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1 / 1)

第一招正中目标,将犬夜叉抽得结结实实。这样的行为在躲在一旁的邪见眼里不啻于是家暴,对于犬夜叉而言,就更是飞来横祸,完全闹不明白缘由。

看着愚蠢的半妖一副愤恨又茫然的表情,杀生丸微微皱眉,最终以施舍而嫌弃的语调慢慢说道:“就教你作为西犬之国的白犬一族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好了。”

下一刻,仿佛整个人踏着风一般,杀生丸立即就出现在了犬夜叉的身前,步伐诡谲让人辨认不清,在犬夜叉反应过来之前,就伸出左拳,猛地捣向了对方的小腹。

“和同族的兄长说话的话,要用敬语。”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一边战斗,一边游刃有余地思考着,某个人类在战斗之中也是这样,在右手持剑的情况下,空出一只左手来从旁辅助,或是掐剑诀,或是直接长拳。

提升战斗力的最佳办法就是增加实战经验,简而言之,在杀生丸的四舍五入之下就是——挨打。

他才懒得考虑关于喂招或者循序渐进之类的问题,直截了当地出拳,第一次就将犬夜叉揍了个半死不活。

随后,丢下一句“果然是半妖的血脉,无论是妖力还是还是战斗的技巧,都只能像是劣等生物一样”,扬长而去,给犬夜叉留下了成吨的心理阴影面积。

此后,这样单方面碾压和摩擦的事件又发生了数起。

不知道应该说杀生丸实在不适合带孩子,还是作为大妖怪的他对于自己的弟弟实在是看不顺眼,总而言之,在反复的几次单方面殴打之后,犬夜叉对于自己这位自称兄长的家伙终于有了初步的了解——毕竟每次在暴打完自己之后,杀生丸在扬长而去之前,都会摆出一副嫌弃而又轻蔑的姿态来,自顾自地说上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因此,也仅凭着这一次又一次的只言片语,犬夜叉从这些话语里也总归提炼出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量。

譬如,这个自说自话的神经病,确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也不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便宜爹到底是和什么人才能生出这么奇葩的妖怪来,天天都和自己过不去,吊着一张脸好像是被欠了钱一样,有事没事就来跟自己找茬。

又譬如,所谓的“白犬一族”大多都是生活在名为隐世的地方,方位坐标在世界的里侧,再加一大堆“你这种半妖想要踏上西犬之国的国度还早了几百年”之类的嘲讽。

吵吵闹闹地又度过了些时日,身形圆滚滚的孩子也抽条成了少年,杀生丸似是在忙活些什么别的事务而越来越少出现,为了防止这个神经病再度前来“追杀”自己,犬夜叉来到了人类的聚落。

说是城镇都太过寒酸,只能算是一处穷乡僻壤的居民区。

和杀生丸对于人类的印象不同,犬夜叉对于人类大部分的了解,来源于自己的母亲。温柔,娴静,安稳,是属于自己的永远都桃源乡——哪怕之后他所遇到的人类大多数都避自己如蛇蝎躲得飞快,要么就是毫无缘由地恨之入骨厌恶半妖的血脉,这属于最初的印象都不曾被磨灭。

咻地一声,一根拖曳着灵光的破魔箭擦过自己的耳畔。

犬夜叉一愣,一位白衣红裙的巫女站在自己的面前,拉满了弓满脸的警惕,明明是带了戒备的神色,对方的面貌却又出人意料的从容。

“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

“再之后,妖怪少年和人类少女逐渐变得形影不离。或许是那位人类的巫女小姐身上带有让他觉得熟悉和具备安全感的气息,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在我不是对方本人的情况下,也不好妄自揣测。”

一处人迹罕至的岩洞之中,一只眼睛露透过绷带露出一角。

“怎样?”

作阴阳师打扮的男人弯起了嘴角,身边跟着一位一言不发头戴天冠的少女。

“……?”

仰躺在地浑身绷带的男人嘴唇一张一翕,但最终并没有说话。

“心爱的女人和流淌着肮脏血脉的半妖越走越近,你不觉得嫉妒和憎恶吗?”

男人微微弯下腰,低垂着眉眼看向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吐出属于恶魔的低语:“我都知道的。嫉妒,憎恶,对于自己无能的愤恨,对于明明如月的那个女人的渴望……各种各样的情绪攒动在心中的感觉,很不好受对吧?”

“……”

对方仍旧没有吭声,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只眼睛转了转,视线停留在了陌生的男人身上。

“你怎么看?”

对方的笑容看上去有几分刺眼,逆光之中,竟然让人有种鬼神一般的错觉:“桔梗小姐她的心会被这个凭空而来的半妖夺走喔?这样也没关系吗?”

