起来,“这也证明了一点,西弗勒斯,他的状况是真的很糟,十一年并没有让他获得足够的休养。”他顿了顿,“他甚至不能发挥他一直以来的优点,他的确丰富的学识,没有给奇洛哪怕一点的指导,就连海格的混种地狱犬都能难倒奇洛。”
斯内普自然是知道邓布利多说的是黑魔王伏地魔。
“但他总会想到办法的。”斯内普干巴巴地说。
“所以还要更小心谨慎一点。”邓布利多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些别的顾虑,西弗勒斯,你知道的。”
“……”斯内普的眸子变得复杂又锐利,“马尔福不会这么容易转换阵营的。”
“不,我当然知道这一点,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叹息,“只是那个孩子很容易被推到风口浪尖,奇洛如果和伏地魔有实在的联系,那发生在学校的事,包括那个男孩实际上是救了哈利的事——恐怕——”他并没有说完。
斯内普僵硬地看着邓布利多,“这件事你在万圣节之后就已经说过了。”
“但是现在我们比两个月前更加肯定奇洛和伏地魔存在联系。”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并不应话。
“西弗勒斯,那个男孩在圣诞节没回家,你有注意到吗?”邓布利多继续说。
斯内普皱起眉头。
卢修斯和纳西莎不像是会把德拉科丢在学校的人。
“令人担忧的不是那个男孩,而是马尔福庄园。”邓布利多的眼睛隐隐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斯内普考虑了一秒,转身就走,黑袍划出一个利落地弧度。
“西弗勒斯,还有那个女孩。”邓布利多将双手交叠搭在面前,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虽然你大概会说我已经提到过太多次……”
斯内普的脚步并没有停顿,径直离开了校长室。
邓布利多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分院帽上。
这一年开学分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的目光极为锐利。
“萨拉查·斯莱特林……”他低语。
分院帽突然在这时候抖动了一下,扭着它脏兮兮的身体对着邓布利多,似乎是被邓布利多吵醒了。
作为一顶分院帽,它只需要在开学迎新生的时候离开校长办公室,多数时间它都是在校长办公室里盘算着下一年要唱什么歌,编着它的歌词和调子,尽管很少人认真地听它唱歌,但这并不减低他的兴致。
但是这一段时间和以往不同的是,分院帽并没有在编歌词。
“那个女孩……”分院帽听到了邓布利多的低语。
它扭动了一下,竟然少有地对邓布利多说话了,“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但它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像是在犹豫什么。
邓布利多显然听到了分院帽说话的声音。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
邓布利多想到了很多,那个女孩,哈利·波特,以及德拉科·马尔福。随即他想起分院那一天哈利的疑『惑』。
“它怎么能肯定它的分院结果是正确的——如果一个勇敢的人未来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胆小鬼,他还是格兰芬多吗?……如果……斯莱特林用尽一切手段保护朋友和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忠诚,是不是勇敢?睿智博学的拉文克劳——那么聪明——难道就不会有狡诈阴险的时候吗?赫奇帕奇的正直忠诚不也是一种胆识和气魄吗?……”
那是个多么神奇的孩子。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波特先生,以及格兰杰小姐?”
“邓布利多校长,我只是不明白,格兰芬多连向他人表达救命谢意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当对方是一个斯莱特林,我就该失去这种勇气吗?我承认在那一天我们鲁莽行事,并且被一个斯莱特林救了『性』命,我不觉得可耻,先生。“
他的话足以所有格兰芬多感到羞愧。
“恰恰相反,我认为因为偏见而丧失了这种勇气才是真正的可耻。”赫敏·格兰杰严厉地说。
“我,罗恩·韦斯莱,被一个斯莱特林,被一个马尔福救了是事实,我承认这一点,并且感谢他救了我的命。”罗恩冷冷地看着那些嘲笑他们是叛徒的格兰芬多们,直言不讳,“你们才可耻,胆小鬼们。”
他们正视一切,他们直言不讳,他们是格兰芬多。
有人给他们鼓了掌,一个斯莱特林,是那个名为琉莉·迪洛的女孩。
“格兰芬多的勇气看来还没有丢失在历史长河里。”她矜持地颂赞,仿佛不是敌对阵营的斯莱特林,而是格兰芬多的后盾。
“邓布利多。”分院帽和邓布利多说话了,“比起那个女孩,你应该更加注意另一个学生。”
邓布利多被打断了思绪,“嗯?”
“邓布利多,千年了,那是我第一次不愿意呆在一个孩子的头上仔细地考察他的想法,对他进行分院而是直接随了他的姓氏。呆在那样整颗心都是空『荡』『荡』的脑子上,简直就是酷刑中的酷刑。”
邓布利多也『迷』『惑』了,这是分院帽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出关心一个孩子,也是分院帽第一次和霍格沃茨的校长阐述它看到的心灵,因为保护孩子的原则,分院帽是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它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的。
“邓布利多,那个孩子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野心、没有欲望、没有好奇——就像他的灵魂并不在这里,他不相信他是活着的。”
和分院帽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一副肖像画的声音,少有的惊慌。
“邓布利多,厄里斯魔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