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泄『露』的细节常常是值得注意的线索。】
浴室的门是出其不意地打开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大黑狗——噢不——西里斯的咆哮从浴室里传了过来——但是他站在浴室门口呆住了。
先前见到的那个古怪的女孩子左手手指扼住了德拉科的脖子,将他抵在在墙上,而右手掌心朝上似乎要伸进德拉科的肚子里面去——这想法让西里斯感觉有点惊悚——但是她的动作又确实是这样的,更可怕的是那女孩身后那狂暴的力量。
那虚影宛若举着镰刀的死神,镰刀的尖端对准了女孩的头顶。
德拉科的脸有些苍白,垂着眼神『色』莫辩。
在西里斯看来德拉科更像是束手就擒的模样,还没等西里斯反应过来,女孩就转过头来盯着他,那双深眸里闪烁着暗红暗红的光芒,无端地让人背脊一凉。
那个眼神太过森冷血腥,还带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几乎是同时,德拉科抓住琉莉的手腕,一个魔咒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她的身体。
她身后所有的狂暴力量赫然一顿,烟消云散。
德拉科的眸底竟然闪过一瞬间的惊讶,随即他手一伸将软趴趴地倒下的女孩子接住了——见鬼的——德拉科面不改『色』地想着——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魔咒真的会让她中招——下一秒他吃痛地松开了手,任由琉莉摔倒在地毯上。
灯光下紧紧闭着眼的琉莉那嘴角轻挑的面庞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病弱。
德拉科抬起手腕,看到了两个血窟窿,静静地流淌着鲜血,而从琉莉袖子里钻出来的小蛇吐着信子紧紧地盯着他,“……”
“……”西里斯也愣住了。
德拉科细想了一会儿,确认这蛇无毒才神『色』冷淡地从琉莉身上跨了过去。
他的脸上全然看不出他的心思。
“多比,医『药』箱。”他冷静地说。
只听啪的轻响,一个白『色』的小箱子出现在茶几上。
“看来你对你的头发做了出人意料的整理。”德拉科又将目光落在西里斯身上,挑起了眉梢,尽管面『色』还有些白,但是精神丝毫没有受损。
西里斯原本那团肮脏、纠结的头发此刻格外的顺滑柔软,在灯光下甚至有些发亮,经过清理本来只到肘部的黑发一直垂到了腰部。
“对——了!这!是!什!么!鬼!”西里斯暴躁地一把抓起他的头发。
“使用发胶后总要用合适的洗发水。”德拉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说。
“……”西里斯眼角一抽,在这种场景里有一种无法言述的微妙感觉——尤其是前一秒这少年还差点被掐死,而那个准备掐死他的女孩正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德拉科却一本正经地和他说起了洗发水的事。
西里斯知道刚从阿兹卡班那个牢笼里出来后自己的精神就不太好。
他自己也能意识得到,但是他不能控制。
脾气、精神都异常的紊『乱』——他分不清这是长期变形为阿尼马格斯呆在阿兹卡班还是受摄魂怪影响更多——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没办法正常的思考,只有狂躁和和易怒的情绪,他捕捉不到自己的耐『性』和克制力——或许还有因为詹姆和莉莉因他而死的悲痛,这些负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累积在他心上,哪怕逃出了阿兹卡班那个鬼地方,他也丝毫不能感觉自己能好起来。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浴室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他在企图冷静地思考,也考虑过恢复魔力逃离这里。
他抓不住自己那些狂躁的、混『乱』的思绪。
但是这一刻,西里斯竟然莫名其妙地冷静下来了。
他似乎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什么崩断然后重新连接起来的声音。
而这一秒,少年冷静自若的样子让他莫名其妙地想起詹姆——当然他们没一点儿相似——如果是那小子在这个年纪被蛇咬了一定会大呼小叫然后一边咒骂着一边给自己处理好,尤其不喜欢让自己受伤的样子被莉莉发现,他比较喜欢在莉莉面前耍帅而不是狼狈的样子——西里斯并不是因为德拉科联想到詹姆。
