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大大咧咧的当人面说,“若是我得大幸,一定奉阿姨为皇太后,让我舅父一家都富贵。”如今宫廷上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的这句话几乎是根本不需要人传,一下子就传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里。何太后听到宫人的回报,险些咬碎银牙。她抓起手边的一只茶托重重的摔在地上。那只茶托是南朝来的珍品,其色为青,开冰裂片,为上好的极品,茶托摔在地上清脆一声便裂成了一地的碎片。“竖子!”何太后狠狠骂道,她气的胸口直疼,伸手捂住胸脯。旁边的宫人们连忙上来搀扶住她,还有黄门去叫今日在长秋殿上值的医官。“太后,太后。”宫人们将何太后搀扶在席上,服侍她靠着隐囊坐下。何太后气了半晌,让长秋宫中的属官去将阜阳侯召来。原本这事将阜阳侯夫人召来最好不好,而且阜阳侯夫人是女子,召进宫内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奈何两三年前的那件事,何太后夺了豆卢氏的门籍,到现在何太后碍着太皇太后都没敢恢复自己嫂子的门籍。太皇太后喜怒无常,不小心一点也不知道甚么时候就得罪了她。何太后想起拓跋演,对于这个名义上的长子,何太后并没有多少感情,毕竟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也不是放在身边养大的。不过扪心自问,拓跋演待嫡母和嫡祖母还是很不错,何太后哪怕带着再挑剔的眼光去看也找不出一丝半点的错误。她到现在也想不清楚,天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太皇太后这么不喜,甚至要到废黜的地步。下面的那几个皇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好糊弄,哪怕是最小的常山王,都是一副登基之后要惠及母家的样子。何太后想起这个就一阵气急。医官过来之后,给何太后诊脉。其实何太后也没太大的毛病,不过是一时气不上来。扎了几针之后就好多了。阜阳侯和博阳侯一样,身上领着个散职,至于实权连影子都没瞧见。“臣拜见太后。”阜阳侯见着何太后行礼。“……”何太后双手拢在袖中答礼,让宫人将枰摆上来。“汝等退下。”何太后对身边的宫人内侍道。“唯。”宫人内侍应声退下。待到殿中的宫人黄门都屏退之后,阜阳侯才开口问道,“六娘有甚么事么?”“甚么事?关系到我们何家的大事。”何太后冷哼一声,心里对这个兄长觉得颇为失望,这个兄长和太皇太后家的博阳侯相比,还真的是不分伯仲。“最近朝上有大事,阿兄知道么?”何太后靠在手边的凭几上问道。“太皇太后想要行废立……”阜阳侯吞吞吐吐答道。“嗯。不过此时被尚书右仆射等人极力上谏,一时半会的,就算是那个老太婆也不能定下来。”当着兄长的面,何太后也不必再假惺惺的装好媳妇了。“此事和我们何家有甚么关联?”阜阳侯听何太后这么说,过了一会脸色古怪的问。“如果废立成功,那么新来的天子如何,相当重要。”何太后知道自家兄长的那个德行,听到他不明白还特意给他解释一下,“老太婆看重的是最小的常山王,图个年幼好控制,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的继续临朝称制。”何太后想起东宫霸占权位这么多年,心中气恨难言。哪怕在平常人家中阿家和新妇都是难以相处好的,更何况是在天家?平常人家还会为那么一点蝇头小利争吵不休,宫中两人身后更是各自的家族。如今太皇太后带着萧家人吃肉,那么何家人自然是只能喝些身下来的汤了。“那么……”阜阳侯蹙眉想了会,心里对太皇太后的怨恨又深了一层。当年博陵长公主得理不饶人,几乎没让阜阳侯逼着豆卢氏上门请罪。