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苏轼当然吃撑了!
后来张凡还特意把苏轼的侍妾王朝云也叫来一起品尝火锅里的美味,算是回报她上次炖的那道东坡肉。
然而以长江之大,化作锅鼎,别说三个人,就算三万个人在此,也吃喝不尽。
无数种苏轼见过的、没见过的美味食材,在滚水中烫熟,有的直接便呈现出食材最本源的美味,有的则需要调料激发才能组合成别样的滋味。
之前一道东坡肉,让张凡知道王朝云的手艺十分高明,论烹调之精,后世恐难有人与之比拟。
于是,索性架起火锅,让各种新奇美味的食材,用最本真的味道,去征服这位宋代著名的美食家。
不知过了多久……
巨大的火锅还在冒着热气,但苏轼实在是吃不下半点东西了。
光是酒瓶,就散落得到处都是,足有五六个!
每瓶都是一斤装的陈酿好酒,那么也就是张凡、苏轼、王朝云这三个人,喝下了足有五六斤高度白酒!
这其中,王朝云的酒量惊人,是张凡没想到的。
苏轼自己至少喝了一瓶多,这会儿早就是醉态可掬,在王朝云和张凡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离开赤壁江边。
哈哈哈!
直播间里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饕餮盛宴,观众们纷纷看饿了。
于是,当年《舌尖上的华夏》曾经创造过的奇迹,再一次在神州大地上到处上演。
虽然是晚上八点多,大家刚吃过晚饭不久,还没到吃夜宵的黄金时间。
但苏轼和张凡这一顿火锅,吃得实在太勾人食欲。
于是,千家万户打开冰箱,打开app,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寻觅自己心仪的美味,也陪着一千年前的苏轼,好好吃这一顿。
不多时,苏轼等一行三人,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小木屋。
身为黄州团练副使,虽然是遭到贬谪之后的虚职,但总也应该在城里有个住处。
这间小木屋,想必只是苏轼和王朝云自己搭建的世外桃源,选择山明水秀之处,寻一方净土,远离那些沆瀣喧嚣。
这次,镜头跟随苏轼,一直进到屋里。
扑通!
酒意上涌的苏轼,似乎已经不省人事,重重地倒在床上。
王朝云喝得更多,这会儿脸蛋艳如桃花,吐气如醉酒兰花,却还能保持着三分清醒,向张凡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礼,歉意道:“我家老爷不胜酒力,让先生见笑了……”
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隐约已经有送客的意思。
毕竟苏轼醉倒了啥也不知道,现在屋里只有喝多了的孤男寡女,不必怀有什么心思,自然便有不正常的旖旎气氛悄悄蔓延。
哈哈!
张凡一笑,表示非常理解。
古人对于礼教大防,看得极重!
即便是出身西湖画舫中的舞女王朝云,跟了苏轼之后,也会牢牢恪守妇道,不敢有丝毫逾越。
然而转身刚要出去,忽然间一愣,目光迅速落在桌上,口中却是发出惊讶的声音。
嗯?
王朝云亦是一惊。
她可没忘了,几年前西湖初遇,老爷差点就把自己送给此人。
莫非当时他故作推辞,今天借着酒意,反而要……
然而张凡却完全没理会她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连酒都醒了数分,快步走向桌面,定睛望去!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
这!
这是……
“寒食帖!”
镜头给了特写之后,不用张凡说什么,弹幕已经瞬间沸腾!
万万没想到,只是送苏轼回家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里,竟然还蕴藏着这样的惊喜!
这时候,就算张凡说他不是故意的,也不会有人信了……
寒食帖!
天下第三行书!
北宋苏轼《寒食帖》,与东晋王羲之《兰亭序》,唐代颜真卿《祭侄稿》,合称为“天下三大行书”!
“牛逼啊!”
“竟然在这里看到!”
“张凡大才!”
“典籍华夏对于推广华夏文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既然来到北宋,既然见到苏轼,岂能错过《寒食帖》?”
“《兰亭序》是雅士超人!《祭侄帖》是至哲贤达!《寒食帖》是学士才子!”
“交相辉映!各领风骚!这是我华夏书法史上,行书的三块里程碑啊!”
“唔……厉害在哪里?有没有懂行的解释一下……”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只能说,懂的自然懂!没有一定书法功底造诣的,也就看个乐呵!”
“这法帖中,蕴藏着苏轼当年被贬谪黄州的心境呢!”
“将诗句心境情感的变化,寓于点画线条的变化中!”
“或正锋,或侧锋,转换多变,顺手断联,浑然天成。”
“其结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轻有重,有宽有窄,参差错落,恣肆奇崛,变化万千!”
“emmm……我假装听懂了!总结起来就是——苏轼牛逼!张凡牛逼!典籍华夏牛逼!”
“你这么解释,我不跟你犟……”
“这寒食帖,仿得好像啊!这特么的和真的有什么区别?”
“呃!理智啊!真品好端端的在博物馆里呢!没听说拍个节目还要动用真文物的。”
“典籍华夏的道具组也是神级的!随便一个东西,居然都能以假乱真!细节太讲究了!”
近距离欣赏了一阵“天下第三行书”,张凡觉得王朝云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便即告辞。
次日,苏轼酒醒,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以长江做锅鼎,化万物为食材的张凡了。
朦胧间,只觉得那仿佛是南柯一梦。
许是有天上的神仙入我梦来,以吞食天地的大气魄,安排了那一场饕餮盛宴。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去。
1084年,苏轼离开黄州,奉旨去汝州就任。
就任途中,幼儿夭折,伤痛不已。
朝廷再次降旨,批准苏轼去常州居住。
常州一带,水网交错,风景优美,无饥寒之苦,尽享美景之乐。
苏轼与家人朋友朝夕相处,远离京城纷争,心中安定,已经将常州作为自己的终老之地。
虽然,那一年,苏轼也只有四十七岁而已。
其实苏轼不知道的是,这几年,他时常想起的张凡,一直都在。
在空中,在身旁,在府邸,在床头……
张凡隐匿身形,仿佛是化作一双眼睛,将苏轼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尽收眼底,再传递给后世亿万观众。
直播间里,电视机前。
亿万观众都看得明白,经历乌台诗案,苏轼本已心灰意冷,在丧子之后更是不再以名利为念。
虚空中,响起张凡的画外音,是苏轼写给朋友的词句,却刚好也是常州苏轼的内心写照。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
不知怎地,这句话竟是引起了强烈的共鸣,无数人听着张凡娓娓道来的吟诵,毫无来由地就泪流满面。
心安之处,在哪里?
是灯红酒绿,高楼大厦的繁华城市?还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破旧老家?
是鸢飞戾天,出人头地的缥缈未来?还是望峰息心,触手可及的人间温暖?
何为成功?何为失败?
或许我们竭尽所能,也永远无法企及苏轼的辉煌顶点。
但即便是东坡居士,最终不也是远离喧嚣,选择心安之处,便为家乡!
谁对?谁错?
夜幕深沉,千家万户中却同时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
恍惚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奋斗努力,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方向,越努力,就越迷失在忘记初心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