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少女问起,方才问话的大汉恭敬的道:“现两男一女三个不知底细的人,看他们鬼鬼祟祟,可能是个奸细。”
少女在胭脂马上冷哼一声道:“什么样的奸细敢跑到这里来,真是不要命了,让我一刀砍下去,看他死是不死。”俏脸薄怒,一催坐骑。那大汉笑道:“猎些野物确实无趣,不如就拿这三人练手也不赖。”在前的几个劲装侍卫往旁边一闪,露出艳红等三人。随来的人都凝神戒备,防有意外生。
胭脂马在众人簇拥之下踱到三人跟前。
方仲面色一变,急忙缩到周青身后。周青低声道:“方师弟,快用符法逃走,这里不能待了”方仲应了一声,却未祭符。方仲已然看清那胭脂马上所坐之人是谁,那额头一点红痣再明显不过,想认错都难,正是曾在卧虎庄待过的离金玉无疑,想不到送艳红回去会遇上她。
艳红反比方仲和周青胆壮,上前道:“这位大哥误会了,我们不是奸细。”在离金玉旁边的一个汉子恶狠狠道:“站住了,再往前一步要了你的贱命。”艳红急忙停步。离金玉在马上微瞥三人,皱了皱眉。方仲偷偷打量离金玉,目光相接,那明艳之态让他心中一震,急忙低头,也不知她是否认出自己来。离金玉见有人瞧他,忽地提起马鞭,喝道:“讨打!”马鞭一扬,唰的一声抽去。
艳红在前,只道抽她,却听啪的一声响,在离金玉身旁的大汉面颊上早着。那一鞭抽得沉重,顿时留下一道血痕,疼得那大汉一哆嗦,差点叫唤出声。只听离金玉骂道:“真是蠢才,哪里有什么奸细,这人我认识的。”方仲顿时心道还是被认出来了,不知她会怎样对待自己,是否亦如以前一样缠着自己胡闹呢。
那大汉吃了一鞭不敢有丝毫埋怨,忍着痛道:“是,是,原来是小姐认识的,倒是我们多虑。”离金玉打了一鞭似乎还不解气,顺手又抽了身旁另两人几鞭,只是不再打脸。挨打的两人挺身相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离金玉道:“真是一群木头。”住手不抽。
方仲看着离金玉大耍泼辣,心道她那脾气真是天生的,谁在他身边就要讨打,一点轻重也无,幸好这一鞭打得别人,只怕待会儿还要来找自己,又要吃些苦头,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又有些期望,自己也不知是哪一方面更多些。离金玉向着三人展颜一笑,刚才的煞气转眼消失无踪,看得旁人都是一愣,连周青都觉得头里一晕,心中的害怕没有了,只想对着她笑,似乎自己不笑就对不注她这迷人的笑容。离金玉道:“你是卧虎庄的人!?”艳红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离小姐,真是巧得很,能在这里见着你。”方仲这才知离金玉认识的是艳红,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原来离金玉并未认出自己,或者说都未仔细打量过。
旁人见她们真的相识,警戒之心稍怠。离金玉问道:“你不在驻地待着,怎么在这儿?”艳红道:“听说绵竹县城很是热闹,小女子便央求着雷庄主出去散散心儿,哪知名不副实,城里乱得很,还有强人劫匪的打劫,被耽搁到这时才回。”离金玉露出神往之色,羡慕的道:“我却不知有这么一个好去处,那城里到底怎样,你既然去过了倒说说看。”她不关心艳红有无碰上强人劫匪的遭遇,先问县城里面的光景如何。艳红道:“虽有个夜市,还不如涌泉集来得热闹,没什么可看的。”离金玉怔了怔,道:“涌泉集?”听着这个名字,一点思绪一闪而过。
