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历为判断提供经验，但也可能是一种负累。】
“亲爱的哈利：
这几天都没能得到你的回复，猜想你可能也陷入了一些不能脱身的忙碌中。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困扰的危险，就心感忧虑，希望你一切安好。
霍格沃茨的石化事件近日已经在魔法界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我为前段时间给你出谋划策让你参与调查这件事而惭愧，并对此后怕不已，尽管多方打听没能直到更多细节，依旧在听说并没有任何人的伤亡时感到欣慰，想来你和你的朋友们也是相安无事，梅林保佑，这是最好的消息。
此外，很抱歉告诉你接下来这个消息，这是我没能等你回复就急匆匆写了这封信的原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拥有充裕的时间与你畅谈了，也并不能与你联系，并且将离开女贞路。我有一个必须完成的试炼，或者你可以称之为计划——我想你可以想象o..ls（普通巫师等级考试））——不过比那个可难多了，比net（终极巫师等级考试）更难，更考验我的大脑和实际魔法『操』作能力。
我一想到即将要去实行这个试炼就惴惴不安，但更多的是兴奋。
那么祝我好运吧，朋友，同样也祝你好运。
望多加保重。
汤姆·里德尔”
………………
…………
哈利坐在病床上将羊皮纸展开，纸上依旧是漂亮又干净的花体字，仅仅看着也有着一种跃然纸上的优雅，赏心悦目，让人羞愧不如。
海德薇歪了歪脑袋，抚顺自己的羽『毛』，瞧着出神的哈利。
哈利『摸』了『摸』海德薇的脑袋，小声地问：“海德薇，我应该告诉汤姆吗？”
他一筹莫展地注视着手中的羊皮纸，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信了。哈利并不敢告诉汤姆在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敢说他还是害死了一个生命，他恐惧他会就此失去朋友。但他同时又有满腹的话想对汤姆说。
哈利想到比迪的眼睛，耳边却是德拉科冰冷的话语。
只是一只家养小精灵而已吗？
他卷了卷一张新的羊皮纸却不知从何下笔。
他要对汤姆问什么？要说什么？——德拉科为什么那么无情么？还是痛苦于比迪的死亡呢？——即使是这段时间一直开导他，对他而言如师如友的汤姆，他也无法开口。
哈利重重叹了口气，在想到之后他要回到女贞路就心情沉重。
最后哈利只是在纸上写下寥寥数语。“交给你了，海德薇。”哈利将信交给海德薇，拍拍它的背，目送海德薇飞进大雪中去。
寒冷的天气像是从窗外漫了进来。
哈利将窗户小声地拉上。
白『色』的雪枭一飞出窗外就被阴沉沉的天和大雪淹没了。
它越过大半个冰冷的英国土地，暗绿『色』的山丘、弯弯曲曲的河流、紧接着是一片森林，荒芜的冰原，空『荡』『荡』的农田。
海德薇飞快地掠过城镇和高高低低的建筑楼房，丝毫不受风雪天气影响。
………………
…………
安安静静的城堡里幽灵缓缓飘过，看起来很没精神。
“热可可。”德拉科对三楼走廊的两座奇丑无比的石头怪兽说，怪兽突然活了起来跳到一边，淡眸映出那后面裂成两半的墙壁，他踩上旋转楼梯一路上升，在一道闪闪发光的栎木门前停下。他没有直接拉开门上面的狮身鹰首兽形状的黄铜门环，而是礼节『性』地敲了敲门。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桌子后面神情凝重地看着一张羊皮纸。
“你来了，小马尔福先生。”邓布利多笑意盈盈地抬起头来对德拉科说，仿佛是迎来了一位贵客。
德拉科站在门口久久不语，端详着面容慈祥的邓布利多，如若端详一个长久以来的敌人，又仿佛是打量着一位故人。
他眸光微沉，全然瞧不出心思，这在一张十二岁的面孔上或许要使大人发笑，但是邓布利多浑然不觉哪里不对。
“或许你需要一杯热可可？这样的天气还劳烦小马尔福先生大老远跑来，可有对小马尔福先生带来不便？”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指尖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两杯热可可出现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
“从马尔福庄园的壁炉到斯内普教授的壁炉，感谢魔法，我没有在这样的天气中长途跋涉，先生。”德拉科几近生硬地说，面对邓布利多的态度应该更加温和一点，尤其是他知道自己可以完美的带上马尔福面具，德拉科僵硬地想着。
“噢是的，是应该感谢魔法。”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似乎并没有在意德拉科的生硬，语气还有些轻快，“魔法实现了许多不可能。”
“多谢，先生。”德拉科从门外走了进来，在邓布利多安排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邓布利多有一场谈话，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也不管是上一生还是这一刻，德拉科敢打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准备——和这位熟悉又陌生的老人，魔法界最强大的白魔法师，凤凰社的领导人——进行一场谈话。
他敢说他的过去要是相信邓布利多的哪怕半句话，他都能把茶壶给吃下去。
