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试卫馆,道场——
以下段架势立于道场中央,手持竹剑,闭紧双目,锻炼自己目前还不是很熟练的“下段剑势”,训练着肌肉记忆的青登,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阵暖意。
睁开眼朝后一看——原来是朝阳的曙光渗过道场的窗户,打在了青登的脊背上。
今儿的天气格外不错。
透过敞开的窗户向外看去,鸟雀已开始叽叽喳喳地啼鸣着,扑棱棱地上下飞窜,屋外的天色已经转变为漂亮的丹青色,太阳自东方的地平线探出头来,一朵嫣红的朝霞蓦地绽开,与这丹青色的天空共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天亮了啊……”
青登现在已经完全习惯这种凌晨2、3点就起床,然后晨练到天亮的生活节奏了。
今日的晨练就先练到这吧——于心中这般暗道一声后,青登将手中的竹剑放回进不远处的剑桶里,然后准备前往院子中擦干净身上的汗并去洗漱一下。
试卫馆的院子里挖有一口直通地下水的深井,近藤他们的日常用水都依赖着这口水井。
刷牙的习惯,在江户时代的日本已经有大范围地普及了,这个时代的人们都用着杨枝和牙粉来刷牙。
所谓的杨枝,可以理解成这个时代的牙刷,用杨柳枝制成,将柳枝的一端给撕开,柳枝中撕裂的纤维就如同木梳上的细小锯齿一般,清洁牙齿十分方便。
至于牙粉,则可理解成这个时代的牙膏,制作方法是往细砂内掺入薄荷、盐等物,清洁效果和清新口气的效果还算不错。
青登从水井打上来一桶用来洗脸、刷牙的水,站在井边,一面洗漱,一面欣赏着旭日东升的美景。
倏忽之间,青登的后方传来了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青登的身后,还未从“起床呆”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的冲田,两只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脑袋和双肩垮塌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手里抓着他的水杯和杨枝,迈着蹒跚的步伐,走着歪斜的路线,朝水井走来。
“橘君……爪上好……(早上好)”
“冲田君,早上好……喂!看路!”
嘭。
仍很迷糊、连路都走不好的冲田,撞上了院子内的一棵树,发出拍西瓜一般的响声。
只见冲田的额头瞬间红了一片。
然而如此强烈的撞击……却并没有将冲田给撞醒。
他抬起手,摸了摸刚才撞到的部位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走向水井。
从水井里打上来一桶新的水后,冲田站到了青登的身旁,和青登一起刷牙。
近藤他们这一家子人中,起床最早的人是近藤和冲田,这俩人在天刚亮时便会起床。
其次是阿笔,她大概早上7点才会醒来。
周助则是起床最晚的,据青登的观察,倘若没啥要紧事的画,周助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睡到早上10点后,才会悠哉游哉地从被窝中爬出。
“喂……你头没事吗?”看着冲田他那仍旧很红的额头,忍不住问道。
“啊?没寺(没事)……”精神状态半睡半醒的冲田,口齿不清地应道,“我老瓜子很英的……(我脑瓜子很硬的)”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脑袋真的很硬一样,冲田的右手继续抓着杨枝刷牙,左手则抬起来朝自己的脑门敲了敲,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嘛……你没事就好。”
“橘君,总司,早上好。”
“喔,近藤君,早上好。”
“爪上好……(早上好)”
脸上残留着几分刚睡醒的倦意的近藤,穿过院子、在水井内又打上来一桶新水,加入到青登和冲田的“洗漱大军”之中。
“近藤君,如何?昨夜和师傅有顺利地开导师母吗?”青登随口问道。
“怎么说呢……”近藤无奈一笑,“不太顺利啊,母亲她还是固执己见。”
“咕唔……婶婶她反对我们和小千叶剑馆在‘梅花祭’开展比赛,那就任由她反对吧。”已经刷完牙的冲田,现在正蹲在水桶旁洗脸。
或许是因为被凉水所激的缘故,冲田现在变清醒了不少,口齿不再不清了。
“反正我们又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的反对,就回绝跟小千叶剑馆比赛了。”
“话虽是这么说……”近藤苦笑,“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是我们的师母。必须要给她应有的尊重。”
近藤的牙刷得很快。
仅片刻的功夫,他便将他的杨枝从口中拿出,开始漱口、洗脸。
随意地往脸上拍了几捧水后,近藤仰起头,看向身旁的冲田:
“总司,你今天早上有空吗?我这儿有个跑腿的任务要给你。”
“嗯?跑腿?”冲田放下正擦脸的手帕。
“你待会去一趟千事屋,找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近藤微笑道,“邀请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在‘梅花祭’的那天,来汤岛天满宫看我们的比赛。”
——桐生老板?木下小姐?
