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都城中的湖边上,一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算命先生摇头晃脑,一副得窥天机的模样向身边的主仆二人解释着:“这位小姐姐,你这就错了,我神相梁夕的招牌在这阳都城里可是响当当,童叟无欺的,刚才只是被你家小姐独特的命格所惊,所以才一时没回过神来,还请小姐原谅则个。”
身为阳都城第一神算,简单来说就是城里面最成功的江湖骗子,梁夕的反应能力已经快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刚才不动声色在王家小姐的手背上摸了一把却没想到被人家的婢女抓了个现行。
现在人家追究起来,他从头至尾脸不变色心不跳,好像这世上最正经的人就是他了。
梁夕说罢弯腰一鞠躬深深作揖,眼珠子却转个不停,心道:“王家小姐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这皮肤,啧啧,就好像是牛奶洗过的一样,又滑又嫩。”
见他态度陈恳,再加上他面目清秀皮肤白皙,让人生不出恶感,婢女小荷这才确定他眼神清明、脑中没有丝毫猥亵淫秽的思想,拉过小姐小声道:“小姐,要是她敢占你的便宜,你就告诉我,回去我禀报老爷,让王管家带上几个武师打断他的腿。”
“我知道了。”小姐羞赧地轻声说道,脸色羞红地再次把手递到梁夕的掌心。
冰凉细滑带着一丝颤抖的小手捏在手里,梁夕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就在婢女小荷快要等不及的时候才推断道:“我看小姐掌纹中隐有一股清新空气,仿佛三月的碧波湖,春雨欲来,美不胜收,再看小姐面如满月,眸似春水,手心脉络和满月之面形成凤求凰气象,放肆红线凝聚,桃花盛开,正是喜事降临之相,不知道是要问姻缘呢,还是姻缘呢,还是姻缘呢?”
听梁夕讲得头头是道,小姐芳心暗喜,脸上却不敢再表露出分毫,淡淡道:“我想问姻缘。”
“姻缘呀,小姐您这就问对了,你这手相我刚刚就说了,乃是姻缘中的上上之相。”梁夕说得肯定无比,“恐怕要不了几日,你就可以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婢女小荷刚才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先生的推断,见先生说自己小姐可以心愿得偿,也忍不住笑逐颜开。
“小荷,快快,打赏。”王家小姐顿时面若桃花,催促着婢女。
“这怎么好意思呢,姻缘乃月老牵红线而定,我只是向小姐透露姻缘前来的信息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梁夕一边说着,眼睛却朝着小荷捏着银子的小手瞥去。
怎么看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看得爽快!
小荷噗嗤一笑,蹦蹦跳跳走到梁夕面前一拍他肩膀道:“先生,我家小姐说呀,你说的几天,具体是多少天?说得好才把银子给你。”
和小荷粉雕玉琢的俏脸相比,银子对梁夕的吸引显然更大一些,望着大锭的银子咽了咽口水,他拖长了声音,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当然,也有可能是今天,说不定就是现在。”
这小妞前凸后翘的,老子说你漂亮,这难道就不是姻缘?
“你这登徒子。”小姐捂唇轻笑,摆摆手,“给他吧。”
小荷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先生明明是在调戏你嘛,小姐你怎么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看看小姐羞赧的模样,小荷把手朝梁夕伸去,心里却暗想莫非这两人已经……嘿嘿嘿嘿。
梁夕嘻嘻笑着正要伸手接银子,无意中抬头向远处瞥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手忙脚乱把银子推回小姐手中,扯过身边布衣神相的布幡塞进怀中道:“抱歉小姐,我突然身体不适,想要去拉泡屎,要是我们有缘,在这阳都城中自然还会相见。”
说完一溜烟已经跑得没影了,只剩下一脸错愕的主仆二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跑进小巷子里七拐八绕,梁夕气喘吁吁向后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人跟过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妈的,一把笔生意就这么泡汤了!”梁夕别提多郁闷了,狠狠咒骂着,“你们三个将来养儿子没屁眼,养女儿有两个屁眼!”
