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夷散人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得什么高人,左手拎着酒壶,右手一只酒盏,满身的酒气,原本的童颜鹤也变得秽乱不堪,红彤彤的脸上如要滴出血来。方仲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前辈怎么来了,晚辈正想前去拜望。”
卜夷散人喷着酒气道:“老夫不胜酒力,特意前来借住一宿,好醒一醒酒。”又转头望着郑元洪道:“这位道友眼熟的紧,方才说老夫是小鸡肚肠,老夫鲁钝,不晓得何时得罪了道友。”
郑元洪眼见卜夷散人的手段神鬼莫测,早已有些心虚,说道:“你不记得就罢了,看在方兄弟的面上,不与你斤斤计较。”
卜夷散人笑道:“不计较便不计较,老夫身为长辈,岂能与你等一般见识。”
郑元洪怒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恬不知耻怎么就自称起长辈来。”
卜夷散人道:“你与方仲称兄道弟,他是老夫晚辈,这样一算,我当然是长辈。可惜没什么见面礼相送,我这做长辈的面上挂不住,只好稍后给你一些好处。”
郑元洪摇头道:“我不稀罕,你老自个儿留着吧。”
方仲道:“前辈请坐下说话。”卜夷散人迈步而进,把手一招,那在地上的黑色山羊化作一道乌光飞入袖中。卜夷散人坐下后,小兰端着茶水递上,卜夷散人笑吟吟接过,眼光一扫小兰面目,二人四目一对,卜夷散人微微一怔。待小兰退下后,卜夷散人道:“适才这位小姑娘是谁?”
方仲回道:“她是晚辈小妹,总角之交,家破人亡之后无处可去,暂且在晚辈这里歇身。”
卜夷散人点头道:“这样说来你与她是兄妹之情了,还望你们好生相处。”
方仲连忙回道:“是,晚辈不敢相忘。”
卜夷散人又问起在座三人分别是谁。方仲一一介绍,那郑元洪其实卜夷散人早已认识,偏偏当作初见一般。侯鑫与江诚子二人却是初次认识卜夷散人,寒暄过后,卜夷散人道:“三位也算得一派之主,如今刀兵四起,只靠一派之力实难安身立命,必须相互扶持才能躲过这场劫数。不知三位是否愿意与老夫组个道盟,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侯鑫问道:“不知道友想组个什么样的道盟,盟主为谁,以谁为尊?”
卜夷散人道:“这道盟的名字老夫已想好,叫做蜀山剑盟,各位一入此盟之中便是长老之职,老夫虽然担了个盟主的位置,但并不管门下之事,各位尽管放心好了。”
郑元洪冷笑道:“道友说得好听,为什么不是我来当这盟主,以我白石山为名呢?要想我加入这什么狗屁剑盟,除非是我做盟主。”
卜夷散人笑道:“郑门主愿意做就做,老夫绝不反对,不过这剑盟一成,便需齐心协力,一致对敌。到时大家可就要仰仗郑门主威名,惩奸除恶,光大我道门了。”
郑元洪心想自己就算争个盟主当当,但真要与人打斗,只怕凭着自己这点本事,那是万难胜任的,做人贵有自知之明,说不定这狗屁剑盟还是这老家伙的诡计也说不定。郑元洪叹气道:“盟主我是做不来的,可是这等剑盟只怕会为昆仑派的掌教真人忌讳,不但难以成事,还白白惹人笑话。”
卜夷散人道:“若是旁人笑话时,必然不招忌讳;若是招人忌讳时,旁人已不敢笑话。老夫又非是争权夺势之辈,与人无争,各位若是觉得不乐意时,尽可退出便是。”
江诚子一向都是老谋深算,平时不说话,若说时必然言中要点。江诚子道:“不是我等信不过道友,若不争名利,道友图的是什么呢?”
‘名利’二字道尽了这天下纷争与恩怨情仇,不管是出家人还是红尘中人,能够跳出这名利场的屈指可数。许多人满口仁义道德,从来都只是为旁人划下的恪守界碑,而不是为了自己。当旁人为道义而忍气吞声时,正好是他自己不择手段之时。
卜夷散人大声道:“问得好,老夫虽然不图名利,但却在乎道统,不想我道家之道统落入野心人的手里。”
郑元洪三人相顾愕然,觉得这卜夷散人未免有些杞人忧天。若论道统,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来,自然是以昆仑为尊,就算昆仑不在了,也轮不到他卜夷散人来担当此任。江诚子疑惑道:“道友说是在乎道统,放眼天下,道门千万,无不继承道统一方,又怎么会落入哪个野心之人的手中?”
卜夷散人道:“各位若不信,老夫也无话可说,只因我也无真凭实据在手。但真若此事生时,再想应对恐悔之晚矣。三位或许不知,就连方仲都已答应入我蜀山剑盟了。”
三人眼望方仲,方仲忙道:“是前辈说以十年为期,不在昆仑时便去他那里。”
郑元洪呸的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好吧,卜夷道友,我也答应你,等他十年内有谁改天立地独霸道统时,便入你蜀山剑盟。”
卜夷散人点头道:“好,就是如此。不知侯岛主与江观主意下如何啊。”二人也觉此事乃不可能之事,索性也如郑元洪一般答应了下来。
卜夷散人笑道:“既然是自家人了,老夫就说一句老实话。”郑元洪等人听着刺耳,心道难道这老头一开始都不说实话么,还说是怎么高人,连说话都真真假假的不能分辨。只听卜夷散人道:“这里已是是非之地,大势颓废,非人力能够挽救,要想独善其身,那就快点出城,早一点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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