一个长公主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脸?还不是仗着有萧家?“常山王已经是养不熟了,上回这小子还说要立罗氏为太后,要让他的亲舅父家居高位。”何太后说起这个就冷笑连连,外头哪个庶子对嫡母不好,传出去那真的被戳脊梁骨,可是偏偏在宫廷内,那就胜者为王了。皇子们亲生母的多,出个亲近嫡母的,简直是少的和沙子里的金子一样。多少庶出皇子一旦登位急哄哄的就是照顾自己舅家,追封生母为皇后?何太后对那些皇子没有任何的母子情分,甚至连养育之恩都占不到。怎么在将来的天子哪里分一杯羹。尤其太皇太后还将中宫之位收入囊中,摆明了要让萧家继续出一个皇后。何太后恨的不行,但却没有办法。“如今看来,老太婆要是成事了,恐怕才会对我们最不利。今上原本在位没有过错,对我和那边的,”说着何太后伸手指了指东宫的方向,“还算是孝顺,而且他母亲早已经被赐死,舅家也一块儿被流放了,日后老太婆一死,找晦气也是找萧家,不是我们何家。”“要是成了呢?”阜阳侯问道。“若是成了,老太婆必定又要搭上一条人命,不管这改嫁没改嫁,都是生母,你当那些皇子真的缺心眼,见着东宫就忘了自己的母亲?”何太后自己没生养过,可其中的骨肉人伦还是明白的。“到时候可别把我们家一块记恨上。”“……”阜阳侯面色古怪,没想到太皇太后这次要废立,里面竟然还真的牵扯到何家,“那么该怎么办?”“怎么办?你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做还问我怎么办?”何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这位阿兄,“朝中哪个反对废帝的,你去结交不久成了?”“不过此事做的隐秘点。”何太后对太皇太后到底还有些忌惮。“若是你阿嫂能够进宫就好了。”阜阳侯道。“她若是进来,恐怕事情才要更糟糕。”何太后想起大嫂的那个性子忍不住扶额,“家里的郎君和小娘子要好好教。别让跟着学坏了,大嫂的那个性子……”何太后人在宫中,但娘家的事还是瞒不过她。阜阳侯也寡人有疾,人比较好色,不过比燕王好一点的是,家中庶出的子女没燕王那么多,至少认下来的就没那么多。但豆卢氏对那些庶出郎君娘子们,就没那么好了。何太后甚至听说,她那个阜阳侯世子甚至将庶出的兄长当做奴仆看待。这简直是不成体统!她闭着眼都能想到是谁教的了。“你大嫂也就是嘴上坏了点,人还是不错的。”阜阳侯在太后面前替自己妻子说了一句好话。“人不错?”何太后冷笑一声,“若真是不错,那么就你家中的大郎君当做一个郎君来看?虽然是庶出,但你也认下了,和家人一样跟在世子后面。传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就这样还人不错?”何太后随便一句话就挑出豆卢氏的毛病出来,“都是一家人,好了,一家子都好,孤木难支大厦,这样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一笔能写出个什么字来?一个家族的欣荣也不能靠着哪一支就能撑下去,何太后想起娘家的那些事,摇了摇头,“家中儿郎,不管嫡庶,若是读书上进的,年纪合适的话,看能不能入中书学。”太皇太后那么大的一个侄子都到中书学去了,皇太后的侄子去也不太显眼了。“好。”阜阳侯人花心,家中妾侍倒是没几个,可是没名分的美姬不知道有多少,他对美姬不过是图个新鲜,玩过就丢到脑后,送人的送人卖掉的卖掉,不过那些认下来的子女们,心里有那么一星半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良心。“家中的孩子好好教养。”何太后知道自家兄长的德行,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这些孩子哪怕只有一个出息的,也是好的。”何太后见过阜阳侯世子,她对豆卢氏当真是失望的很。阜阳侯从宫中告退,才回到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娘子就蹦蹦跳跳跑出来,飞扑向父亲。