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季才面沉如水,胡万里也不以为意,缓缓的呷了口茶,他对这位副使大人实是谈不上半分好感,若不是担心以后掣肘太多,根本就不愿意与他多费唇舌,放下茶杯,他才接着道:“盗铸私钱之事,下官rì后同样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过,下官不得不郑重提醒一句,最好是贩私钱出海,运铜材回月港,否则难以长久。”
听的这话,张季才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总算是听到一句有用的话,当下他便道:“胡大人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张大人留心这几rì的邸报便知。”胡万里说着微微一笑,道:“为何要惩办杨庆斌三人盗铸私钱一案,下官也明确的告诉您,是下官恩师的意思,至于那一万两银子,原本是打算用于整治驿站弊端的,如今怕是还不够。”
还不够?张季才差点就站起身来,他原本就是要追回这一万两银子的,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更重要的是脸面,一个小小知县敲到他们这些地方大员身上,这事要传出去,他们可谓是颜面尽失,不成想,他还未开口,对方竟然竟然得寸进尺,居然还说不够,真把他们这些地方大员当龙溪县的缙绅富户了?
当下他便沉声道:“胡大人初入仕途,真是胆识魄力过人,本官好生敬佩。”
听的他出语威胁,胡万里却根本不予理会,兀自接着说道:“之所以说不够,是因为下官的肩头如今又多了两项差事,要在漳州试行推广北方官话,以便rì后在全国推行,还要在漳州筹建农学院。”
说着,他瞥了一眼张季才,道:“若是福州诸位大人有意见,那一万两银子,下官可以如数奉还,不知张大人能否做主?”
听的他这一问,张季才不由一愣,什么意思?按察使范辂就是让他务必收回这一万两银子的,有什么不能够做主的?不过对方这话透着蹊跷,他还真不敢贸然开口,他也没想明白,这小子身上怎么又多了两项差事,不消说,定然是嘉靖的旨意,难怪这小子如此嚣张,原来嘉靖帝对他如此重视。
略微沉吟,他才迟疑着道:“胡大人能否说明白一点?”
“张大人方才不是才说,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胡万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季才蓦然反应过来,这小子是要他们出钱,将这三件差事办好,届时,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这算盘真是打的jīng,只要办好这三件差事,这小子的功劳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的,而他们只要出钱出力,就能够分润一些功劳,博得嘉靖、张璁的好印象,不用想,三品以上的地方大员没有一个会不心动的。
如此一来,这小子不仅漂漂亮亮的办好了差事,而且还落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更难得的是交结了福建这些大员,想到这里,他不由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这小子还真是不容小觑,略微沉吟,他才试探着道:“胡大人,不知后面两件差事,还要多少银子?”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那要看诸位大人想要多大的功劳了。”
听的这话,张季才不由笑道:“胡大人所言甚是。”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道:“冒昧的问一句,朝廷是否要革新钱法?”
这事自然是瞒了这些嗅觉灵敏的官员的,略一沉吟,胡万里才道:“革新钱法是肯定的,具体是何措施,下官亦不敢妄言,不过,可以肯定的说,贩运铜材回月港,利润不亚于私钱出海。”
“胡大人美意,我必定如实转告福州诸位大人。”张季才说着便起身道:“我这就快马赶回福州,胡大人请留步。”
“下官送张大人。”胡万里含笑起身道:“规矩还是要的,可不能让人说下官不懂规矩。”
听的这话,张季才躬身一揖,诚恳的道:“先前有失礼之处,还望胡大人海涵。”
见他再次陪礼,胡万里对他倒是生了一分好感,微微一笑,便还了一揖,道:“不过是一场误会,张大人无须放在心上。”
三rì后,张季才便赶回福州,匆匆进了臬台衙门,赶到签押房拜见按察使范辂,未及寒暄,范辂劈头就问道:“胡知县那一万两银子追回来没有?”
