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坦诚相对
“请市长批评。”赵政策赶紧说，满脸的诚恳。
“嗯，这态度还不错嘛。”罗成中点了点头，“这个座谈会是你组织的吗？”说完，罗成中拿眼神盯着赵政策看。
“不是，是谢锦绣副县长拉我去的，我都没有任何准备。”赵政策说得很慢，但表情很坦然，“座谈会的代表们我一个都不认识，那个记者我倒是见过一面，不过在座谈会时我没有认出来。会后发现了她，我还要求她不要报道，或者先把稿件给我看，改过之后再发表。”
赵政策这话说得很明白了，而且强调了一下座谈会上的代表们自己一个都不认识，怎么理解就看罗成中自己了。
“谢锦绣同志拉你去的？”果然，罗成中马上皱起了眉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你真的是一个代表都不认识？”
“不认识。”赵政策摇了摇头，“我老家石头乡和我工作过的桐木乡没有一个代表，所以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他们倒是都认识我。”
“那个女记者你是怎么认识的？”罗成中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句。
赵政策想了想，回答说：“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不过，市长既然问了，我就说吧。女记者是姚副省长的女儿姚小月的同学，我见过一次面。”
罗成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怎么把姚副省长也牵涉进来了？
“那好吧，我想问问你现在是什么看法，对这个事情。”罗成中终于又问了一句。
“市长，要我实话实说吗？”赵政策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然要说实话，要不然我找你来干什么？”罗成中没好气地瞪了赵政策一眼，“难道是来听你说胡话的。”
赵政策低下头喝了一大口茶，沉思了几秒钟，这才抬起头来，很是诚恳地说：“市长，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顿了顿，赵政策才继续说道：“这个座谈会我和谢副县长都有责任，没有注意和管控好媒体舆论，该我负责任的地方我不推卸。但我认为既然第一步已经错了，市长您的第二步也考虑欠周全。特别是收回报纸这个事情，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可能要出大问题。”
“什么大问题？”罗成中心头一紧，果然自己预料到的最坏的情况要出现了，也有些后悔昨天的冲动了，只希望赵政策嘴里冒出来的不是那种最坏的局面。
“中央青年报的记者肖达同志明天就会来我们衡北市调查收报事件。”赵政策嘴里冒出来的答案却是比罗成中预料的最坏情况还要糟糕，“我想，这个事情省委领导是已经知道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快。”罗成中脱口而出，脸色变了，很快就阴沉下来。
“市长，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赵政策就很恳切地说，“我不是在推卸责任，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先考虑下省委领导是什么态度的好，我反正跑不了，随时接受您的批评。”
“你倒是说得挺实在的。”罗成中很快就镇静下来了，不动声色地说，“我没说过要追究你的责任吧。”
顿了顿，罗成中又说：“那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呢？”
赵政策愣了愣，这好像不太应该问自己吧。不过，赵政策只是稍微一思索，就马上说：“我不好说，这事情也不好说。”
顿了顿，赵政策才试探着说：“市长，您是不是主动向省委钱书记汇报下工作，我估计钱书记现在早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
罗成中一听，有些诧异地看了赵政策一眼，又点上了一根香烟，猛抽了几口。想了想，居然抛了一根给赵政策，说：“你也来一支吧，反正二手烟也是抽。”
赵政策也不客气，把烟给点着了，默默地抽烟。赵政策觉得罗成中还是蛮有人情味的，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难以沟通。
“市长，青年报的记者肖达和我稍微有些交情。”赵政策半天才缓缓开口说，“要不，您安排个时间，接受下他的采访吧。”
罗成中一听到记者字眼就有些头痛，脸色就变了，可沉吟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就明天上午十点，你陪肖达同志一起来吧。”
“肖达这人在京城有些背景，但为人非常讲原则。”赵政策就笑着提醒说，“他发稿子之前会先和您沟通，然后向省委领导汇报，最后才发稿子。只要没有太大的误会，麻烦应该不会很大。”
“嗯，这人我听说过。”罗成中却是点了点头，“政策有心了，你先去吧，这事情先不要和别人提起。”
