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树说要出恭,时清肯定是不能不放人的。
他只能遗憾的往后一坐“真是可惜,只差半个时辰便好了仙长这一动弹,前功尽弃,等到你回来,我还得折腾大半天。
顾秋树眉皱的越来越厉害。
时清意忠,竟然是即使他打断了剩下的半个时辰,等到他出恭回来,还要重头再来。
他心底莫名的有些怒意涌了上来
好歹也是铁骨宗的宗主,这人竟半点都不知晓自身的身体状况么?
一个凡人,如何能这般耗费心神
他心中那怒意来的莫名,倒是带了一些在情绪上“既然如此麻烦,就不必再折腾了。区区痛楚,我早已习惯。
时清却丝毫不管病人的要求,而是自顾自的道“谁管你习不习惯,我就是要治你。
算了算了,你既想出恭,就去吧,等回来我再重新来就是了。
他说完这番话,原本该起身的白衣仙长却迟迟没有动静,只冷着一张睑,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一般的,沉沉盯着时清。
往日里他若是这样看人,那被看的人必定是吓得冷汗微冒,后背寒毛直竖开始心虚的回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但换成时清嘛
顾秋树的脸色越冷,他笑的越肆意,眼中满是兴趣“仙长不是要出恭吗?为何不起身?
哦
明明就一个字,却硬是在时清嘴中出了个十转八回。
他哦完了,满脸坏笑,洋洋得意的伸出手就要拔走那些银针“我都险些忘了,要拔了针才可。”铁骨宗宗主的手刚刚落在了其中一枚针上,原本默然不语的顾秋树却猛地伸出手挡在了前面见时清下意识望过来,眼底笑意还未褪去。
他抿了抿唇,满脸寒霜,垂下眼眸“你继续施针。
咦?仙长不是说要出恭吗?
“突然又不想了。
顾秋树这话说的冷,等着时清耸耸肩,不在意的继续时,他的视线才重新落在了面前人身上。他看着那一滴滴的细细密密汗珠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冒出来。
又看着时清的岿皱的越来越厉害,清亮好看的眸子里也渐渐多了几分恍惚。
只是虽如此,在为他施针时,那双保养得宜,修长白净的手却从未抖动过一瞬。
此刻顾秋树倒是真的信了时清只是单纯想要治病救人了。
他原本可以闭上眼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开始在心中默念道德经来平心静气。却不知怎么的,目光控制不住的就落在了这个奇奇怪怪的人身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终于面前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成了。
这笑容与他之前露出来的都不一样,没有轻佻,也没有恶作剧,只有满满的放松与开心。看着,倒是与他的年龄多了几分匹配
顾秋树却不只是注意到了这抹完全称得上是无邪的笑。
他还看到了时清那苍白的脸色和说话时微微抖动的唇
而偏偏就是这样的他,眼里却是满不在乎,甚至还哼着歌,一副这不算什么,自己身体没什么大事的样子,将顾秋树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拿下。
“好了。
等到最后一根银针拿了下来,面前本该活力无限,看着跟个少年郎差不多的铁骨宗宗主笑容又放松了几分,带着疲惫苍白的神情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又带着一点不讨人厌的得意,邀功道“如何,不疼了吧?就你这种小病,我随随便便就能治
顾秋树往日里最讨厌的便是邀功之人。
只觉这种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但如今他缓缓起身,望向时清那得意洋洋的神情,竟觉得他十分率真可爱。
白衣仙长早就习惯了冷清,即使并未排斥,声音也还是冷冷清清的;“多谢。
“稀罕了,居然能够从我们顾仙长口中听到多谢两个字。
面前人笑的越发开心张扬,只是乐极生恶,还不等到笑几声,便身子一晃,往后倒去。几乎是下意识的,顾秋树上前一步,眼疾手快的用双手接住了时清。
“时清?!”
