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脚之下,那老方丈哀哀待毙,只是念叨着佛祖保佑。离夫人步入大雄宝殿,喝止道:“大师何必与这些僧人过不去,释教寺庙向来同气连枝,你这一杀,便是得罪了整个释门,会惹下天大的麻烦。”
“释门的势力很大么?”
“连我神教都不敢轻易拿这些寺庙开刀,你说它的势力大不大?”
“那是你神教无能,本上师可不怕他。我正要打听这释门之中如今以谁为尊,偏偏这老家伙不肯开口。”
离夫人冷笑道:“这事你不用问他,问我就可以了。如今的释门之中当以慈云寺为尊,你要是自觉天下无敌,大可打上山门,把那慈云寺也杀个鸡犬不留。”
“慈云寺!?”
被踩在那和尚脚底下的老方丈突然睁目,大叫道:“妖僧,你去慈云寺不过是自寻死路,老僧先送你一程!”他说完话后用力一咬,竟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半截,然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雨向那和尚喷去。
那和尚往旁一闪,血雨大半落空,只在裤脚上沾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既然想死,本上师成全于你!”
那和尚抬脚用力一踢,把老方丈的身躯向大雄宝殿之中的如来佛像飞去,砰的一声,脑袋磕在佛像胸前,撞的四分五裂,连同整个如来佛像都跟着往后轰然倒塌。
“哈哈哈,都是些泥雕木塑,一都打破了,好腾出位置来供奉我佛。”他双手连拍,殿两旁的十八罗汉塑像也被打的粉碎。
离夫人看着这狂妄之极的和尚在庙里大肆破坏,心中说不出的厌恶,但是技不如人,只得忍气吞声。此刻这间寺院里所有的和尚都被屠戮一空,转生堂弟子各寻干净禅房避雨,连尸体都无人收拾,被雨水一泡,越的惨白渗人。
莫岚站在殿门口,看着这一切宛如刚刚生了一场噩梦,他跌跌撞撞的来到那和尚近前,喘息道:“大师……你肯收我做弟子了么?”
那和尚霍然回身,冷冷道:“看你还有些悟性,我也就网开一面,暂且收下你,不过你记住,为师法名黑鳄,乃是大龙神法王座下上师,日后随我回西方乐土,拜过了法王,才能算是我佛门下。”
莫岚愕然道:“要去西方?”
“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不是,小的有血海深仇未报,若就这样离去,委实心中不甘。”
“你放心,我佛早就想光照东土,数百年前就派了一位十分了得的法王前来,我今奉法旨,便是来找他的。我带你去,自然还要回来,到那时,诸法敬仰,万佛朝宗,你的那些仇家,只要我佛一句话,还不教他眨眼间便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见这黑鳄上师说起此言来自信非常,似乎根本便是易如反掌之事,莫岚心旌摇动,喜不自胜。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一个山洞深处,一团篝火正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方仲仰头看着倾泄而下的大雨,眉头紧皱。
“方大哥,你不觉得冷么,到里面来烤一烤。”身后一个女子柔声道。
方仲面色平静的返身入内
“这场雨来得急,不会下很久的,等雨停了再赶路不迟。”
“我不担心这雨要下多久,却怕因我之事而伤及无辜。那正气堂里还有我的几个朋友,他们并不知我和玉机子师叔祖反目之事,若是因我而迁怒于他们,将使我良心难安。”
“那方大哥准备怎么做?”
“等雨停了,我回正气堂。”
火堆旁边,莫雩与羽音都诧异的看着方仲。
“你一个人?”
方仲点了点头
羽音赞道:“有骨气,妾身便喜欢有担当有胆量的男子,若是年轻十几年,我会喜欢你。”
方仲扭过头来哂然一笑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也算得上有担当有胆量?若只如此,做人也太简单了些。”
羽音道:“能把本份之事做好了的,便不简单。就有许多自命不凡之士,把该做的事做了一些,就目中无人,自以为十分了不起了。方小哥并不以此为荣,可见还记得这本份二字,只此一点就胜过了莫公子许多。”
莫雩道:“我哥哥不知去了何处,他对昆仑派的人恨之入骨,说不定会寻机报仇,也去正气堂闹事,方大哥若遇见时,一定要劝他回来。”
羽音笑着看了眼莫雩,向方仲道:“他劝也不一定有用,我们跟着一起去,或者就能浪子回头了。”
莫雩道:“是啊,这样最好了。”
方仲摇头道:“那怎么可以,你们去的话只怕又有危险。”
羽音再看莫雩的样子,果然露出失望之色,她笑道:“我和雩儿只在外面接应,你进去把该做之事都做完了,就出来与我们会合,这总可以吧。”
方仲一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稳妥之法,便答允下来。
莫雩这才微笑道:“希望这一次不会白走。”
羽音叹气道:“若没有寻到你哥哥的话,最好再跟着方大哥去慢慢寻觅,那怕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总有寻到的一天。”
莫雩立时觉羽音所说的话里有话,颇有些揶揄之气,不悦道:“姑姑你胡说些什么。”
羽音笑道:“是我胡说,这雨不停,那就早些歇息吧。方小哥也要养一养伤,万一明日不顺,少不得还要大闹一场。”羽音翻转身子,背对着篝火,颇有些看破世情的样子,对着洞外漆黑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莫雩哪里睡得着,抱着那具瑶琴,横在身前,就着火光轻轻弹拨起来。此琴如今只有一弦,莫堂主在时也没有再添新弦的意思,故此这五音已不全,要想在独弦上弹出曲调,比之原来难上数倍。
莫雩早得其父真传,只是火候尚浅,就在这风雨之夜,莫雩独自来到洞口处,看风雨飘摇,望天地苍茫,连同她此刻的心境,随着这不经意的一弹一拨,逐渐融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