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儿为何这样问,爹爹何时说过自己傻。”
他低下头,掀开了草席。
“娘亲~”
方如柠惊呼了声,便不敢在有所动作。
他将古明月头上已被血染红的布条拿下,查看了眼她头上的伤口,好在只是少量流血。
一条白色的锦缎手帕从他怀中拿出,他抬眸环顾四周,瞧到窗边有一条细细的麻绳。
思量几瞬,方锦年拿过麻绳,将手帕垫在古明月头顶受伤的部位,接着将麻绳从头顶嘞到了下巴,系了个结。
这条锦缎手帕,他珍藏了多年,是他娘亲在世时为他缝制的,上面绣有锦年二字。
而自他母亲去世,他便再未舍得用过……
柠儿在旁看的眉头紧皱,小手攥紧了被子角,弱弱的问道。
“爹爹,娘亲是又受伤了吗?”
“嗯,无妨,你娘死不了。”
以往方锦年的神情都是双眼无神的呆板,如今这有神的双眼,严峻的面容让柠儿多少觉着有点陌生感。
“爹爹在娘亲面前表现的很痴傻,爹爹为何骗我们?”方如柠直直的看着他,很是不解。
方锦年看向柠儿,脸上带着丝丝的笑意。
“嘘~院外有人想要夺走爹爹的手帕,爹爹只有装傻才能骗过他们。柠儿最乖,会替爹爹保密的是吧。”
他笑么呵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糖。
“给,只要柠儿日后不拆穿爹爹,爹爹便会每日给柠儿一颗糖。”
方如柠看着他,瞅了瞅糖,心里回味起第一次吃糖时的滋味。硬硬的,甜甜的,可以含着好久。
想着,柠儿咽了口吐沫,伸出的手犹豫了下,便立马拿起了他手中的那颗糖。紧紧的握住。
“好,那我不拆穿爹爹,不过我要每日三颗糖,哥哥和娘亲也要吃一个。”
她鼓起小脸儿,目光坚定,信誓旦旦的瞧着方锦年。
这令他低头沉思。
糖块的价格对他来说虽不贵,但平民百姓家哪能天天吃得起。而在外人和亲王府内一众人的眼里,包括古兰月,他就是一个痴傻无用的废物,家里饭食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
待古兰月醒来,日后知道柠儿的糖都是他给的,他该如何辩解?
“爹爹~你不要再犹豫了。不然这糖还你,等娘亲和哥哥醒了我就告诉她们你是在装傻。”
方锦年猛然抬头,沉默片刻,便又从怀里掏出了两颗糖,递给了方如柠。
“拿着,柠儿定要替爹爹保守秘密。这糖,更不要告诉你娘和哥哥是爹爹给你的。”
方如柠拿过糖,满心欢喜地揣进了自己的怀中,随后疑惑道。“那柠儿该怎么说?难不成说是柠儿变出来的?”
方锦年脱掉了古明月湿哒哒的外衣,瞧了柠儿一眼。“就说,是你大伯送来的。”
方如柠皱着小眉头,点了点头。
“好吧~”
这时,躺在床上的古明月眉头紧锁,嘴里呢喃着。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穿的不对,穿的不对…”
她此刻被方锦年脱得只剩下内衣,丰满的胸部在白色的围胸下若隐若现。
方锦年低下眼眸掀起破被,盖到了她身上。转身从破残破的柜子里拿出古兰月成亲那天穿的新婚服。
这衣服被一张大大的油纸包裹着,方锦年想起窗户上的破洞,便将油纸好好地拆开放到了一旁。
转回身他看到古明月那白里透红,布着小泥点儿的脸,瞬间脑海里出现刚刚她那雪白的小蛮腰。
顿时,方几年眸色发沉,闭上了眼。他一手摸到床边,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把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坐起。
“穿的不对,”古明月依然呢喃着,随之脖子一歪,直接倒在方锦年的胸前。
他本就不敢实握她肩膀的大手,一瞬间便滑到她背脊,柔嫩肌肤的触感,令他唰的睁眼。
“柠儿,帮爹爹把你娘亲的衣服扣子解开。”
他将新婚服丢到了床上,方如柠眨了眨眼,想到怀中的糖,便美滋滋的将婚服上的衣扣如数解开。
“弄好了爹爹。”柠儿将婚服的上衣递给了他。
方锦年立马将它盖在了古兰明月的身上,只听她依旧说着。
“穿的不对,我要回去,穿的不对,小说剧情不是这样的,男主不是这样的……”
方锦年的脸色显出郁闷。(生平,这是我第一次给女人穿衣服,穿的不对你到醒来自己穿,还要回去?想回哪儿?真是满嘴胡话。)
瞧他给古明月穿好了上衣,一旁的方如柠立即递上了裙子。
方锦年立即放开双手,古明月咚的一下倒在了床上。他将衣裙铺开,手臂穿过古明月的腰枝,衣裙从她身下穿过,系在了她身上。
方锦年叹了口气,起身如释负重。
又喘了几吸,他去柜中翻到了他大儿子的衣衫。随后撤掉了方洛平身上的毛毯,为他穿上了小小的衣衫。
待他将狐皮毛毯放进柜中。
院外,王小三正好带着一位郎中前来,敲了敲门。
“爷,您要的我都带来了。”
“进来。”方锦年应了声,伸手给古明月盖上了被子。
转身又一脚将古明月身上脱下来的衣物踢到了床底。
王小三推门而入,身后的郎中走进关上了房门,双手作揖。
“年公子。”
“柳兄不必多礼,”方锦年拿桌旁的长凳放到了床边。“请坐。”
前来的年轻郎中叫柳仙,人长得文质彬彬,对方锦年点了下头,便坐到凳子中央,瞧看躺床上昏迷的一大一小,不禁疑问。
“半晌前,天降急雨,令郎和夫人为何被淋了?”