“阿爷!”阜阳侯抱起女儿笑呵呵的向堂上走去,“今日五娘在家里怎么样?”这个小娘子是豆卢氏的亲生女儿,起名为惠。“嗯,很好,今日儿学着骑马!”豆卢氏是鲜卑人,对儿女的教育更多的是在骑射方面,鲜卑女子在骑射上几乎和男人没有太大的差别。“大善。”阜阳侯抱着女儿到了堂上,见着豆卢氏款款而来。“从宫里回来了?”豆卢氏见到女儿在丈夫怀里笑得开心,笑得眉眼都弯起来。“是啊,今日太后找我说了许多话。”阜阳侯将怀里的小女孩交给一旁的乳母,“阿爷和阿娘有事商量,五娘去和姊姊玩。”豆卢氏听到这个,粉面上一下子就变色了,柳眉倒竖就要和丈夫对掐。“今日太后和我说了朝堂上废立之事。”阜阳侯拉住妻子说道。豆卢氏吃了一大惊,“废立?!”太皇太后要行废立,这件事平城里的勋贵就没有不知道的,何家也不例外。但是豆卢氏不知道这事到底和自己家有什么关系。夫妻两个到了内房,大白天的屏退了服侍的侍女,开始关门说悄悄话起来。豆卢氏听丈夫将太后说的那些话说话,吓了一大跳。“会这样?”她还以为不管哪个皇子上位,皇太后永远是皇太后,偏偏漏了生母这一茬。“六娘说了,如今皇子们都大了,养也养不熟,要是再出个立子杀母的事,将来弄不好就记恨上我们家。”“那也应该去记恨萧家!”豆卢氏对太皇太后颇有怨言。“你说了就只去记恨萧家啊?”阜阳侯反问一句,顿时就让豆卢氏哑口无言。“夫人,最近多去尚书右仆射府上走动一二。”许多男人不方便的事,妻子们来时最合适不过。何太后不能公然的和太皇太后作对,那么事情就只能让豆卢氏来了。“这个我知道了。”豆卢氏应下,过了一会她脸上露出愤愤之色来,“都是长公主!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这么两三年都不能进宫让人看笑话!”没有门籍不能入宫,哪怕是逢年过节都不能朝觐两宫。不知道多少贵妇在看笑话。豆卢氏把这些一股脑的全部堆到了长公主的头上。“那也是六娘怕得罪太皇太后。”阜阳侯感叹道,瞧着博陵长公主都是今上的姑祖母了,还没能册封大长公主,就能瞧出今上对这位姑祖母到底是个甚么态度了。而且东宫这么多年也没提过将长公主封为大长公主的事,以后博陵长公主也就这样了。“……”豆卢氏想起博陵长公主就咬牙切齿,“日后若是太后当政,一定要她好看!”没了萧家的长公主还能像以前那么嚣张?何况不管是今上还是那些皇子,对这位姑祖母可都没多少感情。豆卢氏坐在那里笑了笑。没了萧家的护佑,长公主只是长公主罢了,还不是任由皇太后揉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皇太后心里科有本账,只是等那一日一次清算个干净罢了。**萧妙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秋冬的太阳显得那么的温柔可爱,让人恨不得在阳光底下抱着被子睡上那么一大觉。她手里攥着一卷书,那边是不情不愿支支吾吾背书的弟弟,弟弟如今已经有了大名,叫做萧弘,不过基本上院子里的人还是叫他檀奴的更多些。今天她让弟弟背给她听的是庄子见梁惠王,古文通常不会长篇累牍的宣扬什么大道理,不过先秦时候的古文字眼晦涩,死记硬背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吃得消。檀奴就是这种情况。在姊姊这里背了好几次都没放过关,檀奴都要哭出来了。常氏在一边瞧着都觉得心疼,“三娘,要不等明日再背吧?”毕竟常氏就这么一个儿子,难免会心疼那么些。“昨日,昨日檀奴说今日背。阿姨。”萧妙音才不吃这一套,今天的事明天做,明天还有明天呢,这么下去基本上就不用背了,“再这么惯下去可不行了。”常氏知道萧妙音注意多,甚至比大人还有注意,听女儿这么一说,抿了抿嘴角,“檀奴就听姊姊的话,背完了让庖厨准备好吃的给你。”“……”萧妙音瞧着站在面前的弟弟,“背书是檀奴自己的事,将来前程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了。”