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不敢和奥利弗有什么争执,虽说他们是围着圆桌坐下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权力上是平等的,地位和重要性,自然就变成了权力的大小。
萨克森也算是自然的接过了奥利弗的话。
“奥利弗说的一点都没错,谁喜欢做老鼠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萨克森并没有开门,反而拍了拍手。
门被敲响了三声后停下了。
“看来是施耐德你的人,是发生事情了吗?”
“我的人?”
施耐德一进一出不过两分钟,回来后的他,脸色显然十分难看。
他握着拳,长叹了口气。
“今天下午,诺曼家的那群人和守备队在圣文酒馆见面了,而且这次守备队带了很多人,我有几个兄弟被他们给抓了。”
“”
简单的情报,一句话的事情,除去萨克森之外的五人,都没有把这情报当回事,大部分人都对施耐德的部下感到惋惜。
可唯独萨克森陷入了沉思中。
他很清楚西菲尼和炼金术师间的交易,西菲尼这个国家是强迫所有涉及到配方的团体对他们公开所有的配方和炼制过程。
过去守备队对他们的调查进展的十分缓慢,主要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鉴别违禁药以及违禁药需要什么材料。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诺曼家的那个蠢丫头给守备队提供了违禁药有关的材料,那可不是能够用麻烦形容的了。
想到这里的萨克森,拍了下头。
“看来我们要做好应对冲击了,各位,我想我们可以先下手除掉一部分人,尤其是诺曼家的那个蠢丫头,我不能继续放任她呆在诺森因城了。”
“我反对。”
“我也反对。”
“我也反对,诺曼家的人不能动,而且他们见面也未必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能带来什么改变?”
“我的意见一样,萨克森——我们不能对诺曼家的人出手,这是严重的外交问题,何况我还猜测,守备队的人,正等着我们对他们下手,到时候出事的绝对是我们,慢慢渗透,逐步腐化守备队的内部,这才是正道。”
显然在场的五人,都不赞成萨克森的想法。
“”
萨克森并没有强求这群人同意。
只要不是死到临头,这群人绝对不会轻易破坏现有的环境。
守备队成功治理了城镇的治安,维持了一个相当安全的城镇。
五年前,这里还是一个非常非常出名的法外之地,谋杀、偷盗、诱拐,你能想到的恶事,这里每天都在发生,那个时候不要说做生意了,你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就算能够勉强活命,你想要一个月赚一百金龙币?五年前整个诺森因城一年的总税收都只有四百金龙币左右!这种产值你还想赚钱?
现在安全了,收入有了保障,这群拿着暴利的人,他们可以说是恨着守备队,也爱着守备队。
与其说在场的各位是想要彻底摧毁守备队,还不如说他们想要和守备队和平相处,为此他们甚至可以分一半的收入给守备队。
可惜的是,守备队的那群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念想。
钱不是万能的,至少没有办法打动守备队的队长,经济改革的总负责人——安。
“要是安不是经济改革的负责人,我们也能够继续筛选守备队的队长人选,杀着杀着,总能遇到答应我们条件的人呢。”
善与恶是双生的。
吉尔斯领主和安总负责人,他们两个人为首,三年内彻底变革了诺森因城内的经济体系,也因此,整个诺森因城迎来了爆发式的发展。
发展是好事,因为所有人都会是发展的受益者,这其中,也包括他们这六人。
他们能够有今天,必须要感谢吉尔斯和安,他们也必须要让城镇可持续的发展下去,因为只有这么发展下,他们的产业才能越来越大。
过去的人是没有办法填饱肚子的,可现在填饱了,但你认为他们会就此满足吗?
绝对不会,人的无止境,而能力是有限的。
未来,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为了这份暴利而投身其中。
他们的发展,也会伴随着城镇的发展,进一步壮大。
为了不阻止城镇的发展,他们绝对不可能对吉尔斯的继任者安下手。
“施耐德,今天那个小鬼是你安排的吧?”