青登眨巴了两下眼睛后,轰然想起:
——对喔……近藤君他们和桐生老板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似乎还很紧密来着……
青登险些忘了:试卫馆和桐生老板有着很深的情谊。
当初,他就是靠着桐生老板的“签名”,才成功地让近藤在周助不在剑馆,理应不收新徒的情况下,给他走了个“后门”,让青登顺利拜师试卫馆。
“要去邀请桐生老板他们来看我们比赛吗?我觉得只会白跑一趟耶。”冲田疑惑道,“桐生老板他一向喜欢安静,不喜欢去凑热闹,他只怕是会礼貌地拒绝我们的邀请啊。”
“我知道。”近藤点点头,“但即使知道他多半不会来,也得礼貌性地去问一问对方。”
“桐生老板是我们试卫馆的老熟人,也是我们试卫馆能顺利建馆的恩人,可不能对他太过轻视与无礼了。该尽到的礼仪都得尽到。”
“那好吧……”既然近藤都这么说了,冲田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点了点头,“那我待会就出发去千事屋,刚好我今天也很闲。”
“你哪天是不闲的?”近藤耸耸肩,调侃道。
“啰嗦耶。”
“……冲田君,我待会能和你一起去千事屋吗?”这时,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青登,突然插话道。
“嗯?”冲田看向正掏出手帕来擦脸的青登,“橘君,你要和我一起去找桐生老板吗?”
“嗯。自上月底回到江户,与他们一别后,我就没再见过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了。”青登将擦干净脸颊的手帕塞回进怀里,“他们帮过我不少,我在那场‘雪夜乱战’中所受的伤,都是桐生老板帮忙给我治好的。”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那么长时间未见他们,也是时候久违地去登门拜访一下了。”
“冲田君,可以让我与你同行吗?”
“当然可以了。”冲田不假思索地笑道,“能有个人作伴,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
……
在洗漱完毕后,青登便与冲田一起做着出门的准备。
梳理好头发,穿戴好衣服,佩挂好双刀,经过约小半个小时的准备后,青登与冲田并肩离开试卫馆——当然,跟着一同离开试卫馆的,还有斋藤。
斋藤的起床时间也很早的,在青登他们刚洗漱完时,斋藤便起床了。
在得知青登要出门后,他二话不说——飞快地完成出行的准备,提着他的刀站在玄关处等青登。
身为青登保镖的斋藤,每逢青登出门,他都必定会像青登的“背后灵”一样,紧随在青登的身后。
不得不说——斋藤这副沉默寡言、不爱讲话的个性,真是有够适合做保镖的。
因为斋藤的话很少,所以他的存在感格外稀薄。
因存在感过于稀薄,导致青登有好多次,差点忘记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保镖。
并肩同行的青登、冲田,以及走在他们俩身后的斋藤——走出一个“品”字型的3人,向着千事屋快步进发。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早上的7点多。
经过一夜的沉寂,江户:这座日本目前的第一大城,现在正慢慢复苏着它应有的活力。
和煦的冬日暖阳,从蓝澄澄的东方天空斜照下来,把青登手边一排商铺的阴影,打照在青登他们脚下的泥路上,投在青登、冲田,还有这条街上其余行人们的头上、肩上。
冲田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走起路来一蹦一跶的,看着如此活泼的冲田,青登的步伐也不由得跟着一同轻快起来。
“冲田君。”
冲田:“嗯?”