旁边的大汉插口道:“天色不早,请小姐早回,免得夫人挂念。”离金玉怒道:“难得出来一回,急着回去砍头么?我偏要多待一会,与其出来了,就上城里逛逛也不错。”嘴上这样说,也知难以成行,无人肯陪着自己去做,那一帮前拥后护的人说是陪同,都像吊脚鬼一样跟着,讨厌之极。离金玉作势欲行,胭脂马脚蹄一动,旁边一个大汉道:“让小人给小姐牵马。”不由分说,拉过缰绳把马头转向。离金玉马鞭一举,怒道:“难道我连一个奴婢都不如!”大汉低了头准备挨打,她却又忽的一笑道:“偏不打你。”马鞭一丢,任凭大汉拉着马头回去。
随离金玉同来的人看艳红一介女流,又是卧虎庄的人,也均出一匹马来让她骑坐,方仲和周青自然只能靠两只脚跑路了。这些人只道二人也是卧虎庄的,并不多问,只管簇拥着离金玉缓缓而行,周青和方仲落在队伍之后。艳红不时回头向二人招手,周青凑在方仲耳边道:“那地方可是狼窝虎穴,弄不好小命不保,还是别理她了,离开为妙。”方仲道:“也不像你说得这般可怕,红姨待我如昔,怎好不告而别,还是走一段再说。”周青摇了摇头,眼光东看西看,最终又落在离金玉的身上,只觉养眼得很,横看竖看的漂亮,却又嫉妒她的出身,对方仲道:“你看她好大的架子,都不把人放在眼里,不知仗着谁的势这样欺人。”方仲自然知道离金玉之母便是离夫人,即便跟周青说了他也不知。
一行人捎带了些打来的野物,返回艳红所说的驻地。那村落早不成村落,已不亚于一个改造过的分堂,虽不能和卧虎庄相比,也比洛水城里那种残破之地好过数倍。四座高大岗楼耸立村口,排了鹿角,数百个各堂弟子把守,既有役鬼堂的人,也有转生堂的人,烈毒堂鉴花堂也在其中,飞虎卫随着雷鹏前往邀月堂隐在绵竹山里的天籁之乡,不在驻地。过了岗楼,众人纷纷下马。里面迎出数十个侍女,一个面蒙黑纱的窈窕女子在两个奴婢的搀扶之下从抬来的软轿内走出,观其庸雅之态,十足是个颇守礼教的‘美’妇人。几个大汉上前躬身道:“参见离夫人。”离夫人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的儿呢?”
离金玉轻盈下马,抚着胭脂马的鬃毛,满脸含笑的道:“娘,我在这里。”离夫人柔声道:“没有事就好,省得为娘担心。”离金玉笑道:“有这么些个人陪着孩儿怎么会出事,再说我也不敢离远了去,既然和娘说过了当然要守诺,岂能违了这次就没下次,是不是?”离夫人听出话中有话,不悦道:“还有下次?”离金玉笑容渐敛的道:“没有么?”
离夫人黑纱遮面,隐见眼神闪烁,正自拿捏不定。
艳红从后面走来,到离夫人跟前施礼道:“小女子拜见夫人。”离夫人猛见艳红过来,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回来的?”艳红道:“那城里也没夫人说得这般好,世道又乱,反不如呆在屋里安心,以后不去乱转了。”离夫人回复镇定,柔声道:“我也是听人谣传,说绵竹县城热闹,哪知不实,想来跟我说的那人没见过什么场面,看了绵竹县城里的东西就觉得繁华,误了妹子白走一趟。”伸手扶艳红起来。艳红道:“怎么能怪夫人,是我自己要去。”二人客气一番,离夫人道:“雷庄主为教出力不在这里,妹子回去歇着吧。”艳红告辞,拉着方仲和周青往飞虎卫屯扎的地方去。
离夫人再想和离金玉说话,却已不见她的身影,想是牵着胭脂马回马厩了。离夫人向身边人问道:“妙夫人回来没有?”一个女子道:“已经回来了,正和役鬼堂、列毒堂的人说话,没说要见夫人,所以不曾通报。”离夫人冷笑一声道:“不曾通报就不能见么?”重新坐上软轿,吩咐道:“抬我去见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