说话的是奥利弗,他的话也让萨克森的思绪回到了桌面上。
小鬼吗?萨克森自然之道他说的是什么。
“应该不是施耐德做的吧?根据我这的资料,这小鬼和我们没有什么瓜葛。”
“就和萨克森大人说的一样,这只是一起意外,我就算用人也不会用那种人,那小鬼的老爹可是彻头彻尾的人渣,无药可救的那种,我就是去找头猪,也不会找这种人渣来给我办事。”
“不过挺好,守备队的那个副队长,没父母没老婆没孩子,铁板一块,有人帮我们直接处理掉他,真的是个大好事,而且我们还能利用这起事件,进一步打击守备队在民间的声望,这样也能够限制他们的调查。”
好事吗?萨克森知道自己所想的和所说的,是完全两码事。
他是这六人中,唯一一个本地出身的当地人。
“”
可想说的话,已经没有办法说出来了。
——
雨中,冰冷的雨水顺着帽檐不断的滚落。
萨克森放下了手中的花束。
雨点击碎了花朵,粉色的花瓣,为黑白色的墓碑,染上了一点色彩。
墓地上已经没有了人,萨克森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以及墓碑上的各种辱骂的文字。
站立良久,他脱下手套,轻轻的擦起了墓碑上涂鸦。
“愚蠢的奥尔加,一生都在守护着平民的你,死后安葬在这种地方,还被自己所保护的民众侮辱着,你唯一存在过的证明,没人会记得你,也没有人会感谢你做的一切。”
上午被害,下午就入土了。
守备队的人没有找牧师或神职人员,他们的队长安,亲自在这里念响了悼辞,守备队的大部分成员,都参加了这场被外界辱骂的葬礼。
“你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维护着正义,可以被称呼为英雄的你,死在了孩童的手中,你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
萨克森看着墓碑上最后的一个词语。
——
杀人犯
——
苦笑着的萨克森,用力的抹除了最后一个字。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到头来哀悼你的,就只剩下你对手了,这大概就是你们警察的命运吧?无论如何努力,你们都得不到认可,你们会因为流言蜚语所击溃被轻易的怀疑,你们会因为履行职责遭到辱骂,你们——”
萨克森知道,奥尔加不会后悔,他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保护的一切。
即便让他重来一次人生,他也依旧会选择同样的路。
从小与奥尔加相识的萨克森非常了解这个人,可他从没想过,这份固执会要了他的命。
“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往事。”
——
十年前的诺森因城。
这里是犯罪者的天堂,是蛆虫们的粪坑。
可在这粪坑之中,依旧有着不愿意被黑色浸染的人。
“是你们逼我的!我不想这么做!”
利刃刺入了腹部,女人紧靠着男人倒了下去。
男孩活了下来,因为他的母亲挡下本该刺入他体内的利刃。
甚至连告别的话语都没有诉说,男孩的父母就离开了人世。
而杀害了两人的歹徒,想要继续迈前一步时,他见到了自己的梦魇。
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他的利刃就刺进了自己的喉咙。
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了男孩身前。
“抱歉,我来晚了。”
“”
男孩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的父母。
漆黑的身影看着男孩,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一样被残忍的杀害,一样是在自己的面前被残忍的杀害。
那个时候他所诞生的感情,不是愤怒,不是仇恨,更不是悲痛。
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可无论怎么逃避,那流下的鲜血,那无法抹去的红色,不断灼烧着神经,明明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可只要看见了红色,他就会感到剧痛。
时间会抚平创伤,创伤——创伤——时间流逝着,可他没有办法走出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
最后他选择了和黑暗融为一体,他陷入了疯狂,他依靠打击城镇内的罪犯,宣泄自己的情绪。
这是错误的,这不应该发生,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他每天每时每刻都不断的告诉着自己,可他没办法做到,他已经没有办法停下了。
一旦迈入黑暗中,无论是谁,他都将无法迎来光明。
要是光明的时刻到来了那会怎么样?
被罪犯们视为梦魇,被居民称为夜枭,视为英雄的男人,他的回答恐怕是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
——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
这疯狂的,这是不正常的,可夜枭已经没办法停下了,他不希望眼前的人,也变成他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