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那卷书敲在床面上,砰砰作响。檀奴一听脖子就要缩起来。“三娘,檀奴还小……”常氏忍不住为儿子说一句话。“阿姨,檀奴都五岁了。”萧妙音说起这个就重重叹口气,虽然说萧家以后的前途这么看都是无亮,但总不能放任小孩不读书,不读书就去学骑射,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别说上马就是拉开弓都能难。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放羊下去吧?尤其古代人十二三岁就在父亲安排下入宫做个羽林郎什么的,很常见啊。萧妙音掰着手指换算一下,顿时觉得自己弟弟快要输在了起跑线上。他们是庶出的就不和嫡出的比资源,再比也比不过,也没必要。但也要发愤图强!“再不抓紧就晚了。”萧妙音看向弟弟。檀奴被自己姊姊瞧的一阵后怕。那边的妹妹咯咯的笑个没停。“要不你把这篇背下来,要么就把逍遥游背下。”萧妙音给檀奴两个选择,“还有将兰亭集序临摹一遍。”要人命了!五岁的孩童才开始学描红,哪里会一步登天就朝着王羲之的方向去了。檀奴哭哭啼啼的开始背书了。他一边背一边想着,陛下甚么时候才把姊姊给召回去啊,姊姊不在家里的时候,他说甚么底下的人就做甚么,姊姊一回来他就得乖乖听话了。萧妙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檀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篇文章背下来。她说可以了的时候,檀奴高兴的几乎要哭出来。“……”常氏瞧着背完书就玩的儿子,过了好一会才转过头来,“三娘,如今你不用去宫中了?”做母亲的总是希望女儿能够有个好前途,那个位置也的确很吸引人。“宫里头乱七八糟的事一堆,这时候东宫哪里会想到让我进宫?”萧妙音想起东宫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战,那眼神才是真的不留半点情绪,光是瞧着就让人心中害怕。萧妙音想起太皇太后把她召入宫中的目的,心里叹口气。这是瞧着哪个可能继位,就把她往哪里塞啊,如今宫里头又传言,说是常山王不得东宫的喜欢了。不过那只小猫还巴不得吧?萧妙音想起上次提醒猫儿的两句,不由得摇摇头,太皇太后想着废长立幼估计也是想别那么早归政吧?其中的原因她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能够确定,就是太皇太后绝对不允许有外人来触碰她的权力。从当年和先帝对抗到流放拓跋演外家就能看出来。猫儿那话恰巧是最犯太皇太后忌讳的。估计是没戏了。萧妙音摸摸下巴,就看尚书右仆射他们的了。“哎。”常氏叹了口气。“阿姨,别老是叹气,女子叹气多了,这里会有皱纹的。”萧妙音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常氏立即变了神色。“别急,等宫内形势安定下来就知道要不要去了。”反正她将来不是进宫就是被嫁给哪个王,就和大娘一样。至于别的家……就算她想,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啊。唔……“如今阿姨好好看着檀奴,让檀奴读书,”萧妙音仰天长叹,这年月,除非蠕蠕脑残十万八千里率大军南下和北朝死磕,不然这军功都没地方挣。最后还是要靠读书啊。“要是读的好,还能进中书学,将来有个一官半职的,也好接阿姨出去过日子。”萧妙音已经把将来都打算好了。家里头儿子这么多,萧斌能顾好两个嫡出的孩子就算不错了。他们这些有个名头,接下来的就要看自己的了。“……三娘说的也对。”常氏点点头,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样红,以后如何还真的不是靠着郎主的。