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兄……你在哪儿?”
“周师兄……你在哪儿?”
不止是黄莺,就连黄英的另外两名师兄弟,也在呼唤着周,梁两位师兄,可却丝毫没有回应。
平日里这五位师兄弟都居住在四海楼,每天早中晚都在四海楼聚餐,每一餐都极其丰盛,他们将吃不完的食物都让店小二拿去施舍给街上的乞丐,而自己则分开练武。
闲暇之时,五位师兄弟还会到街上逛逛,这五位师兄弟都是七品武师,武功高强,凡人武夫除非手持上了剧毒的重弩否则根本威胁不了他们,因此绝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分开活动,然后在饭点的时候聚集到一起。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的饭点,梁、周两位师兄还没有返回四海楼,另外三位师兄妹不得不出来寻找。
九吉自然是没有见过两人,于是只能埋着头,杵着盲杖裹着肮脏的长衫离开了土城门,走向了自己草庐所在的竹林。
沙沙沙……
风吹拂着竹林。
九吉杵着盲杖沿着熟悉的道路,向着自己的草庐赶去。
突然间。
他发现的不对。
草庐之旁似乎有两个人,而且衣着打扮极其诡异。
那两个人似乎早就发现了自己,当九吉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早就落在了九吉的身上。
九吉丝毫没有犹豫依旧向着自己的草庐而去。
他是个瞎子。
结草庐而居,身无长物,这林中草庐除了可以遮风避雨之外,也没有任何财物。
不会有人来对付他这种瞎子,就算是灾民都看不上他的草庐,因为在这草庐虽然可以遮风避雨,但却无法乞讨。
就算是流寇想要抢劫,那也不可能针对他这种瞎子。
九吉完全无视了这两个奇装异服的男女,他杵着盲杖径直走向了自己的草庐。
可当九吉完全走入林中之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一对男女绝不是九州人士,他们赤足黑发,穿着黑色的羽毛自称的奇怪服饰,脸上画着黑色的油彩。
黑羽男子的背着一把巨大的骨刀,观其骨刀骨质致密恍若有着金属般的色泽,光是看其卖相,便知道这把骨刀沉重异常。
黑衣女子的腰间插着一根骨笛,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无数黑色虫子就在她的脚下,密密麻麻的涌动着。
在这一男一女的身边,有着两句张开了大嘴的尸体。
黑色的小虫子从尸体的口中爬来爬去……
而这两具尸体穿着蓝白相间的武师服饰,正是黄莺口中的梁师兄和周师兄。
黑色的虫豸不止从他们的口中爬进爬出,还在他们的眼耳口鼻七窍爬来爬去,有的虫子直接在皮肤上咬穿一个小洞,在其中筑巢产卵。
这女人应该不是蛊修,蛊虽然是虫豸,但却走的是个体强大的路径。
真正虫豸成妖,应当是群体成妖,种群繁衍,就如同现在这女人走的道路。
这……有些麻烦。
蛮人虽然也是人族,但却在蛮荒之地与妖兽为伍。
对于九州之人而言见蛮人与见妖兽无异。
试问妖兽会因为自己是盲人就放过自己一马?
根本不可能!
只见那高大的黑羽男子伸手往背后一捞,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巨大骨刀便已经被他提在手中。
重刀即将砍下。
九吉体内的真气自然散发到血肉之中,浑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
就在重刀即将落下之时,那黑羽女子摇了摇头。
黑羽男子或许也看到九吉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瞎子,因此将手上门板大小的骨刀重新背到了背上。
九吉只能把自己当做瞎子,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真瞎子。
他杵着盲杖敲击着满是细小虫子的地面,完全无惧爬上身上的细小虫子,走向了自己的草庐。
九吉根本不怕虫子。
他的右眼眶里有心眼蛊,肺部有水息蛊。
世间所有蛊虫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凶性,他们是无数虫子在蛊盅中厮杀之后的优胜者,天生对其他虫子有着压倒性的威慑。
自从成为蛊师,九吉就从来没有被蚊子叮咬过。
九吉的肉身是心眼蛊和水息蛊的地盘,绝不是这些细小虫子能够亵渎的。
那些细小的虫子爬进来九吉的裤腿接触到了他的皮肤之后,竟然又自行爬了出去……
那黑羽女子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她嘴角含笑也不点破,静静的看着九吉坐进了自己的草庐之中。
坐进草庐之后。
九吉解下了身后的二胡,如同往常一般独自一人拉起了曲子。
草庐夜雨。
“雨滴草庐下,风吹竹林间。鸟声惊人梦,不觉思乡关。”
听到了这二胡曲子,那蛮族女子将腰间的骨笛取下,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笛声悠扬和九吉的二胡竟然琴瑟相合。
身为盲人的九吉听到了笛声,露出了一抹知音的微笑,然后更加投入的拉起了草庐夜雨。
草庐夜雨的意境乃是一个人的孤寂悲凉,可当有了笛声相合之后,悲凉与孤寂的曲调中顿时绽放出了难言的欢愉。
这就像两颗孤独的心,凑到了一起。
小喜悦,大悲凉。
大悲凉又何尝不是小喜悦。
没有人会喜欢孤独,孤独只是没有知音的被迫。
如果真的有知音,谁又愿意去坚守孤独。
随着笛声和二胡声的曲调越发的欢愉,黑羽女子和九吉都展露出了一抹微笑。
很自然的……
无论是黑羽女子还是九吉都沉醉到了彼此的乐曲之中。
沉醉之后……
《一壶醉月》自然运转,修炼的七八日的一壶醉月,已经成了九吉奏乐时会自然运转的功法。
当九吉沉醉在琴瑟相和的意境之后,丹田的真气再次自然流淌,沿着一条从未走过的经络……
不知不觉间……
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在彻底天黑之前。
一只庞大的运粮车队出现在了南丰镇。
这支运粮车队要在南丰镇休息一晚,第二天他们将抵达临江城。
守卫运粮车队的是一名黑衣捕快,与其他捕快不同,他的腰间挂了一面银锣。
黑衣捕快带锣就是打更人,打更打更要有锣才能打更。
命于王权的武师捕快才能是打更人,有资格佩戴银锣的打更人,至少是上三境的武师。
那腰间挂着银锣的打更人自然听到了竹林中的笛声与二胡声。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一合奏的旋律中没有丝毫的杀伐之意,只有两颗孤寂的心走到一起的窃喜与欢愉。
那银锣打更人甚至已经听出了,这必然是一男一女在林中对曲。
这曲调之中蕴藏了一抹如火似浪的男女之情,那林中应该是一对有情之人,如果不是,那必然胜似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