大楚国出了一个变态区长,他又生了三个狗屁儿子,不然今天那银子是赚定了,足足五两呢!至少今年的房租钱都不用再愁了。
作为肥肉一方区长的儿子,他们兄弟三人只要看到街边的手艺人做生意,不管生意的大小,都会把手艺人这一笔该挣的钱夺走,运气不好的话还会被打一顿。
今天这生意算是做不了了,梁夕转了一会儿,只能垂头丧气往自己暂住的地方走去。
梁夕经过离家不远的一处废宅的时候突然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那堵墙后面好像有袅袅青烟升起,难道是有人在烤鹅?
见者有份,正好自己午饭还没着落,梁夕挽起袖子鬼鬼祟祟朝后墙翻去。
几步走到屋子后面,看到眼前的景象,梁夕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了那儿。
院子后面出现了一个大坑,陷下地面至少两尺,四周的泥土大片地被掀翻撒得到处都是,大坑里的土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全部变成了黑色,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糊味,而让梁夕吃惊的是大坑里面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喂,你还活着吗?”梁夕试探地叫了声,四下张望一眼,在现场除了自己没发现有别的人。
见那个人没有动静,梁夕舒了口气,跳进坑里伸手就往这个人身上摸去,嘀咕着:“看你死在这儿不明不白,我这人很有善心的,过会儿一定会去报官,让他们来收殓你,不过都说见者有份,不管你怎么死的,我让人替你收尸,你总要报答我是吧,我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
在死人的背上摸索一阵,没发现什么,梁夕正要把他翻过来,突然这个死人自己动了一下。
“诈尸!”梁夕头皮发炸,叫了一声连退几步,伸手想去捞自己插招牌的棍子,伸手抓了空后才记起来棍子被他放在外面了。
就在梁夕胡思乱想的时候,死人又不动了。
梁夕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捡了颗石子丢到尸体身上,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再次上前。
“估计是我刚才看花眼了。”梁夕喘了几口气,说到这里梁夕瞄了尸体一眼,继续道:“老哥啊老哥你反正死也已经死了,不过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这就再找找你有没有给我留点儿值钱的东西,我这就动手了,你要是不开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装模作样等了一会儿,梁夕嘿嘿一笑:“真是贵人,你不开口我就当你同意了。”
把尸体翻过来梁夕发现这人看上去是个年纪在三十多岁的魁梧男子。
“大概是遇到打劫的吧。”梁夕自言自语,“这一带怎么会有打劫的?奇怪了。”
正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在尸体上寻找着银两,突然间梁夕只觉得手中的这具身体猛地一颤,让他惊骇莫名的是这具尸体的眼睛蠕动了几下后居然睁了开来,死死盯住了他。
“哇呀!”梁夕吓得大吼一声,这次他可是看得清清,两手一抛将这人的身体远远丢了出去,自己手脚并用急忙爬出了大坑,喘着粗气望向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光天化日之下不会真可能诈尸了吧?梁夕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刚才那一下真是把他吓得不轻。
那个不知道是尸体还是活人的身子被梁夕那一下摔得也够呛,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有了一点动静,手指微微曲了曲,不久后这个人居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这下子梁夕看清楚了,这不是诈尸,这个人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没死,自己刚才看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下意识就以为是具死尸,其实并不是这样。
这个人显然受伤过重,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摔倒的同时又把身上的伤口崩开,流出大片的鲜血。
“喂,你还好吧?”梁夕见那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挣扎着站起来,顿时起了恻隐之心,要是没人救他估计他真会死在这儿,于是壮着胆子走到前面问道。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旁边还有人,等看清梁夕后,他虽然不能讲话,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浓浓的喜色,拼了命地把自己的左手举到梁夕面前,左手拇指上一个墨色的玉扳指一下子就看得梁夕两眼发直。
玉扳指通体墨绿色,没有一丝杂质,上面还镶嵌了两道黄金条纹,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梁夕看了这个人一会儿,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只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他没死自己就应该就他,摇摇头一把从他手上捋下了玉扳指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