“……”

男人闭上了眼睛。

烧伤让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在被名为桔梗的巫女救起之后,就一直躺在这个岩洞里。这里寂静无人,在注连绳制作的结界所围绕之下,连妖怪都不会踏足。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家伙,确确实实是人类,而非蛊惑自己的别的什么东西?

鬼蜘蛛闭上了眼睛,想要摒弃多余的干扰。而对方却只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我会给予阁下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翌日,不知名的男人仍旧带着身边无声无息的少女如期而至。

仍旧是这个男人在喋喋不休,少女跟在他的身后,漆黑的眸子清澈却缺乏生机,清寂得如同是修炼多年的巫女一样。她打量了一番已经被绷带缠成了粽子的男人,两只手踹在袖管里,似乎那鼓鼓囊囊的袖子当中还藏着些什么东西。

倒是不爱说话的性格和精致的面庞,容易让他想起那些能够射出破魔之箭的巫女大人们。

一说到巫女的话,那么自然就会想到现今首屈一指的桔梗……

啊啊,桔梗。

“你一定在想那位巫女大人了对不对?”

耳边又重新想起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声音。

“那位巫女大人她啊,今天收到了犬夜叉的礼物。今天点唇的口脂,就是犬夜叉所送。”

鬼蜘蛛的脑海之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了今天桔梗巫女的相貌。朱色的唇妆原本还觉得非常趁合她的肤色,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分外刺眼。

点唇机动秀眉颦,这样的容貌,却偏生是那该死的半妖……

“何如?”

男人的声音甚是清越,话音之中都带着笑意:“桔梗小姐她和半妖可是日益交好,鬼蜘蛛阁下您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

那只眼睛看了看外面,又重新阖上了。

嫉妒像是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但也只是燃烧,那些冲天而起的恶意,一声都没有从口中倾泻而出。

他原本就是被火焰险些夺去性命之人。皮肤,头发,面颊,肺腑,悉数都被火焰燎烧得破烂不堪。桔梗已经救回了自己的性命,那位大人的救命之恩原本就无以为报,又怎能,又怎能……

“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男人笑说道。

又几日。

每一天里,男人都会巧妙地避开桔梗出现的时间,错开时段来到男人藏身的岩洞边缘,带来一些桔梗和犬夜叉的最新消息。

“他们今天一起去了湖边,我看到两个人在树下亲吻。”

“他们一起说了一个下午的悄悄话,桔梗笑了很多次。”

“他们一起钓鱼,钓到了不少。”

“他们……”

男人神出鬼没形同鬼魅,每一次都能够精准地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找到令鬼蜘蛛嫉得发狂的那一点。似乎有无名的业火焚烧着整个灵魂,他的胸腔之中满是沟壑,其中填满了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炎。

就像曾经,真正的火焰炙烤着他的身体和灵魂一般。

“呐,我说。”

男人俯下头,眉眼中明明带着笑意,眸子的深处却冰冷得让人胆寒:“你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只需要一步,只需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踏去一步,这样的话,就足矣拆散他们,随后掇取到那名巫女……”

明明只是普通的人类嘴唇在一张一翕,但是呼吸之间,仿佛又毒物和瘴气喷吐而出。鬼蜘蛛仍旧保持着最后的沉默,他的声带已经严重烧伤,连哪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历经了这么多天的撩拨挑衅之后,他也并非对于那铤而走险一般的做法不思不想。

良久。

那唯一露出的眼睛满满阖上,眼角沁出一行眼泪来。

下一刻,万千妖怪簇拥而上。那原本用来隔绝妖怪的注连绳被简单利落地剪断,阿绯从袖管里掏出一只上面贴了符篆的剪刀来,咔嚓一声,倾注着灵力的注连绳就应声落地。

“就算本人不愿意到场,但是偶尔用术式的方法借助一下夜斗的力量也是可行的嘛。”

少女一歪头,对于这个场面十分满意:“毕竟如果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只不过单单切断结界的话,夜斗他逸散出来的那一点点力量,用神明的血液作为加持就已经足够了。”

少女从怀中掏出一根毛笔交给男人,后者随手接过,在空中划出一连串的字符来。妖怪们争先恐后地攒聚在名为鬼蜘蛛的男人身上,一刻不停地啃食着人类的身躯。

妖怪吃掉人类,后来的妖怪再吃下前面的妖怪,万千妖怪裹挟着男人的怨气互相蚕食,最终连人类的姿态都消失殆尽。怨气冲天而起想要突破这方狭小的洞穴,却又最终被压缩着越收越小,最终紧紧收束在了男人的身上。

——或者已经不可能再称之为是“那个男人”的,某种怪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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