赵政策就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地说：“您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的。有句话我觉得还是再说一遍的好，不管您信不信，这个座谈会之前我是没有丝毫准备的，否则的话不会出这种事情。”
“呵呵，别多心嘛。”罗成中也站了起来，呵呵一笑，“我还是有判别是非的能力的，只是有些时候冲动了些，吃过不少这种亏了。这次就辛苦你了，回去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那谢副县长那里？”赵政策就试探着说，“这事情我建议还是冷处理的好。”
罗成中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说：“我本来就没有准备追究责任的，谢锦绣同志也做了检讨，这事情就这样吧。”
赵政策也没有再说什么，主动伸手和罗成中握手告别，发觉罗成中加了几分力气，心里倒也舒畅了不少。
回到了吉普车上，赵政策也在暗自检讨这次谈话自己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赵政策也没有办法，自己要想在衡北市发展，就势必要和市长罗成中搞好关系，最起码不能把关系搞僵。赵政策很清楚，罗成中将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主导衡北市的政局，黄铁芯所想的这个绝妙计划只怕会因为这次谈话而起不到应该有的效果。
赵政策琢磨着黄铁芯这着棋虽然下得妙，事实上却没有掌握大势，只是小手段罢了。就算自己不进去插科打诨，看罗成中今天谈话的表情，就知道其实罗成中已经警惕起来了。在罗成中有了擦觉之后，黄铁芯还要想有所作为只怕也很难。
起码，黄铁芯短时间内要想取代罗成中的市长地位，那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罗成中脑袋生锈了，去和省委领导们顶撞。
赵政策的心情还算不错，起码和罗成中市长不会有直接对面的冲突了。赵政策只想做些实事，实在不想这么早就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权力斗争之中来。就算想参与，现在的资格也不够，能够勉强自保，赵政策已经尽最大的力气了。
回到了西衡县县委县政府大楼，尤转顶马上又把赵政策叫到了县长办公室里。
“没什么事吧。”尤转顶笑呵呵地抛了一根香烟给赵政策，“听说罗市长今天心情好了很多。”
赵政策禁不住心里冷笑，罗市长的心情只怕比昨天更要糟糕呢，只不过在官场上，处境越是艰难的时候越要乐观，不然就会被对手抓住漏洞，趁虚而入。罗成中也不过是在强作笑颜，装扮自己罢了。
可这话赵政策自然不能对尤转顶说，就微笑着说：“罗市长度量很大，把我叫进去后，略微批评了几句，见我态度还算好，也就没有再追究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一直在替你担心呢。”尤转顶就笑着说，“我怕你太年轻了，有些冲动。”
顿了顿，尤转顶又说：“看来罗市长还是很看重你的，谢副县长被训得那个叫惨，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呢。对你却是关起办公室批评了两句了事，还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尤转顶也确实弄不请面前这个年轻的副县长的底细，好像什么事情都信心十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脸上还总是挂着很自然的笑容。更奇怪的是，罗市长大发雷霆，让人收报，又把谢锦绣给训了一顿，一点面子都不给。可赵政策进了市长办公室，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听机关工作人员打电话给自己，居然说罗市长有说有笑地把赵政策送出了办公室，还真是邪门啊。
“我都说过了，这个事情我也就是碰巧给赶上了，没有任何主观动机，也没有在客观上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赵政策就笑着解释说，“只是没有想到美莲那丫头真的把事情给在报纸上给刊登出来了。”
“谢锦绣同志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先和我打个商量，还把你给拉了过去。”尤转顶就皱着眉头说，“这个事情是个惨痛的教训啊，希望谢副县长能够端正态度，把本职工作做好。”
赵政策笑了笑，没有接话。背后不论人非，这个道理赵政策还是懂的，更何况谢锦绣毕竟还是自己铁哥们谢天华的父亲，这个事情虽然做的不地道，但自己也不能找上门去骂街吧。再说，这个事情的结果未必就一定会损害自己的利益，赵政策也是这么安慰自己。
赵政策也明白，尤转顶这话里也有些挑拨自己和谢锦绣之间的关系的意思在内，自己可不能够随便表态。这年代，只有不透风的墙壁，可没有不透风的人，自己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