为了打发这无聊的赶路时光,青登主动向冲田搭话聊天。
仅思索了几息的时间,青登便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话题——他们现在正好要去千事屋找桐生老板,那正好可以拿桐生老板来做话题。
“试卫馆是怎么和桐生老板熟识的啊?”
此前,青登只从近藤的口中听说过只言片语的试卫馆与桐生老板的关系——在试卫馆建馆时,桐生老板曾给予了近藤家他们一点帮助。
除此之外,青登便不了解试卫馆和桐生老板之间还有些什么故事了。
“啊,桐生老板吗……”冲田把手往脑后一伸,将后脑勺的马尾辫撩到身前,手指把玩着马尾辫纤细的发梢,“我也不太了解呢……在我刚入门试卫馆时,桐生老板就已和咱们试卫馆有着极深的情谊了。”
“这样呀……那既然桐生老板和试卫馆有着很深的情谊,那冲田君你和千事屋的桐生老板和木下小姐应该都很熟吧?”青登随口向着冲田追问。
冲田点点头:“嗯,桐生老板他时不时地会来咱们试卫馆串下门,所以我与近藤兄他们都跟桐生老板蛮熟的。”
“不过那个在桐生老板的手下做事的木下舞,我就不是很熟了。”
“她很少跟着桐生老板一起来试卫馆串门,所以我基本没怎么见过她,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和她并不熟。”
……
青登他们的脚程都并不慢。
一边聊天一边赶路的他们,很快便见着了那张书写着“千事屋”这3个汉字的招牌。
在青登一行人即将要拉开店门,进到店铺内时——
“喂喂喂,小姑娘,你还好吗?你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啊?我又没做什么,只是跟你讲了几句话而已呀!你现在能正常讲话吗?”
店门的后方、店内传出一道极洪亮的大嗓门。
“呃……唔……唔……那个……这个……”
随着这道大嗓门的落下,青登听到一道对他而言,非常熟悉的瑟缩女声。
“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的声音啊!小姑娘,你这个样子要怎么跟人做生意呀!你讲话不能再大声一点吗?”
“唔呣……对、对不起……”
“你应该不是这家店的店主吧?我听我朋友说,这家店的店主是个名叫‘桐生一真’的老人,你的店主呢?或者还有其他的店员吗?”
听着自店内传出的这组对话,青登忍不住眉毛一扬,然后稍稍加快了点脚步,一个箭步奔到店门前,将千事屋的店门拉开。
千事屋内的布置,和青登上次登门时所见着的布置,没有任何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坐在柜台后方的人变了。
此时坐在柜台后方的人,不是桐生老板,而是木下舞。
木下舞仍是那副身着大红色和服、梳着岛田髻的打扮。
将套着白袜的小脚塞在屁股下、两只手放在双腿上,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柜台后方的她,正紧绷着双肩,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也用力地攥着。
脸上布满紧张之色,双颊因心情焦急、害臊而变得羞红。
她的身前……准确点来讲,是柜台的前方,站着一个正将一柄打刀扛在肩膀的武士。
只见这名武士衣服邋里邋遢,裸露在衣服之外的肌肤也因不知多久未洗过澡而排布着不少的污垢,背上背着个褐色的大包裹,一副浪人打扮。
个子很高,身材也相当地壮硕,论身形之高大、壮硕,这名武士完全足以和近藤相媲美。
未留月代头的头发乱糟糟的,随意地扎着个歪斜的发髻。
因这名武士正背对着店门,所以青登看不到这名武士的相貌,只能从刚才所听到的声音来推断出:这名武士的年纪应该很轻。
在店门被青登一把拉开后,木下舞连忙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扬起视线。
见着进到店内的是青登这个熟识的人后,木下舞先是一怔,随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脸上浮现出“啊,得救了”的欣喜神情。
在木下舞扬起视线看向被拉开的店门时,那名武士也近乎于同一时间将脑袋一偏,青登总算是看到这名武士的脸了——
和青登所推测的一样,的确是一个年纪非常轻的武士。
据目测,这名武士的年纪大概在20岁上下,生了2条浓密的剑眉,略有些方正的脸型令其身上散发着一股刚正的气息。
脸颊很脏,但这肮脏的脸颊倒反衬出他双眼的明亮。
“嗯?你们也是来咨询工作的吗?”武士朗声向青登等人问道,“如果你们也是来问工作的,那你们要排队哦!我也是来问工作的!”
