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并非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不用武力的情况多数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大黑狗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有这么背运的时候。
哪怕他被关进阿兹卡班,哪怕他所在的牢房被正巧炸出个大洞差点没把他压死,哪怕那些个被摄魂怪『逼』疯了的食死徒囚犯从他身边鱼贯而出,哪怕他离开阿兹卡班的这段时间吃不饱还经常被小孩子丢石子嘲弄,哪怕他费尽心机、伤痕累累地找到女贞路……
他西里斯·布莱克都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背运!
是的,他是西里斯·布莱克。
虽然他目前只是一只大黑狗的样子,他也绝对没有想法让自己被一麻袋套走做成狗肉汤!而且还不是被狗贩子抓走的,而是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说出去他都嫌丢人!绝对让梅林都笑掉大牙的黑历史!!!
西里斯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庆幸自己还没被丢进锅里炖汤……
哪里不对!
西里斯对自己所在的地方和所处的状况表示理解无能,事实上保持着大黑狗形态的他难以思考更加复杂的问题,而且他觉得后脑勺真的挺痛,痛觉神经已经紊『乱』了他的理智,空余下满脑子“头好痛、该不会起了个包吧梅林啊”的念头。
不过他还是认清了几点,比如他头顶上华丽的天花板。
“……看来你醒了。”少年的嗓音不高不低,还没经历变声器,还格外柔软,却如惊雷乍响在『迷』糊的西里斯的耳边。
西里斯瞪大了那双淡『色』的眸子,晃着脑袋警惕地一下子窜起身。
但是他脚下踩的东西格外软,一爪子一踩就陷了进去,连忙伸出另一只腿试图保持平衡结果一块儿陷进软软的椅子里,也让他差点摔个跟头,想要发出惊叫却只有一身低声底气的:“汪呜……”
“……”房间里没人发出声音,也不知是不是瞧见他的狼狈。
但是西里斯还是一阵脸热,总觉得自己这样慌『乱』白白惹人笑话,不过他那张大黑狗的脸也丝毫看不出他是不是面红耳赤。
他想起来这种椅子了,软软的一团,一坐进去就会整个人陷进去。
“这么有活力,想来伤的不重。”少年第二次说话了。
西里斯抬起头,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房间里唯一的少年,嘴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很是极为警惕的模样。
铂金的短发,苍白的面孔,灰蓝的淡眸——即使西里斯已经被关押在阿兹卡班许久也能凭借这些外貌的特征猜到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是谁——狡猾多端的马尔福一家最为显着的特征就是他们那一头淡『色』发亮的头发,而他在入狱前就知道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布莱克(现在是纳西莎·马尔福了)婚后诞下一子,名为德拉科·马尔福。虽然那时他早已离开布莱克家族,但不妨碍他知晓这些魔法界人尽皆知的消息,仔细算起来这混小子还是他侄子,毕竟纳西莎可是他堂姐,不过西里斯可不会承认这种事,且不论他已经被逐出家门,马尔福家族的阴险狡诈一直被他所不齿,绝不是乐意承认的亲戚——恐怕标榜斯莱特林的他们也不愿承认自己这个被逐出门的亲戚。
“……”西里斯瞪着德拉科瞧了许久,不时发出凶悍地低吼。
但是德拉科愣是没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一般,认认真真地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眉尖微蹙,若有所思,羽『毛』笔两三次在羊皮纸上停顿,最终他将笔搁在一旁,随手把羊皮纸『揉』成一团丢进桌边的垃圾桶里。
随后德拉科仿佛突然想起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只生物,慢吞吞地侧过半个身子,“我以为你饿了。”他带着近乎纯善的马尔福式面具笑着说,只是话语不怎么客气,还略带毒『液』,“我检查过你的身体,大多是皮外伤,以你的皮糙肉厚估计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西里斯盯着他,一只狗的脸上不会出现更多的表情了。
德拉科挑了挑眉,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一旁小茶几上放着的食物。
“女贞路附近的垃圾箱都给你翻遍了,我猜想,你应该是很饿。”他慢条斯理地说,但并不像是在嘲讽,只是在用很平静的语调陈述事实,“此外,考虑到清洗和清理狗『毛』不适合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进行,所以——”说到这里德拉科停顿了一下,将目光落在大黑狗身上,“虽然使用了清洁咒,一会儿你还是清洗一下比较好。”
“……”这小子的口气听起来哪像是在跟一只狗讲话。
西里斯目前简单的思维只能想到这个程度。
可是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个人,还是会阿尼马格斯的巫师——怎么可能?!