“只要从中书学读出来,檀奴的前程也差不多了。”萧妙音这话一出来下意识的绝对不对,顿时又深深的苦逼了起来。她没有和常氏说的是,如今萧家看起来如花似锦,可是等到十几年后,谁知道又是个什么光景。不管废立之事成不成,萧家的位置都很尴尬,行废立之事,能够保全的外戚家,上官太后那个还是因为幕后主手霍光,东晋的褚太后也是在权臣的操纵下废了司马家的皇帝。主动大权在握主动废的……一个是吕后,一个是武则天。吕后是全家死光光了,连一条狗都没留。武则天全家是保全下来没错,不过那是亲生儿子……说起来她姑妈没有亲生子啊。萧妙音越想越发现自己这一家子前途渺茫,要不全家跑到南朝去?不过南朝的门阀比北朝重的多,那些士族鼻孔也朝天。虽然有个兰陵萧氏,但是他们的这个萧和兰陵萧氏的萧可没什么关系。萧妙音坐在那里陷入了苦闷当中。**太皇太后今日在朝堂上不提立常山王为帝的事,但尚书右仆射等鲜卑臣子和李平为首的汉臣极力反对。“你想要兴旺萧氏,还是怕天子长大之后分你权柄?”昨日夜里李平的话在耳边响起。是,又如何?男人尚且为了权力可以杀妻杀子,她为何不能?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子?简直可笑!太皇太后坐在珠帘之后没有说话,珠帘垂下,外面的大臣看不清楚内里太皇太后的神情。“臣认为此事不可行,天子无过而废,人心易浮动变化,如今北方有蠕蠕,南方南朝北上之心从未断绝。我朝若是冒然行废立之事,难保不会有宵小趁危而入!”尚书右仆射是个典型的鲜卑人,他站在那里,声音落地有声。北朝建国原本是由许多鲜卑部落集合而成,部落有部落的特点,而且不管北朝还是南朝,有野心之人从来不少。尤其北朝原本就是由游牧民族建成的,哪怕如今正在汉化,但该有的一点没少。“臣再三恳求陛下三思!”莫那缕高声道。“如今局势不稳,实在是不宜再起变故!”莫那缕是鲜卑人,太皇太后将汉人势力打入八部大人分而化之的做法,让他很是看不惯。不过鲜卑人也不仅仅只是八部大人。“若是当年之事再起,陛下可曾想过六镇?”莫那缕道。此话虽然没有明说当年之事到底是哪一件,但让太皇太后变了脸色。六镇是鲜卑人,汉人,匈奴人各个民族杂合起来的地方,当初在六镇埋下重兵,六镇是北上抗击蠕蠕的一道防线,但其兵之重,令人忌惮,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难保日后不会出什么岔子。太皇太后一系列汉化举措,撤去宗主督护制,再行均田制,恢复秦汉以来的三长,朝廷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有些鲜卑贵族却在里面得不到多少好处。若是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恰好又是六镇里的某位人,借机起事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集合六镇之力,足以让这半壁江山改朝换代。“大胆!”珠帘后女子的凤眸微微眯起来,已经透出点点杀意。“臣一心为朝廷,还请陛下明鉴!”莫那缕道,没有丝毫退缩。朝堂上鸦雀无声。今上继位之初,朝中被清洗了一片,先帝的羽翼被剪除干净,甚至太皇太后对那些私底下有怨言的大臣更是下了大力气,造成冤狱无数。因此莫那缕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即唬的无人再敢说话。太皇太后袖里的手已经慢慢握紧。李平和太皇太后相好将近十年,对于太皇太后杀伐果决的性子了如指掌,他的掌心里不禁出了一层汗。莫那缕是鲜卑勋贵之一,权威甚重,若是真的动他,恐怕会激发出那些鲜卑贵族积压的怨气。若是真的和莫那缕所说的有心之人借六镇之势起兵,那么平城恐怕危在旦夕。朝堂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