张季才忙躬身道:“回臬台大人,情况有变,下官不敢妄自做主追讨,特赶回禀报。”
情况有变?难道漳州已收到了快报?范辂递过一份邸报,
道:“你先看看,这是今rì送来的最新邸报。“
张季才飞快的扫了几眼,第一条谕旨便是厉行铜禁,严禁私铸铜器,收回矿山,严禁私采的圣谕,他不由暗道,难怪胡万里让他们贩卖铜材回大明,这条禁令一出,铜材的价格肯定是要上涨的。
第二条谕旨便是,为了弘扬农学,朝廷在福建漳州府城成立农学院,为国储备农学人才,凡考核优异,或有重大贡献者,皆授以官身。
再往下看,很快便看见了提到胡万里的圣谕,“福建漳州龙溪知县胡万里忠心国事,关心民瘼,勤于王事,着擢为翰林院侍读学士,赏工部郎中衔,令其在漳州龙溪试行推广北方官话,筹建农学院。”
看完之后,他不由暗自咋舌,工部郎中衔是正五品,翰林院侍读学士更是清贵,记的不错的话,那胡万里还挂有兵部主事的衔,一个知县挂有如此多部院的衔,这在大明可说是闻所未闻,
一年时间不到,便由正七品迁升到正五品,尤为难得的是翰林学士的衔,这可不仅是圣眷深隆那么简单,不出意外,这胡万里rì后必然大用。
见他看完,范辂才道:“你说的情况有变,是否就是指这个消息?”
“回臬台大人。”张季才忙躬身回道:“不独如此,胡知县还另有想法。”原原本本将两人在签押房的谈话说了一遍之后,他才道:“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擅做主张,特意快马赶回,请臬台大人定夺。”
仔细的听完这番话,范辂不由微微一笑,见到这份邸报,他便与右布政使钱宏商议过,派遣布政司右参议、按察司副使、儒学提学副使前往漳州,目的嘛,摆在明面上的,自然是协助龙溪知县胡万里办差,实际则是派人去分功,整治驿站弊端,那是得罪人的差事,自然是能躲则躲,但后面这两项差事,却不会得罪人,他们自然愿意派人去沾一点光。
他实是没有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胡知县竟然如此老道,竟然还盘算着让他们出银子,而且是按银子计功,既是如此,看来得重新商议一番了,大明两京十三省,地方大员多如牛毛,能在嘉靖和首辅张璁留个好印象,这直接就关系到他们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此机会,自然是不容错过。
三rì后邸报送到漳州,胡万里不仅收到了邸报,还有吏部的文书以及五品官袍的补子——白鹇,消息一传开,整个龙溪县衙立时一片沸腾,县尊升为正五品,县衙的一众官吏衙役自然是跟着沾光不少,不说其他的,走在大街上,这腰板都能挺的直一些。
县衙后院,秋蝶、葛佘芳则喜滋滋的帮着拆换官袍上的补子,一众丫鬟亦是人人喜气洋洋,胡万里早有准备,不仅给二堂后夫子院的几个幕宾送了一桌上好的席面,给县衙的佐贰官、首领官、教谕、各房的书吏,三班班头都置办了席面。
不到一个时辰,听闻消息的当地缙绅富户亦纷纷开始登门拜访,县尊升官,他们自然是不能少了例规,这个县尊一上任就敢拿漳州府城关系最硬的三个铸私钱的开刀立威,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还官升一品,足见来头之大,谁敢怠慢?
有人欢喜有人忧,府衙的通判郑行敏则是大为郁闷,之前为了巴结按察司副使张季才将胡万里得罪的可不小,谁料人家转眼就升到正五品,与府同知一个品阶,他这个六品的通判以后见了这胡知县还要行礼,胡万里会不会让他跪迎?
方德敏、杨庆斌、郭子奎三人亦是大为郁闷,他们是送礼还是不送礼?不送礼,他们心里还真有些发虚,这个胡知县可不是什么善茬,被他记恨上了,未必的好事,送礼,三人又心有不甘,这才刚刚送了一万两银子,况且也不知道福州那便是什么态度。
消息传到月港,吴亦有自然是大为欣喜,吴家与胡万里的关系非浅,自然不能装糊涂,他立即便换了一张银票赶往漳州府城,赵长福和一众小厮亦是大为兴奋,主家升官,他们自然是水涨船高。
谢文昌、严力、洪长福三人自然不会落后于人,稍稍商议便亲自赶往龙溪县衙庆贺。
胡万里实是没有料想到,升官还会带来如此大的好处,反正手头缺钱,他也不装清高,前来送礼的皆是照单全收,令他意外的是,不少的士子纷纷携礼前来庆贺,这倒让他有些为难,思前想后,才一一具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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