青登摇摇头:“不是,我们不是来问工作的,我们是这家店铺的店主及店员的朋友。”
说罢,青登领着冲田和斋藤,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柜台边上。
“木下小姐,怎么只有你在这?桐生老板呢?”
脸颊正涨红得厉害的木下舞,就差把“我好紧张”这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为了能尽可能消解木下舞现在的紧张情绪,青登特地蹲下了身,好让自己的视线和正跪坐在柜台后方的木下舞的视线平齐。
对于木下舞这样的“社恐患者”而言,最让他们感到幸福的时刻,就是在正跟陌生人打交道时,突然见着有熟识的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这就是为什么木下舞刚刚在瞧见青登现身后会面露欣喜。
木下舞原本极其紧张的情绪,因见着青登的突然现身而消解了不少。
“嗯……”木下舞轻轻地啄了下脑袋,“桐生先生他去市场买今日的午饭和晚饭了,要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桐生老板不在店里啊……
在心中这般暗道过后,青登抬起头,看了看那名武士,然后又看了看身旁的木下舞。
虽未询问木下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自己刚才所听到的木下舞和这名武士的对话,并综合“桐生老板”不在家的这则情报,青登已大致推测出了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桐生老板暂时外出了,所以留木下舞一人在千事屋内看店。
结果,好巧不巧——在木下舞正独自看店时,这名武士突然上门前来咨询工作。
木下舞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啊……?
非常怕生、非常容易害羞的她,面对这名武士,迟迟说不出一句清晰、完整的话。
于是乎——青登就听到了刚才的那组对话……木下舞说话太过小声,让武士非常焦急,忍不住出声催促木下舞,让她把话讲清晰一点,而被武士催促后,木下舞变得更加紧张和惊慌,更没法将话给讲清晰……一个完美的“恶性循环”就这么诞生了。
那名武士,听到了青登和木下舞的对话。
在得知桐生老板现在不在店里后,他面露惊色:“嗯?桐生老板不在吗?”
“嗯……”托了有青登这个熟人在场的福,心情没那么紧张的木下舞,用着虽还不是很大声,但也足够让武士听清的音量说道,“桐生先生……这家店的店主现在因有事暂时外出了。所以您想咨询工作的话,可以在这稍等一会儿,桐生先生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啧……”武士咂巴了一下嘴,“运气真不好啊,店主竟然现在正好不在家吗……小姑娘,你应该是这家店的手代吧?你没办法担下‘工作咨询’的任务吗?”
木下舞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有办法像桐生先生那样根据来客的要求给人介绍工作……”
“这样啊……那好吧。”武士长出一口气,“既然店主暂时不在家的话,那我就在这等一等吧。小姑娘,这里的地板能坐吗?”
