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衡起身,恭敬的执礼。
他沉声道:
“回令史,史子会出手。”
“正如令史前面所说,高大隶臣以打人取乐,其身形魁梧,下手不知轻重,若是没有外人出手,矮小隶臣恐会被其活活打死。”
“若是见死不救,我心不安。”
“直接跟高大隶臣交手,我不是其对手,所以我会在一旁做一些骚扰,迫使他放开矮小隶臣。”
“史子认为。”
“只要拖的时间足够长,这边的异动定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大秦民风质朴,其他人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集众人合力,定可以将高大隶臣拿下,送官。”
“等官府调查出结果,定能妥善解决纷争。”
秦落衡开口时,那名高大隶臣却是暴怒,没有任何征兆,双手握拳,几个箭步冲了过来,好似要将秦落衡直接打翻在地。
气势吓人。
秦落衡面不改色,在高大隶臣拳头贴近自己胸膛时,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获胜的笑容,“你松手了!”
说完。
他才移了下身子。
只是拳脚无眼,他依旧挨了一拳。
好在,他平日勤于锻炼,体魄也算强健,正面挨这一拳,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肩膀有点发麻。
另一边。
令史昌看了秦落衡两眼,把目光移向了下一位,那高大隶臣也适时收了手。
秦落衡作揖,重新坐下。
阆低声道:
“兄弟,你这太虎了。”
“我那回答那么绝,你应该跟着我说。”
“就你那回答,又挨揍,又不讨好,有时候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大丈夫要能伸能缩,该缩一下就缩一下。”
“而且......”
阆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刚才无意间注意到,那高大隶臣手臂上有刺青,这人应该是个蛮子,他压根听不太懂我们说话,一切操作都是令史在指挥。”
“你跟他费什么劲啊。”
秦落衡摇头。
“不论他们是不是蛮子,遇到这种事,总归是要出手的,而且国内是禁止私斗的,若是你见死不救,日后被人查出,岂不是会给人留下口舌?”
“再则。”
“我并不是无脑救人。”
“我深知不是其对手,所以并不会选择正面对抗,而是会选择侧翼迂回,干扰其注意,若是真的事不可为,我也不会去白白送死,而是会迅速离开。”
“我求的是问心无愧!”
阆不以为然。
“你没听令史说吗?哪里荒僻无人烟,基本没人路过,你就算真的走了,谁会知道?那蛮子若只是取乐,不杀人,那本来就没啥事,若是杀了人,他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想着把你拉下水。”
“你啊就是想太多!”
秦落衡不置可否。
他心中很清楚,一走了之,的确是当时能做的最好选择,但他们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那可就会搭上一条人命。
那是人命啊!
另一边。
令史昌的问询结束。
室内二十五名史子已全部作答。
就在众人好奇令史昌模拟这场景是想表达什么时,原本安静下来的高大隶臣突然暴动,竟一把扼住了矮小隶臣的咽喉,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弄死’了矮小隶臣。
众人瞬间色变。
他们目前对律法了解的并不多,但也知道一些常识,一旦发生致死事件,案件就会直接升级成刑事大案。
令史昌面无表情的扫过众人。
冷声道: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做的选择?”
“现在我为‘狱史’,学室为‘狱衙’,开始对眼前这起刑事案件做最后的断案,也对牵连人员进行定罪。”
“尔等依次序逐一上前。”
闻言。
众人脸色一变。
阆更是直接瘫坐当场,良久,才失魂落魄的看向秦落衡,满脸呆滞的问道:“秦兄,我......我好像犯事了。”
秦落衡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阆瞬间急了。
“不是。”
“我没参与啊。”
“我压根就没出手。”
“我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我不知道他要杀人啊,我要是知道,老早就出手揍他了。”
“这不欺负人嘛!”
与阆相反。
原本已经‘闭眼’的奋,这时却猛的惊坐起,整个人亢奋的跟打了鸡血一样,神采奕奕。
场中其他人也神色不一。
选择当没看见,直接离开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选择先行离去再去报官的人,脸色相对好上不少,还能跟人有说有笑,那两名选择劝解的儒生,神色有些复杂,但难掩眼中傲意。
看着众人不一的神色,令史昌微微摇了摇头。
他开口道:
“按大秦律令,审判案件,需逐步进行。”
“因为是模拟,也就直接省去了‘告诉’‘定名事里’‘讯狱’‘笞掠’等环节,直接来到‘读鞫(ju)'‘论’的环节,现在我来宣读鞫书。”
“鞫曰:甲害乙于野,审。”
“十二月癸亥,狱史‘昌’论:甲害人,定杀!”
“与谋者,论黥为城旦。”
“不援者,当赀二甲。”
“......”
秦落衡静静的听着。
具体审案的过程,他不是很了解,令史昌也没有细说,但昌所说的‘鞫书’和‘论’,他听懂了。
鞫书就是:甲在荒野杀了乙,经审讯属实。
论就是宣读判决。
甲杀人,被判处死刑。
跟甲合谋杀人的,在被脸上刺字涂墨后,罚为城旦。
见有人行凶,但未出手援助,要被罚二甲。
出手相助的,则会获得嘉奖。
随后。
令史昌开始宣读‘史子’的判罚。
“讲不援,赀二甲!”
“敢不援,赀二甲!”
“赐不援,赀二甲!”
“......”
“文昭不援,赀二甲!”
“沈顺不援,赀二甲!”
“......”
“阆与谋,黥为城旦!”
“秦落衡......赏二甲!!!”
随着宣读结束,室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对目下这判罚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因为除了阆跟秦落衡,其他人一律都是不援,赀二甲。
无一例外。
他们都对这判罚不服。
文昭、沈顺两位儒生,更是当即起身,愤愤不平道:
“昌令史,你这判决明显不公,我们的选择跟其他人那里相同,他们的确是不援,但我们何曾不援?我要乞鞫!我要求重审!”
“你这判罚分明是在刻意针对。”
“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