在魔法部没有登记,就连邓布利多都不知道,西里斯还是不相信德拉科实在用对人说话的语气对一只狗说话——但是他转过头去看茶几的时候,眼底满是惊骇。
西里斯已经辨认出来这是德拉科的个人房间,房间很大,除了床和换衣间、个人浴室还有特别隔出来的一部分像是书房的空位,而中间更是摆着茶几和软坐垫,极为奢侈享受——但这都不是西里斯惊骇的理由——茶几上摆着的食物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燕麦粥,连勺子多整齐地放好了。
勺子?!
谁见过给狗准备食物还顺带准备餐具的?!
德拉科的意思不言而喻。
西里斯扭头的速度快的叫人怀疑他会不会把脖子给扭断了,他狐疑又警惕地瞪着德拉科,就像是瞪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他是一个阿尼马格斯,这可以算得上西里斯心里最大的秘密之一,而这个年幼的马尔福竟然知道——那还有谁知道?他自己猜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他的?如果是别人说的又会是谁?马尔福一向阴险狡诈,且是伏地魔的得力助手,他们这是想做什么?他落到他们手中会有什么下场?会不会对哈利不利?!——西里斯不敢继续想象下去了,虽然作为一只狗,他根本没办法进行更加复杂的思考。
如果说他作为一只狗被马尔福抓住了,这并不算什么,那么他作为阿尼马格斯被抓住了……西里斯脑子里已经混『乱』了。
“……”德拉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大黑狗那张脸上读出纠结的意思的。
他一站起身,大黑狗就敏感地窜了起来,结果真的从大软垫上滚了下来发出一声愚蠢的“汪呜——”显然是摔痛了。
不过大黑狗就地一滚就站起了身,目光扫视着整个房间。
德拉科挑了挑眉,也不管那只大黑狗,又坐下来去看他的羊皮纸,“你也不用试图逃跑,马尔福庄园里除了我和多比,没有人知道,你从这扇门跑出去反而会被视作马尔福庄园的入侵者抓起来,至于顺利逃跑这个可能——你没有魔杖,用不了几个魔法,结果不言而喻。”他语气淡淡的,话里话外几乎挑明了他的意思,“想必外界的危险你也知道,现在全英国都在追捕消失不见的囚徒,《预言家日报》和麻瓜电视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逃犯的信息,由于出逃的囚徒太过危险,麻瓜『政府』也足够重视,或者你还想去翻垃圾箱?当然,我父母应该不会给你翻垃圾箱的机会的。”
这会儿西里斯要是听不出来他的意思,那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的智商了。
他踯躅地瞪着德拉科,没有发出吼声。
至于这会儿他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所以你最好乖乖呆着……”德拉科平平板板地说,“如果你不想给哈利·波特添加更多的麻烦的话。”
“……”大黑狗瞪大了眼睛,身上乌黑的粗『毛』都立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他化作了人形。
一个衣衫褴褛而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房间里,他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灰『色』袍子,那肮脏的、纠结的头发团在一起一直吹到肘部,蜡状的皮肤紧紧贴在脸上,这已经不是瘦可以说明的了,简直像是皮包着骷髅头,“你想干什么——”他狂躁地咆哮道。
这声音大的足以震动房子了,不过外面丝毫没有动静。
德拉科早就备好了静音咒,马尔福庄园里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他这个晚上带了一只邋里邋遢的大黑狗回来。
“看来摄魂怪对你并不是没有影响。”德拉科眯着眼说,“西里斯·布莱克。”
在摄魂怪终日游『荡』的地方带了十几年也只是这样神『色』憔悴、精神狂『乱』,恐怕要归功于阿尼马格斯变形术这个独特的魔法。
他对西里斯突然就化成人形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眼神,连对这个人的身份都没有哪怕一眨眼的咋舌,他早就知道这只巨大的黑狗是谁——那个被关押在阿兹卡班的哈利·波特的教父——事实上,如果不是阿兹卡班被炸,德拉科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个,这还多亏了魔法部发布在《预言家日报》上的各位囚犯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在黑白照片里嘶吼的家伙——因为十几年前背叛波特夫『妇』,将其出卖给黑魔王伏地魔,导致波特夫『妇』被发现所藏之地而死亡,并杀死了彼得·佩迪鲁和麻瓜旁观者,所以被魔法部认为是极为邪恶的食死徒关进了阿兹卡班的西里斯·布莱克。