他自己都没发觉,他那一向冷冽的语气里居然还带上了几分急切
他没发现,时清却发现了。
身上无力,他也不矫情,顺势躺在了顾秋树怀中,明明脸白的很,看着便是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却偏偏还不改那个喜欢撩拨人的性子。
苍白着唇,还笑嘻嘻的发问“仙长你怎么如此关心我?莫不是我真的魅力无边,将你给迷住了?顾秋树被他这么一说,心底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冷着脸,习惯性的呵斥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
话刚出口,他自己都愣了愣
这语气,他向来只对着亲近的晚辈才会有。
比如叶梓。
顾秋树自小便沉迷修炼,性子淡薄,对那种与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弟子,他虽也护着,倒是没多少爱护之心,自然也不像是对叶梓那般严厉
只是他这独特的关心方式恐怕叶梓是不能通过他师叔那冷冰冰板着的一张脸看出来的
反正每次挨训了,他想的都不是”啊帅叔真关心我”:而是”呜呜呜呜呜我又惹到帅叔了”。
每次被训了,小少年都会失落一阵。
顾秋树是不擅长与人交往,人却极为聪慧,察觉到了自己每次关心?了晚辈后,他们神情都十分郁郁,不解之下,便也会刻意的克制住自己。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他竟下意识脱口而出
顾秋树先是一愣,接着接住时清的手便紧了紧。
就算是天衍宗的弟子们都不爱听这种话,更何况是时清这个自小娇生惯养,从末吃过半点苦头的铁骨宗宗主。
白衣仙长的眸子微微黯淡,时清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恼怒,反而笑嘻嘻的伸岀手臂,顺着杄子往上爬的勾在了顾秋树肩上
我不过就是耗费精力了一些,还不能说话了不成?自你我相见,仙长始终对我是冷言冷语的,如今怎么又如何关心我了?
顾秋树微微一怔。
那清冷的眸子稍稍亮起,望向了正窝在自己怀中冲着他扬唇笑的人。
他顿了顿,道“你到底是为了我才这般。
谁说我是为了你了?我时清是那种没好处就上的人吗?
时清拍拍白衣仙长肩膀,一副对待自己属下的态度“总这样抱着累不累去把我放在床上,我方才精力是用去了一些,得好好歇息。
顾秋树一言不发,脚下却十分诚实的按照他的话,就这么抱着人到了床边。
冷着脸冷着眸子,手下却轻的不能再轻,慢慢将怀中人放在了床楊上。
时清到了床上也不安分,撐着下巴从下往上的看着站在床边的这个人。
仙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心太软。
顾秋树冷着脸“并
他见时清一脸不信,鬼使神差的补充了一句“我辈分高,又自小在山中修行底下的弟子们都畏我如虎
这是实话。
顾秋树自己也知道,那些小弟子们怕他
别看如今天衍宗的弟子们都一个个念着他,那也是因为现在大家都被抓来了,对他们来说,顾秋树便是他们的靠山。
若是真的回到了天衍宗,顾秋村走过的地方,简直就是寂静一片
时清倒是挺能理解的。
顾秋树辈分高,又生的一张冷脸,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天才,自从被天衍宗的宗主带回来,他的修行简直是一日千里。
对于那些修行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的小弟子们来说,他们是学渣,顾秋树是学霸中的学霸
再加上辈分压制,可不是一个个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吗?只是他们都忘了,顾秋树的辈分是高,但他本人也才二十五岁
在修真界,二十五岁绝对属于年纪小的了。
毕竞修者们的年岁都比较长,许多修真世冢里,二十五岁的人还被长辈们当成小孩子呢。
可怜顾秋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长大,底下的小弟子们怕他,他自己又不是那种会故意讨好别人的人。也难怪现在他只不过是察觉到了这家伙冷脸下藏着的那一点点关心,顾秋树的精神波动就这么大了时清故意拖长了声音“那是他们不知晓罢了,顾仙长你的心,可比他们谁的都要软。”
顾秋树一言不发。
见时清说着说着突然皱眉捂住了头,眉微微一皱,上前一步,坐在了床边
“你如何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耗费精力了而已。
时清放下手,倒是没像是之前那样的性子,故意拿着自己的疲惫出来找顾秋树讨赏。
而是用着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我到底是凡人,比不得你们修行者,随随便便施针,就能要我难受至此。
顾秋树皱起眉“你之前说,药师
“没错,药师。
时清将手拿给他看“看见这上面的红线了吗?这是你的,若是我治好了你我的寿命就能增添许多
他指了指旁边的白皙“这一条,是你那师侄的。
顾秋树看了看那细长的一根红线,又看了看时清指着的地方。
分明是一片空白的。
这里并无红线。
嗯,对啊,因为你师侄的病太小了。
时清冲着顾秋树摇了摇手臂,笑的肆意“还未多谢仙长,我寿元本今日就可以了了,因帮着仙长去掉了三天痛楚我这寿命便也多了三天。
又能活三天了,真高兴啊。
顾秋树瞳孔一震,不可置信的望向依旧笑嘻嘻的时清。时清,竟只能活三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时清这次你居然如此好骗,那我就不客气,多骗骗了随机发红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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