德拉科还记得上一次他和这位老人的对话，那是在布满繁星的夜空下，在闪电击中的塔楼上——那时候邓布利多也是这样和蔼又仁慈地凝望着他，说他不是一个杀人的人，说他不够用心去杀死自己，说希望他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说能够保护他和他的家人——但也正是那一天，邓布利多死在他眼前。
他们唯一一次谈话以食死徒的闯入和邓布利多的最终死亡而告终。
噢对了还要去掉上学期他因巨怪受伤时，邓布利多的探望，他还记得那是邓布利多看起来尤为古怪，因为他试图对他表达善意。
噢梅林的胡子都要塞进嘴巴里去了。
而现在，他们在他未曾预料的今天开始谈话，他却不再是那时那个恐惧于杀人的少年了。战争早就让他手中沾满鲜血，而邓布利多此刻没有丝毫生气危机，他们的谈话不会被任何人知晓和打扰。
“小马尔福先生并不需要这么拘谨。”邓布利多将手中的羊皮纸放下来，“我只是有些疑『惑』并迫切希望能从小马尔福先生这里得到解答。”
“如果我能够解答的话，先生。”德拉科保留地说。
“自然，小马尔福先生有权决定这一点。”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显然是听出了德拉科的言外之意。
“那么，您希望知道什么，先生？”德拉科平静地问。
“或许是关于吉罗德·洛哈特，小马尔福先生也许知道的更多？”邓布利多双手交叠，蓝『色』的眼睛格外的亮，“不得不夸奖小马尔福先生的智慧和勇气，才使得那日没有因为我们的姗姗来迟而酿成大祸。”
“我并不觉得您对此知道的更少。”德拉科的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热可可上，“只是不太凑巧，在学生群里的我掌握了些许先机。”
“有时候这一点先机就足够改变整个局面了，小马尔福先生。”邓布利多认真地说。
“我好奇的是您为什么是选择了与我交谈，毕竟我才十二岁。”德拉科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热可可，“邓布利多先生，您应该多有猜测，那晚上洛哈特会突然行动起来另有原因——此外您也很清楚打开密室的人，表面上看是洛哈特，但是还存在各种无法解释的问题，甚至——”说到这里的时候，德拉科停住了，像是发现自己冒失多言了。
“我想小马尔福先生也知道，五十年前的密室事件。”邓布利多眼睛一闪，没有追根究底德拉科未说完的话，反而是提起另一件事，“能打开密室的人，斯莱特林继承人，小马尔福先生曾一度成为这个话题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呢。”
“先生很清楚这是最不可能的事。”德拉科硬邦邦地说，“马尔福永远是马尔福。”
“当然。”邓布利多透过眼镜注视着德拉科，“选择与小马尔福先生交谈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毕竟这个时间与马尔福先生交谈多有不便不是吗？”
他端起自己身前摆着的热可可喝了一口，语气温和还带着赞赏，“小马尔福先生，有时候我们得承认，优秀与年龄无关，尽管阅历这一方面难以弥补，但年长者也固步自封的不在少数，而年轻的资本在于更容易接受新事物，甚至因为朝气而拥有更广阔的目光。”邓布利多微微笑着，像是在鼓励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学生，“在面对现实时，尽管我们都说孩子不应该『插』手大人的事，但成人未必会比孩子更懂得处理一些事，也未必更明白正确的选择。过往的经历反而是影响判断的负累。”
“……”德拉科注视着热气的目光顿了顿。
他得承认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确实有着让人警惕的资本。
邓布利多太擅长看穿人心了。
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正如上一生塔楼上那些话一样动摇着他的内心抉择。
就连和他的交谈，邓布利多都像是在和一个平等的成年人对话，丝毫没有敷衍和小觑，德拉科都不能肯定自己在为得到尊重而心喜还是在为没有年龄空子可钻而扼腕。
“在这方面，您对波特可没表现出同样的态度。”德拉科平静地指出。
“哈利是个优秀的孩子。”邓布利多面上带上了微笑。
“您隐瞒了他不少事实，对待一个孩子和一个成人的区别。”德拉科说。
邓布利多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也更温和了一些，“小马尔福先生在面临能否解答我的问题时有所保留，同样的，我在不能欺骗的情况下，选择沉默，我相信小马尔福先生也认同我的观点不是吗。”
“……”真是狡猾。
德拉科无法辩驳。
他敢肯定，邓布利多有很多秘密。但这些秘密都是出于他的个人考虑，他并非是出于对方是孩子而隐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隐瞒的对象包括斯内普在内所有的凤凰社成员，并郑重地将消灭黑魔王的任务交给了哈利·波特那个当年还未成年的孩子——所以最后哈利才能凭借着一条缴械咒带走了同时发出索命咒的黑魔王的『性』命——德拉科对上一生救世主的胜利反复推敲臆测，终究没有得到什么关键『性』的蛛丝马迹，只是狐疑七年级那段岁月格兰芬多的三人组去了哪里，最终为何特意在危机重重中回到霍格沃茨，还有一度被黑魔王断定为死亡的哈利是如何逃过索命咒的——邓布利多或许并不想那么做，将一个少年推向消灭黑魔王之路，这其中一定有德拉科现在还不能明白的、在邓布利多死后必须由哈利·波特完成的关键环节。
但是问题是，现在的邓布利多，是否掌握了消灭黑魔王的办法？
德拉科看来，恐怕没有。直到死的那一秒，邓布利多都在寻求和算计着让黑魔王彻底失败的死去，这五年与过去的这些年都是邓布利多得到答案的重点。