但是德拉科清楚,所有逃离阿兹卡班的囚徒里——每一个都可能因为想要杀死哈利·波特而去往小惠金区女贞路——只有西里斯·布莱克不可能,他出现在那里,只会是为了瞧一眼他那十多年没见的教子是不是安好。
当然德拉科并不清楚当年所有的事,只是……德拉科记得他的贝拉姨妈一直自豪于自己亲手杀死了她口中的布莱克家族的叛徒、他的堂弟西里斯,并经常讲述给他听,试图对他灌输杀死一切挡道之人为黑魔王铺路的理念;也记得黑魔王伏地魔以马尔福庄园为据点的那段时间里,一个早就该死在十几年前的巫师就那么匍匐于黑魔王的袍角,颤抖着、恐惧着,如若最忠实的仆人;更记得上一世他的挚友哈利·波特一直为五年级害死他教父的死深深懊悔着,并认为这是他人生醒悟的开始。
西里斯·布莱克的清白不言而喻,那一年黑魔王倒台,人们忙着庆祝,诸事烦『乱』,魔法部更是各部门都没有正常的工作,对现场被抓到杀害彼得·佩迪鲁和麻瓜却不辩解一句的西里斯也并没有审问就草草结案关押……
这家伙的存在估计会让那只满心希望有个家的蠢狮子非常高兴。
不过这陈年旧案恐怕魔法部并不愿翻。
德拉科仔细地审视着西里斯·布莱克,他那削瘦的面庞足以看出他在阿兹卡班所受的折磨,但是德拉科对此嗤之以鼻——完全是西里斯当年自作自受,不将事实讲清楚,这种满脑子觉得“自己有罪、害死朋友、恨不得一死了之、也应该受到惩罚”的赎罪想法的格兰芬多——让德拉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恐怕这家伙那一刻从未想过哈利·波特会在他姨妈家受到糟糕待遇吧,甚至没有考虑过哈利的未来或许还需要他的帮助。
尽管如此,哈利·波特还是认为这是世界上唯一还爱他、关心他的家人。
这都与他无关。
德拉科眯着眼睛慢慢想着。
不过阿兹卡班被炸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了失踪多年的黑魔王伏地魔,巫师们的恐惧再度回归,那么沉寂已久的凤凰社也是该重新行动了,邓布利多一定会这么做的。
而凤凰社需要的最安全的据点……
德拉科脑子里划过很多想法,也掠过他们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在破釜酒吧的小房间里的行动……他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现在阿兹卡班的囚徒蛰伏于魔法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他们已经不能够随意在外面行动了。
不过当务之急……
德拉科将目光重新落在西里斯身上,“不过还没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还算是不错的情况。”
“你——”西里斯『逼』近了一步,哑着嗓子说话,长时间的不言不语让他说话都有些困难,“马尔福家的小子——”他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要活吞了他。
德拉科神『色』不变,甚至没有抬眼,而是冷冷淡淡地将羊皮纸铺平,“吃点东西,清洗干净会有助于你冷静的思考,布莱克先生。”他再次握起羽『毛』笔,对西里斯的狂怒丝毫不放在心上,“摄魂怪已经侵害你的精神了,如果你仍要继续以这种态度与我交谈,我不介意以武力解决,我相信你也认可,暴力在很多时候是通用有效的解决渠道。”
西里斯冷哼了一声,好像在不屑。
任谁都能听出着不屑的含义,他可不相信一个小鬼能奈他如何。
“布莱克先生,你似乎忘记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德拉科抬起眼,略带嘲弄地说。
被一闷棍、一麻袋套来的,毫无反抗之力。
“……”哪怕是精神狂躁的西里斯此刻也被噎住了。
“如果你非要怀疑我的实力不能够暴力压制你,那我的家养小精灵,你总是防不胜防不是吗?而且你之所以假装大黑狗不化作人形,以及这么久也没有攻击我不过是因为你的魔力根本没有恢复,没有魔杖的情况下连一个荧光闪烁恐怕都用不出来。”德拉科不再看他,语气从头至尾都是平淡的,甚至不能感觉到分毫多余的感情存在,“食物、衣服,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布莱克先生,鉴于我现在不想对你动手,也不想将你交给魔法部,如果你的脑子不是空有格兰芬多的粗鲁和莽撞,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
西里斯古怪地瞪着德拉科瞧了很久,竟然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将一大碗燕麦粥都倒进了嘴里,然后大步走进了浴室。
“多比,准备一些正餐。”德拉科眸光沉沉地望着西里斯关上浴室的门说道。
没有人回应,但是茶几上慢慢地出现了一些食物。
“所以你刻意跑到女贞路,是为了这个家伙。”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还略带笑意。
“……”德拉科偏了偏头,灰蓝的眸子发沉,面上并无意外,“还是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