……
……
木下舞沏茶的速度,意外地迅速。
她刚刚才进到千事屋的里屋中,没过一会儿,便见着她端着一张放有4杯热茶的茶盘回到了千事屋的前厅,给留在前厅内等待桐生老板归来的青登、冲田、斋藤、武士各奉上一杯热茶。
青登是最后一个拿到茶水的。
“谢谢。”青登从木下舞递来的茶盘上拿过最后的一杯茶,因茶水还有些烫,所以青登只能先将这杯热茶放到自己的膝边。
青登他们是专程前来给桐生老板发出“观赛邀请”的,既然桐生老板他现在正好不在千事屋,那青登他们也只能跟着那名武士一起坐在前厅的一角,等待桐生老板归来。
那名年轻武士坐在前厅的东北角,而青登等人则是待在前厅的西南角。
武士似乎无意和青登等人多做接触,独自一人默默地将佩刀扛在肩上,一边细品着木下舞刚送上的热茶,一边在那发着呆。
而青登他们也同样没那个意愿和这位陌生人展开什么交流,于是青登等人就这么和这名武士保持着“互不打扰”的诡异默契。
在顺利完成了“送茶”的任务后,木下舞顺势跪坐在了青登的身侧,将茶盘抱在双腿上。
“橘君,你怎么和冲田君、斋藤君一起来我们店了?是有什么事吗?”
木下舞疑惑的目光,在青登、冲田等人的脸上来回扫动。
或许是因为已经和青登有了不少交情的原因吧,木下舞现在和青登说话,音量明显变响亮了不少,也能够很正常地与青登对视了。
“啊,我们是代表着试卫馆,来跟你们说一件事情的。”青登微笑道。
反正时间也多,青登顺势将他们试卫馆要在“梅花祭”那天跟小千叶剑馆举行比赛、邀请他们来观赛的事宜,一股脑地嗵嗵告知给木下舞。
“‘红白合战’啊……”木下舞的一双美目睁得更大了一些,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嗯,若是那天我有时间和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看看的。”
看着木下舞所露出的这副神情,青登含笑反问:“木下小姐,你对‘红白合战’很感兴趣吗?”
“唔呣……与其说是对‘红白合战’感兴趣……倒不如说是对这些跟武术相关的比赛很有兴致。”
青登挑了挑眉:“喔?原来木下小姐你很喜欢武术啊、”
木下舞摇了摇头:“唔呣……该怎么说呢……”
她露出难为情的害羞笑容。
“我这么说可能会很奇怪哦……我不是喜欢看武术,我是喜欢看男子汉们战斗的英姿。”
——男子汉们战斗的英姿?
并不是很能理解木下舞这种喜好的青登,不由得哑然失笑。
忽然,一旁的冲田此刻突然插话进来:
“喔喔,喜欢看男子汉们战斗的英姿吗……哈哈,我好像能懂你这种喜好呢。”
冲田放下刚才一直捧在手里抿着的茶杯,笑道。
“男子汉们为了某些不能退让的理由,执刀而立,如仁王一般屹立于大地之上的身姿……那的确是很帅气呢。”
木下舞朝冲田投去讶异的视线。紧接着,露出像是找到了同好一样的兴奋神情,用力点着头:“嗯!对!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
在结束了这自己并插不上话的“男人战斗的英姿”的话题后,为了打发掉这等待桐生先生归来的时光,青登又和木下舞聊了许多。
他捎带手地也跟木下舞问了问安东尼、艾洛蒂这对爷孙的现状。
据木下舞所说:安东尼和艾洛蒂现在已经顺利入住江户的外国人租借地,他们的心神在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静养后,已得到了长足的恢复。
在又跟木下舞聊完了一个话题,青登开始思考着下一个新话题时,店门的方向终于传来了青登等人已苦等许久的声音——
“少主,我回来了。”
只见桐生左手提着一个装有不少蔬果的竹篮,右手抬起将店门拉开。
在将店门拉开,看到无比热闹的前厅后,桐生的眉头立即因讶异而微微一挑。
“啊,桐生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木下舞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桐生的身前,然后向桐生快声通报着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嗯,明白了。”聆听完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的桐生,向着木下舞颔首示意,随后扭头看向那名年轻武士,“十分抱歉。”
桐生以优雅的动作,面带歉意地向年轻武士躬身致歉。
“在下因有事外出,让足下久等了。”
“没事!”年轻武士从地上弹起,豪迈地摆了摆手,“我也没等太久的时间,你应该就是这家店的店主了吧?我是来咨询工作的!”
