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这冷笑充满讽刺的意味,在安静的问道台上,尤为刺耳。
与会的各仙宗代表修为最低也已结成元婴,所有人都听见了阙清云的笑声。
浑天道尊两眼微眯,神态好似漫不经心,但幽寂的双眼中,蓄着深渊浓雾般迭变的思绪。
他面色不变,波澜不惊地问道:“阙宗主,敢问,何事可笑?”
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散开来,问道台上鸦雀无声。
浑天道尊说话,无人胆敢多舌,而阙清云这声明显挑衅的冷笑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噗通声响,掀起四散飞溅的水花。
包括道引仙尊在内,台上所有人都识趣地保持缄默。
木寅仙尊尚立在主位旁侧,自方才状告玉潋心后就面无表情,一语不发,丹阳殿的渔阳道人则幸灾乐祸地望向阙清云师徒,等着看她们的笑话,再寻机会落井下石。
种种或鄙夷、或叹息、或讥嘲的视线汇聚于身,玉潋心默默攥紧双拳,牙尖将柔唇磕出血来。
阙清云仍不改颜色,冷静地与浑天道人对视,神态孤高。
“世有今日,乃尔等自作孽!”
她薄唇轻抿,右手稳稳按住剑柄,嘴角掀起清寒的弧度,“敢问道尊,十大秘境究竟如何诞生?天玄事变又有什么隐情?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古籍所载,就是真相么?!”
浑天道尊脸色倏然大变,瞳孔骤然一缩。
“尔敢!”
暴喝之声宛如雷鸣,却仍迟了一步。
剑光乍起,阙清云周身剑气缭绕,一道冷厉的剑光直冲天际。
九道赤金符文迸开暴烈的灵压,结成古怪玄奥的阵法,环绕于她身侧,天空中忽然聚起黑压压的乌云,压抑的雷声时隐时现,如穷凶极恶的野兽噬血的低吼。
浑天道尊一掌横空,直击阙清云的面门,欲阻止她施法。
掌风掠空而过,眼看便要落在阙清云身上。
忽然,一道金色雷光贯通天地,电闪雷鸣之际,掌间灵气猝然消散,只停留须臾,将阙清云的衣摆掀起。
“九天雷劫阵!”浑天道尊面色灰青,眼神冷厉如刀。
上古杀阵,需以血祭之,其设阵之法早已失传。
阙清云质询玄天事变真相在先,祭出九天雷劫阵在后,关乎上古半神的一切,她似乎都了如指掌。
那一道清隽白衣半浮于空,衣摆猎猎拂动,阙清云双掌摊开,仰面直视苍穹。
“为一己之私,不吝于剥夺无辜之人性命,什么福泽苍生,大义仁德,你们从始至终,都是一群阴险卑鄙自私自利的小人!”她仰天而笑,扬声喝道。
清冷的眼眸敛下无边的疯狂,周身灵气暴.动,一身修为尽付于此。
这变故不过电光石火,阙清云的发难令在座之人猝不及防。
刹那之间,问道台上已是雷鸣阵阵,阙清云扬臂展开镜虚门,封锁所有退路,随即便是雷劫落下。
与会众人来不及躲闪,径直被天雷劈中,分神境之下,霎时灰飞烟灭。
更有一道惊雷直指浑天道人,后者匆忙抬掌迎击,轰隆声响,其衣袖为雷光烧灼,断了一只去。
九天雷劫阵,召请天雷屠戮众生,敌我尽毁。
阵中之人修为越高,所受的雷劫就越强,即便是洞虚境大圆满的浑天道人,在这雷劫之中亦不能轻易脱身。
玉潋心亦被这一幕惊得两眼圆睁,随即心口便猛然抽痛。
这阵法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其代价亦是无可估量。
不好的预感凭空出现,恐惧延伸开来,像这无处不在的雷劫将她笼罩,抽筋拔骨之痛蔓延全身,令她无端惶恐,几乎难以呼吸。
心慌意乱之下,不由疾步上前,惶急唤了声“师尊”。
灿金雷光从天而降,即将击中玉潋心的瞬间,她腰身一紧,待得视野清晰,她已被阙清云搂在怀里。
身后,悄然展开一条虚空裂缝。
玉潋心如一条涸泽的鱼,时间无限拉长,五感也变得无比敏锐,所有细节都在她眼中放大,她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眼泪夺眶而出,想挣扎叫喊,可面前的人却无动于衷。
阙清云的五指燃起青色幽炎,按入玉潋心的小腹,以十成镜虚之力置换玉潋心体内魔毒。
玉潋心浑身一震,纠缠于她下腹的魔纹迅速褪去,顺着掌心经脉涌入阙清云的身体。
耳边响起阙清云的低语,语调难得温柔。
“该是你的,为师都还给你。”
下一瞬,阙清云聚起最后几分灵气,掌击玉潋心,将其推入虚空裂缝之中。
“师尊!!!”
眼前景象飞快扭曲,最后一刻,玉潋心看见阙清云的眼睛,从对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她读出一句:
“潋心,活下去。”
九天雷劫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待雷声散去之后,问道台上已是尸骨如山。
前来参与大会的各宗高手十不存一,便是修为最高的浑天道尊和道引仙尊也在雷劫无情轰击之下身负重伤。
一开始,阙清云的目的便不是活着回去。
白袍儒生面色阴厉,踏过堆叠的尸山,行至阙清云跟前。
女人双膝跪地,身上素净如雪的衣裳已被鲜血浸透,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冰清玉洁的仙人之姿荡然无存。
可她那张苍白的脸依然美得动人,凌乱的发丝遮掩了她虚无的眼瞳,在一片废墟之中,显出悲壮凄美的姿态。
浑天道尊俯身托起她的脸,眼中掠过幽晦的冷光,低声问她:“你到底是谁?”
阙清云无神的双眼聚起一点光亮,她没有回答男人的问话,嘴角勾起的冷笑一如既往地孤傲冷漠。
“好戏,才刚刚开场。”
其音喑哑,好似黄泉幽魄索命之声。
虚空穿梭只短短一瞬,玉潋心再睁眼,已至千里之外。
她神态迷惘,愣怔然望着虚空,许久未能回神。
这间屋子她曾来过,是听澜宗地底的密室,四壁焦黑,听澜宗千百年来传承的卷宗都被阙清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身前不远处立着一座三尺长宽的石台,台上放着只乌木匣子。
匣盖并未扣上,玉潋心一眼便可看见匣子里盛放的东西。
是听澜宗的宗主印。
石台侧沿刻了几个俊秀飘逸的小字。
为师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这把是真的战损:3」
小徒弟要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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