这绝非一个索命咒的问题。
曾经他是这么天真的想过，尤其是当一年级遇到苟延残喘的黑魔王之后，德拉科突然就不再恐惧黑魔王带来的一切伤害，甚至有信心在未来干掉他。
但是石化事件里出现的洛哈特和那个少年黑魔王让德拉科产生了新的『迷』『惑』和危机。
“父亲确实没有打算与您交谈更多。”德拉科说。
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邓布利多修长的手指松开杯子交叠着，他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平静地说：“你在密室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小马尔福先生。出于一些考虑，我认同了西弗勒斯所说的隐瞒你参与此事的要求，或许这也是你父亲所希望的。”
“非常感谢，先生。”德拉科说，第一次抬起眼去望邓布利多那锐利的双眼，“但父亲很清楚马尔福的抉择。”
“……”邓布利多再一次缄默，目光闪烁。
壁炉的燃烧的柴木有效地缓和了他们的尴尬。
这一次停顿的时间久到让人怀疑他们不会将要结束这次交谈时，德拉科开口了。
“蛇佬腔。”德拉科缓缓地说。
“……”邓布利多神『色』不变，安静地等着德拉科继续说下去。
“蛇佬腔是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显着标志，当然，除了波特——我不知道先生是否了解这一事实，波特是个蛇佬腔——但我要说的是，能打开密室的只有斯莱特林继承人也是因为蛇佬腔是不可缺少的条件。”德拉科不带情绪地说，第一次在与邓布利多的谈话中撕开相互遮掩的面纱，“据我所知，那个人一直以斯莱特林后裔的血脉而骄傲着并以此为一定筹码在过去统领了黑巫师们。尽管身边就存在蛇老腔，但我依旧不认为这是一种泛滥的本领，我是否可以假设，先生，这几十年来突然崛起的他正是五十年前打开了密室的人。”
“……很有趣。”邓布利多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德拉科的灵魂，“我可以假设小马尔福先生的这些猜测并没有马尔福先生的干扰或者帮助。”
“先生应该清楚，我并非想说这一点。”德拉科冷静地说。
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映着壁炉的火光，他轻声若耳语，“据我所掌握的消息，那个人还远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
“那么先生对洛哈特所拥有的蛇语能力有什么看法吗？”德拉科平板地问。
“你似乎并不对哈利的蛇语能力感到惊奇。”邓布利多说。
“……”德拉科停顿了好几分钟，谨慎地回答，“实际上我充满疑『惑』，假设有很多种，但这不影响今天我到此一叙。”紧接着，他紧紧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像是『逼』近的毒蛇，“邓布利多先生应该不会认为现在的霍格沃茨还是那么牢不可破吧？魔法界正对霍格沃茨议论纷纷呢。”
“喔是的，如今的霍格沃茨确实在风雨中飘摇。”邓布利多平静地说，让人看不出他对霍格沃茨即将倒闭的事是否有多少沮丧。
“那便是邓布利多先生要面临的难题了。”德拉科站起身。
“听闻那只死在密室的家养小精灵是小马尔福先生的。”邓布利多小声而温和地说。
“先生的消息来源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德拉科回应道。
“真是可惜的事。”邓布利多微微叹息。
“至少给邓布利多先生留下了有利的结果。”德拉科冰冷冷地说。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没有伤亡才是最好的结果，而这一次依旧有所牺牲，孩子你应该重视起你身边每一条生命，有时候它可以改变历史。”他目光仁慈又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通透的智慧，“你对哈利的关心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对邓布利多的话无动于衷的德拉科突然恼怒起来，“投资的前提是做好亏损的准备。”德拉科并没有气的脸『色』发红，只是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很淡的红晕，紧接着他快速地走出了校长室的大门，“感谢招待，先生。”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小马尔福先生抽丝剥茧的能力让我想起你的祖父。”邓布利多望着桌上冷掉的热可可说。
“邓布利多，你真的相信马尔福家会……？”一幅肖像画轻声问。
“你还记得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吗，迪佩特？”邓布利多重新拿起他的那张羊皮纸。
………………
…………
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7号。
客厅里温暖的壁炉燃烧着柴火，发出轻轻脆脆的噼啪声。
壁炉前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发的英俊少年，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看不太清，只是指尖瞧着沙发扶手有几分沉思的模样。
直到一只雪枭飞了进来。
少年的嘴角挑起了单边，将信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