“嗯。”桐生点点头,“客官请稍等。”
桐生将目光转到青登等人的身上。
“橘君,事情我都已从少主那儿听说了。”桐生向青登无奈地苦笑道,“你是有事要跟我说,对吗?如果你要跟我说的这事不是很着急的话,可否先让我招待完这名客人呢?”
“嗯。”青登不假思索地应道,“你先忙你的吧,我的事不着急。”
他的这“观赛邀请”也不是啥非常着急的事,先让桐生先处理下他这边的生意也无妨。
“感激不尽。”
桐生将他刚从市场那儿买来的他与木下舞今日的午饭和晚饭交给他的少主后,坐到了柜台的后方,然后向武士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请先容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桐生,名一真,是这座千事屋的店主,不知足下的名讳及想找的工作是?”
“我叫永仓新八!”
武士咧嘴一笑,竖起右手拇指,朝自己比了比。
“我想找跟剑术相关的工作!”
“剑术?”桐生双眼微微一眯,“足下很擅长剑术吗?”
“非常擅长!”自称为“永仓新八”的年轻武士,一脸自信,“虽然我不敢自称是什么无人能敌的大剑豪,但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弱者!”
说罢,永仓解下背上的包裹,从包裹内翻找出了一封卷轴,然后一把将这卷轴给拉开,递给桐生。
桐生接过永仓递来的这封卷轴,视线往这卷轴上一瞟后,发出低低的称赞声:“喔?你竟然是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的持有者啊……”
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听到这个词汇,青登、冲田、斋藤3人纷纷下意识地扬起视线,看向那个永仓。
因为视角的缘故,青登恰好能看到那份卷轴上都写着何物——的确是免许皆传的证书。
这人竟然还是免许皆传的持有者啊……在心中这般暗道着的青登,忍不住多看了永仓几眼。
“如何?我没有在唬人吧?”永仓“嘿嘿”一笑,“好了,快介绍点好的工作给我吧!我有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应该能够接到一些很不错的工作吧?”
听见永仓的这番话,桐生微微一笑。
“永仓君,能够拿到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这的确是非常了得的成就。”
“但光凭一张免许皆传的证书,并不足以让我帮你找到优质的工作哦。”
说罢,桐生将永仓的免许皆传证书递还给他。
“啊?”永仓嘴巴张成“o”型。
“持有免许皆传,这只能说明你已经彻底掌握了该流派的技艺而已。”桐生轻描淡写道,“并不能证明你是一个优秀的剑客。”
“拥有免许皆传,结果在与人实战时却因心态不好或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导致实际战斗能力相当低下……这种人,数不胜数啊。”
“所以只单单一张免许皆传的证书,可没法证明你是一个剑术出众的剑客哦。”
一脸懵逼的永仓眨了眨眼:“我的免许皆传没法帮我找工作吗?那、那咋整?”
桐生再次向着永仓笑了笑。
“若论有什么方法是最能证明一个人的实际剑术水平的,那毫无疑问是与人实战了。”
“永仓君,不知你现在是否能与他人切磋一番,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剑术水平具体如何呢?”
“与人切磋吗?”永仓一愣,“嘛……我是不介意现场露一手啦……但桐生老板你懂剑术吗?看得懂一个人的剑术强弱吗?”
“关于这点,你就无需担心了。”桐生淡淡地说,“我以前曾经在江户学习过一点剑术,有着一定的剑术基础。一个人的剑术是强是弱,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这样啊……既然桐生老板你都这么说了——那来吧!”永仓洒脱一笑,“反正我时间多得是,要让我和他人切磋的话,我随时奉陪!”
“但我要和谁切磋呢?桐生老板,应该不会要我和你切磋吧?”
桐生笑了笑,随后正欲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顿。
“……橘君。”
桐生在停顿片刻后,微笑着扭头看向一直坐在一边旁观的青登。
“不知能否请你帮个忙,和这位永仓君较量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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