而是因为年纪。
西里斯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了——又或者太过沉痛还是其他原因,他很想在精神上揍自己一拳——但是他看着这个面『色』冷淡的少年,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年前,他和詹姆、莱姆斯、彼得一同行动并称“掠夺者”四处捣蛋的日子——那时候他可没这样的经历。
他的灰眸飞快地扫过倒在地上那个小女巫。
濒临死亡的经历……
那一刻心惊肉跳的感觉太过强烈,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心跳狠狠撞击着胸腔。
西里斯一直认为自己就应该死在阿兹卡班或者死在十几年前,而不是这样苟延残喘。可是——作为一个格兰芬多他不允许自己懦弱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自傲也绝不允许自己做一个这样的懦夫。
一开始,西里斯也并不想要从阿兹卡班越狱。
然而望着那些逃出去的食死徒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十多年了,他都没见过他。
他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很多东西。
“如果你能顺便清理你的胡子就更好了,起码不那么像流浪汉。”德拉科慢条斯理地说着,在茶几旁坐下来,从医『药』箱里寻找他需要的东西,完全不打算理会他背后倒地的女孩和那条吐着信子的蛇。
“……”西里斯从浴室里彻底走了出来,在茶几边上坐下。
那双灰眸此刻如若猎手最犀利的眼神,审视着这个少年。
“你怎么认出我的。”这是一个问句,但是西里斯的语气太过强硬和轻蔑,使得这句话显得更像是一种命令。
“……”德拉科偏了偏头。
怎么认出的,这个跟上一世有点关系。
不过德拉科当然没打算这样说。
“布莱克先生忘记了自己的所处环境,这样的措辞可得不到什么好处。”德拉科将自己的手上的血窟窿处理好,才不紧不慢地说。
“该死的——”西里斯克制不住的怒气和狂躁又涌了上来,但他用了十秒去深呼吸,“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他死死地克制自己紊『乱』的情绪,“你把我抓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如你所说的话,你的父母恐怕不知道你偷偷往家里藏了一个阿兹卡班囚徒。”
“……”德拉科慢慢地用目光端详着西里斯,“他们确实不知道我一麻袋套回来一只——”他停顿了一下,唇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长发及腰的阿兹卡班囚徒。”
“……”西里斯的整张脸都变得极为阴沉。
“你的形象比原来好多了,想来这样不至于让哈利·波特对自己的教父的形象太过幻灭。”德拉科慢吞吞地说,“我假设现在你已经可以与我冷静的交谈了,请坐下。”
“……”西里斯的大脑迟了足足一分钟才捕捉到德拉科话语里的含义,“哈利!”他近乎激动地按住桌子,满腹疑『惑』,“他怎么样——?”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问下去,而且还是从德拉科口中得知他的教子的消息。
“做个交易。”德拉科用指尖敲着桌面有条不紊地说,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我知道你想见哈利·波特——不用误会什么——我没打算阻止你,也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格去『插』手别人的生活——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你知道阿兹卡班的囚徒全数越狱,想必不少食死徒正算计着夺取哈利·波特的『性』命,女贞路那地方你也别想靠近——”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父母就是效忠于伏地魔那该死的——”西里斯停了一下,隐约略过了一个粗鲁的词汇,“——马尔福就是伏地魔的最好的朋友,食死徒——”他对德拉科充满恶意地笑了笑,『露』出了那一口黄牙,“走狗——”
“首先,十几年前,我父亲是食死徒,但我母亲不是;其次,作为人人口中传言的将波特夫『妇』的藏匿地点泄『露』给黑魔王的你、西里斯·布莱克——所有人深恶痛绝的——”德拉科也『露』出恶意的笑容,故意停顿了一下,“叛徒——”