方锦年眼中划过一丝尴尬之色。
“晌午,不知会有雨,我娘子便和犬子上山去采了野菜,这才…”
“原来如此。”郎中柳仙起身,摸抚了把方洛平的小脑门,神色没有一丝轻视与嫌弃。
“小公子额头很热,八成是染了风寒。”
柳仙又抚上方洛平的小手腕,为其把脉。随之从自己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了两包草药。
“来时,到听小三说两位淋了雨,便带了两包治风寒的药一同前来。令郎也只是染了风寒,喝下这两包药便会好转。”
方锦年接过药包,道了句。
“多谢。”
“年公子不必客气。”柳仙转身,查看起古明月的头顶,掀开盖在伤口上的手帕,他不禁眉头微皱。
“令夫人头顶的伤口被雨淋过,已边缘发白,怕是会发炎化脓。年公子等下需派人去药馆取瓶金疮药前来。”
柳仙也为古明月把完了脉,起身道。
“夫人头顶本有伤,这下染上的风寒,怕是比令郎严重。除了金疮药,还需取来三包治风寒的药服用。”
方锦年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小三。瞧他严肃的面容,王小三立即放下怀里的东西,应了声。
“小的明白。”
“那在下告退。”郎中柳仙背上了药箱,转身欲往外走,丝毫未提诊费。
方锦年随在身后,将他送到院中。
“柳兄有劳,诊费就计在账上,明日我会叫派人去结清。”
柳仙朝他微微一笑,双手作揖,转身所谓两袖清风的走出了这座破旧庭院。王小三紧随其后,扶他上了马车,将他送回了医馆。
关上院门,瞧着要落到西边落日头,方锦年深吸了一口气。
(老爷子快回来了,不知姜氏今晚会作什么妖。)
想着,他踱步走进了屋内,到了木床前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古明月,便低身将床下那一身湿漉漉的埋汰衣裳拿出,丢到了院中的破井旁。
又拿着木桶打了桶井水。回到屋中,便将两块擦脸布丢到了桶里。
片刻,两块擦脸布被他叠成长条,一硬布敷在了古明月的额头上,一软布敷在了方洛平的小脑门上。
被井水浸透过的擦脸布是冰冰凉凉的。
只见方洛平原本紧皱的小眉头渐渐舒展。古明月也慢慢感到了舒适,不再呢喃。
方锦年瞧着,感到一点欣慰。回想在他儿时偶感风寒后,他娘亲那时没钱多抓几幅药,便用这样的方法去为他减轻不适。他很受用,也很坚强…
方锦年回过神。入眼便看上古明月那张布有泥点的鹅蛋脸。特别是下巴,像是扎进了泥地里。
他看着她,越看越觉得不得劲。如果不是王小三和柳仙刚才来的太快。他定会将她这张脸好好擦擦再见人,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娘子。
想来,方锦年撤掉了她额头上的布,扔回到水桶,将硬布投了投,拧了拧,拿在了手中。
他擦了擦她眉眼上的泥点。她是柳叶弯眉,睫毛纤长。又擦了擦她鼻梁上的泥点。她是鼻梁高挺,鼻翼小巧。
擦她脸颊上的泥点,露出了百里透红的脸蛋。瞧她唇上也沾着泥点,方锦年眉头微皱,将硬布换了干净面。
她的唇是樱桃小嘴,粉嫩柔软。他瞧着,手上停了片刻。
想来,古兰月与他成亲已有一年半,但像如今这般仔细的瞧着她,倒是头一回。
他又为她擦拭起下巴,心中暗想:
(呵~虽平民出身,秉性恶劣,但样貌实属不赖。不过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来日我若封王,本王的王妃只会是位贤良淑德的女人。而像你这般的蛇蝎女子,一生到只配为民。)
“嘶~”
古明月晃了下头,她感到下巴有些发痛。
方锦年在不知不觉间走神,一时间下手的力度没了轻重,将她的下巴擦的通红。
一直在旁观看的方如柠立即上前,推开了她爹爹的大手。
“爹爹为何突然下手这么重?你瞧娘亲的下巴红彤彤的。”
方锦年回过神,一时间不知作何解释。柠儿直直的看着他,在等他回复。
咚咚咚!王小三儿在屋外敲起木门。
“爷,药我带过来了。”
“进来。”
方锦年将手里的擦脸布丢进了水桶,抬手摸了下柠儿的头,便起身拎着水桶放到了窗沿下。
王小三听声进门,笑呵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两包草药和一瓶金疮药。
“郎中说,这四包草药分两日服用,早晚各煎一副,这金疮药便一日早午晚,各上一次,不出七日,夫人头上的伤便会有所好转。”
说着,王小三瞄了一眼木床上的古明月,心里有所疑问。
她为何换上了一身新娘服?
但抬眼看到方锦年冷峻的容颜,又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