“该死叛徒不是我——”西里斯终于忍不住拍桌怒吼,“那该死的杂种——是——”不雅的用词可见他的怒火。
“彼得·佩迪鲁。”德拉科安安静静地说。
西里斯瞪大了眼,“你——”
“据我所知,你和詹姆·波特是最好的朋友,而在波特夫『妇』去世的第二天,你杀死了彼得·佩迪鲁——当然,传闻是他将你找到了你,因为你泄密而愤怒不已,并将你『逼』至绝境,以『自杀』式的方法企图杀了你——然后你被抓住了,而彼得·佩迪鲁因为英雄牺牲而获得了一级梅林爵士勋章。”德拉科慢慢地说着,灰蓝『色』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一级——勋章——他怎么配——”西里斯狂怒地说,几乎想要把茶几上的东西一扫而开,不过握紧了拳头。
“喔,你也知道他不配。”德拉科抬起眼,语气依旧那么冷淡,“你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出真相,任由魔法部将你关了起来。”
“说出真相——”西里斯冷笑了一声,“你让我说出真相?”他死死握着拳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少年揍倒在地,“除了我和詹姆、莉莉以及那个该死的叛徒——有谁知道我们换了保密人——噢,被告密的伏地魔也是知道的,不如让你们的主人出面为我做个证?”他嘲讽道。
“……”德拉科的眸子闪了闪,“看来你的理智已经渐渐回来了。”
西里斯锁起眉头,隐约意识到什么。
“镇定魔『药』。”德拉科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子,推到西里斯面前,“我让多比在浴室里所有的用品里都特别加了一些,考虑到和内服魔『药』的差别,我更改了魔『药』配方。”
如果在燕麦粥里加魔『药』太容易被察觉了。
到时候还要再一次费劲用武力压制这只发疯的大黑狗。
“你算计我——”西里斯怒道。
“斯莱特林的本能,谢谢。”德拉科面不改『色』。
“……”西里斯皱着眉盯着这个才十三岁就心思缜密的少年。
“你说的没错,知道真相的人基本都死光了。”德拉科说,“所以你的冤案基本没有翻案的可能『性』,而你所说的——伏地魔也不可能凤凰社提供助力,他巴不得邓布利多少一个中坚分子。”
西里斯准确地注意到德拉科的用词,不过他更愿意对德拉科所说的话嗤之以鼻。
就像是在说你都知道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德拉科挑起眉,“不过如果那个获得梅林一级勋章的人还活着呢?”
“什么——?!”西里斯震惊得几乎要把桌子掀翻,他几乎是一下子就站起了身,“那该死的叛徒没死——怎么可能——他没死——我亲眼看见——”
“亲眼看见他炸成了碎片,那个大坑深得连下水管道都弄破了,到处都是尸体,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活着,为此你的狂笑甚至成了不少人的噩梦。”德拉科平静地说。
西里斯一把揪住德拉科的衣领,“他在哪里——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德拉科只是瞧了一眼他揪住衣领的手,连魔杖都没有抬起就丢下了一个“力劲松懈”,西里斯滑倒在地,而德拉科只是冷冷地睨着他,“很抱歉我并不知道彼得·佩迪鲁的所在,只是碰巧得到了一些他还活着——或者说逃亡在外的消息,对于这个消息的来源我表示无可奉告,但是真实可信。正因为如此,我假设当年背叛波特夫『妇』的事中另有猫腻,否则在你被关押的十二年里,他作为人人口中的英雄不至于这么躲躲藏藏这么多年。”
“下水道——该死的——耗子——”西里斯突然从德拉科之前的话里反应过来了,他痛苦而愤怒地试图爬起来,想要冲出去,想要去找到那该死的叛徒并亲手杀死他——这么多年了,他因为杀人的罪名被关进阿兹卡班,现在他真的不介意手上沾染上一条人命!
德拉科的目光停顿了一秒。
“耗子……”他喃喃着说,电光火石之间,他脑子里有什么关键被打通了。
“该死的——阿尼马格斯——耗子——”
德拉科脑子里掠过霍格沃茨里每个角落里吱吱叫着奔跑着的老鼠群、彼得·佩迪鲁唯一剩下的手指的碎片、罗恩·韦斯莱那只断指的宠物耗子、二年级消失不见了一段时间又在罗恩被送回家前回到罗恩身边……
这使得冷静的德拉科也忍不住咒骂出声。
汤姆·里德尔是凭借那只该死的耗子在千里之外获得对霍格沃茨的所有情报来掌控所有一切的,而不仅仅是通过对哈利的分析。
德拉科盯着西里斯,眸子里如若狂风暴雨。
“见鬼——你们到底有几个未登记的阿尼马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